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七、睿智的有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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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一件事同時存在著向好與向壞發展的相似幾率,那麽事情的發展往往會朝著向壞的方向。”

    有希說的這個萊維自然也是知道的。‘如果一件事有可能出錯,那麽就一定會出錯’,這個其實是由一名空軍工程師隨口講出來的一句在萊維看來主要是吐槽性質的話,早就已經成了知名度相當高的一條‘定律’。尤其萊維是在學校裏教英語的,這種英語國家的著名言論,他自然大多略知一二,否則哪天要是被學生給問住了,那得多麽丟人?

    “其實之所以大家都覺得這句話有道理,主要原因是人類往往對那些於己有負麵效應的事情記憶更深。假如在一年中的十次重要事件裏,有七次的最終結果是好的,而三次是壞的。那麽最終會長期存在於該人記憶力,並在往後的時間裏不斷反複自我回溯加深記憶的,很可能就是那三次結果是壞的事件。”

    一直說自己不懂人類情感的有希卻忽然成了個心理學家。不過的確有希所說的‘不懂’,應該是指自己沒有辦法‘模擬’的意思,而並非她不理解人類之所以產生這些情感的原因。這就像朝倉涼子說過她不太理解死亡對於有機生命的意義。她其實並不是說她不明白有機生命為什麽都畏懼死亡,她很清楚其中的原因,但隻是無法切身體會到有機生命、尤其是人類的那種感受罷了。

    萊維突然好奇,像有希和涼子這樣,算不算某種程度上的‘移情能力’缺失?他以前曾看過一部超鈴音頗為推崇的科幻片,其中人類用來檢驗對方是真正的人類還是人工智能克隆人的主要方法,就是測試對方是否擁有設身處地站在別人角度理解和看待問題的能力。這裏所說的‘移情’並不等同於‘同情’。就像有希和涼子那樣,理解他人的感受不代表擁有和他人同樣的感受。尤其是涼子,她知道人類為什麽會因為某種情況而沮喪悲痛,自己卻不會感受到和人類同樣的沮喪悲痛。

    其實讓萊維說,他覺得那片子裏那測試的方法和理論都挺不靠譜的。他所說的不是‘移情能力’,而是指‘不具備移情能力的人就不是人類而是人工智能’這個判定邏輯。

    說實話萊維見識過的冷血如爬行動物,對他人乃至自己的遭遇都沒有任何切身感受的人多不勝數。這些人其中有些是遭遇太多麻木不仁,也不乏天生就缺乏敏感的一些‘先天殘疾’。

    像那些對任何自己以外的人和事都發自內心麻木不仁的家夥,萊維覺得他們還不如自稱不懂人類情感的有希和涼子這兩名外星人少女呢。

    “對,你說的這個是沒錯。人總是對那些壞事印象深,好事則要看到底有多好。”

    這道理就跟文藝影視作品中,悲劇總是更容易感染觀眾,更能讓人長久銘記一樣。人向來是對自己遭遇的不幸記憶更深刻,而幸運的事情則要視幸運的程度而定。正如有些家長堅持的體罰式教育,盡管當代社會肯定是不提倡的,萊維作為一名人民教師,自然也是反對。但不可否認,對於大多數孩子來講,比起在他們做對了的時候給予獎勵,果然還是在他們做錯了的時候揍一頓,更能讓他們記住什麽是能做的、什麽又是不能做的。隻不過體罰這種手段就像醫學上的特效藥。越是能迅速治愈病痛的藥,往往其帶給人的副作用也就越發的嚴重。

    “因為在人類意識中,與恐懼類似的情感的優先級是高於與快樂類似的情感的。這是人類、以及其他絕大多數有機生命為了維持生命與繁衍後代,被記錄在基因中的本能。這種本能幫助人類和其他動物遠離危險,盡可能的延長生存的時間。”

    有希說的沒錯。萊維也相信人類這種傾向,最主要估計還是基於保護自己的本能。幸運的快樂能讓人生活的更好,恐怖的傷痛卻能直接奪去人的生命。為了盡量能活得長一些,減少意外的危險是最主要的可控的重點。而實現這一點的方法,最直接的顯然就是將可能對自己產生威脅的‘項目’深深記憶在腦海裏,這大概就是為什麽人總對不幸念念不忘。

    “但是正因為壞事造成的結果可能很嚴重,所以才有必要將它們深深記住,並且時刻防備著以防萬一麽?冒險僥幸成功了雖然可能能獲得不少的好處,但是哪怕失敗的幾率真的隻有萬分之一,可這萬分之一要是觸發了沒準就是必死了。”

    尤其是以死亡為可能結局的冒險,以萊維的看法,其實不存在多少比多少的幾率,單純的就是個‘生與死’的二選題罷了。成功了就是成功了,失敗了就是失敗。不論失敗的幾率事先計算出來有多低,一旦它出現了,那麽就是必死的下場,這樣還有什麽必要繼續討論所謂的概率問題?

    當然,萊維雖然跟有希是這麽說的,他自己卻從來都不是像他所說的那麽做的。

    不講貪心的富貴險中求,或者就以那些中二少年的座右銘來說,要拯救些什麽,本來就需要付出些東西。而生與死,不正是放在天枰的兩段可以平衡,最公平公正的等價交換麽?

    隻是自己怎麽做不代表就要怎麽教導別人。萊維每天上班都在班上跟學生們強調要努力學習,遵守紀律。這些他自己從來沒做到過的事,每天在課堂上要求孩子們的時候,也沒見過這家夥露出過慚愧的樣子嘛。

    “是的,雖然最初的幾率有偏差,但當結果出來後,就不存在概率的意義了。”

    萊維以為自己說的比較偏感性,沒想到卻意外地得到了極度理性的外星人少女的認同。

    其實像長門有希這種以資訊存在、也以資訊為‘本’的生命,她們考慮問題的角度可不是正如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出來的‘章程’一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