烤雞的香氣彌漫四周，遠處正在打仗的動靜已經跟我們無關。我跟07的戰鬥隻發生在這片狹小的樹林裏，圍著一堆篝火，相互看著彼此。
    我當著她的麵吃雞腿，肉香撲麵而來，雞肉鮮嫩多汁。
    07神情凝重，不停地咽口水。
    即使如此，她還是堅決地告訴我：“你不要再誘引我了，要吃肉就去遠一點的地方吃，我不想再聞到肉的氣味。”
    “你這是對恩人說話的態度？”
    “對、對不起。”
    吃完雞腿吃雞翅，吸溜吸溜地發出聲音。
    07看著我吃雞，饞得有點神智不清。
    這個時代的人類沒有吃過肉，他們從小一直喝營養液，可能沒有體會過真正的食物帶來的味覺享受。但是人類還沒有誕生之前就已經是吃肉的生物，怎麽可能一下子改變？
    吃了一隻雞腿和雞翅，我將剩下的部分烤雞放到篝火旁邊慢慢烤。隨後倒了一杯紅茶，喝了一口解解油膩。
    07疑惑地問我：“你在喝什麽？”
    “茶，你連這個也不知道？”
    “我喝過茶味的營養液，但從沒見過這種拿葉子泡出來的茶，不會中毒嗎？”
    “如果喝茶會中毒，人類就不會有這種延續千年的喝茶習慣。”
    “說得也是。”
    “你要喝一口茶？”
    我倒了一杯茶遞給她。
    07有些遲疑，但還是接過杯子，小心翼翼地嚐一口紅茶。
    突然間，她瞪大雙眼，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好奇妙的味道！雖然跟茶味的營養液有點像，但又完全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我說不上來，但最明顯的是口感很不一樣。營養液混雜了其他人類所需的物質和液體，比起茶水更粘稠，完全是兩種物質。”
    她描述得不清不楚，但總之很好喝就對了，喝完一杯茶後馬上又來一杯。
    等到午夜，城區的炮火偶爾會響起。
    我坐在地上，拿樹枝挑動篝火，看著木柴逐漸燃燒，變得一片灼紅。
    07還在挨餓。她躺在我對麵，表情逐漸變得虛弱。她的內髒和腿受了傷，身體需要營養，我覺得她還是吃點肉補補比較好，再這樣死撐是沒用的。
    在此期間，她嚐試用頭上戴著的發箍一樣的玩意聯絡軍隊，不過由於信號受到幹擾器影響，她一直聯係不上。
    篝火逐漸熄滅，隻有一堆灼紅的木炭散發出熱量。吃剩的半隻烤雞架在篝火旁邊，在木炭的熏烤下，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到了半夜，07終於支撐不住，搖搖欲墜地坐起來，雙眼盯著烤雞。
    “人類真的可以吃動物的肉嗎？”
    “當然可以，兩百年前的人類還在吃肉，輪到你們這代倒是嬌情起來了。保護動物？吃肉可恥？不過是無聊的道德教育把你們洗腦了，身於困境之中就不要被這些多餘的道德約束。”
    “你，說得有點道理。那我嚐一口吧。”
    我將撕下一根雞腿遞給她。
    07一臉嫌棄地接過雞腿，心理上依然認為吃動物的肉很惡心，可是生理上又情不自禁被烤雞肉吸引。
    嚐第一口的時候她的動作很慢，小心翼翼的。過了幾秒後，她的表情變得嚴肅，就像發現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口腔動了動。隨後她開始大口大口啃肉，將之前說過的話都拋諸腦後。
    看到07終於肯吃肉，我很欣慰。果然人生百態，最終都離不開“真香”結局。
    等她吃完大半隻烤雞，我問她：“第一次吃肉，有什麽感想？”
    她察覺到我不懷好意，於是沒好氣地說道：“你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吧？誘惑人類吃肉，犯下禁忌，這樣我死後靈魂就會下地獄。”
    “都這個時代了，還有人信這些？”
    “當然沒有，我隻是隨口說說罷了。”
    我們圍著篝火聊天。因為吃飽喝足，性命沒有危險。也可能是犯下吃肉的禁忌後，情緒特別興奮，07跟我說了很多話。
    “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在山裏過著原始人的生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看到你這麽淡定，我都有點緊張不起來了。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成為乞丐嗎？”
    “你可以稱呼我為旅行者、冒險家、作家，但請你不要叫我做乞丐。”
    “好吧乞丐，為什麽你會成為乞丐？”
    這個問題叫我從哪裏開始回答是好？
    簡單來說，我因為不老不死，閑著沒事所以滿世界亂逛，順便寫點遊記，僅此而已。
    但我要是告訴她，我不會衰老，被她誤以為是新人類就糟糕了，會被她敵視。
    “我的事情要從盤古開天劈地的時候開始說起，你有耐心聽嗎？”
    “你說吧，反正長夜漫漫，我想聽聽你有多能編。”
    於是我將我的人生所經曆的一切都告訴她。
    雖然說是從盤古開天劈地的時候說起，但其實是從湘南城中村開始說起，我被一個叫做07的女人綁架，被迫去挖祖墳
    起初她還很精神，聽著我講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因為描述得太過真實，仿佛親身經曆過一樣，令她十分著迷。偶爾會問我些問題，大多數時候都是安靜地聽著。
    不過雖然聽得很認真，她卻沒有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
    她雙手捧著臉，呆呆地盯著我看。
    “仔細一看，大叔你雖然很惡心，很邋遢，全身都髒兮兮的。不過還挺帥的，有那種野性的魅力。”
    “怎麽？已經愛上我了嗎？”
    “愛？你說的是哪種愛？我大概沒有你說的那種感情。”
    對了，早在一百多年前，人類發現如果服用消除雄性激素和雌性激素的藥，身體和精神狀態會變得十分清爽，壽命會大幅增加。所以大家都變得不願意戀愛，不願意結婚生孩子，連繁衍人類後代都是人工進行的，通過培育艙孕育新的嬰兒。
    所以無論我再怎麽有魅力，07她也不可能愛上我。
    我沒有期待過跟她來往，所以她對我沒有感覺是件好事。
    “你呢？”在篝火的另一頭，07望著我，“你跟原始人一樣，長了胡子，有雄性激素，你肯定沒有吃藥吧？難道你愛上我了？”
    我咧嘴一笑，坦誠地地說出自己的感受。
    “當然，我很愛你。雖然這份感情經曆三百多的的磨洗已經變淡了，但我仍然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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