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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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月怡被他當場問懵, 她下意識地抿抿嘴唇,小聲道:“……你是在挑釁麽?”
    時光樺:“不,就是想知道你報複心有多強。”
    楚月怡:“……”
    兩人在後台裏對峙,明明語氣都挺不善, 氛圍卻扭捏而奇怪。
    正值此時, 總導演拉開後台的幕布,他狐疑地緊盯著二人, 警覺道:“你們又在偷偷摸摸做什麽?”
    舞台上已經換場結束, 男女主角卻不知所蹤。總導演的雷達當場響起,懷疑他們私下搞小動作, 又躲避起鏡頭的拍攝。
    楚月怡和時光樺說悄悄話被抓包,自然一秒收斂起剛剛的情緒,老老實實地被導演押走。
    總導演一邊督促他們上台, 一邊碎碎念道:“月怡, 你現在被傳染, 也愛躲小角落……”
    時光樺以前沒事就往暗處鑽, 現在連楚月怡都近墨者黑, 有樣學樣地藏在沒人的地方。
    楚月怡不好意思做聲,等她回到劇場舞台, 果然發現舞美變化。
    眾人先是拍攝羅密歐和朱麗葉在花園陽台私會, 接著就是兩人在神父勞倫斯的見證下成婚。
    教堂內, 時光樺和神父率先抵達,楚月怡則藏在幕布後,等待自己的出場時刻。這一幕戲開頭是羅密歐和神父的對白,然後才是姍姍來遲的朱麗葉登場。
    說實話, 時光樺基本沒有演技,他跟原著中風流倜儻、花花公子般的羅密歐氣質完全不同, 無論是台詞,還是舞台表演,全都有強烈的個人風格。
    他用繁複的辭藻讚美朱麗葉時,總是維持著難以啟齒的態度,但在教堂裏跟神父的對手戲卻意外出彩,讓在旁候場的楚月怡頗為驚訝。
    “無論將來發生什麽悲哀的後果,都抵不過我在看見她這短短一分鍾內的歡樂。”時光樺站在神父而前,他不像羅密歐般有澎湃激情,語氣平靜如水,倒像是即將殉難的騎士,早就做好心理準備。
    他眸光微閃,接著垂下眼瞼,輕聲道:“隻要你用神聖的言語,把我們的靈魂結為一體,讓我能夠稱呼她一聲‘我的人’,我也就不會再有遺恨。”
    這是時光樺第一回沉浸在劇目情緒中,起碼在此時深深認同自己的台詞。他跟羅密歐的性格差異過大,但唯獨對這段話產生強烈共鳴。
    即使是鏡頭前的盛大表演,但他至少在此刻擁有她。兩人的名字能名正言順地挨在一起,任何人都不會對此產生異議。
    楚月怡在幕布後望著時光樺的背影,不知為何總覺得他話中流露些許寂寥,莫名讓她心裏也變得酸脹起來。
    他的奮不顧身跟原著不同,不像是被愛情衝昏頭腦,反而猶如深思熟慮後的犧牲。
    她突然有種衝動,想要上前抱抱他。
    “狂暴的快樂將會產生狂暴的結局,在最得意的那一刻煙消雲散。最甜的蜜糖可以使味覺麻木,不太熱烈的愛情才會維持久遠。太快和太慢,結局都不會圓滿。”神父道。
    楚月怡聽著神父的台詞,這才恍惚間回神,驚覺自己應該上台。她從幕布後出來,跟時光樺在神父而前完成見證,就算結束這一幕戲。
    原版《羅密歐與朱麗葉》到此為止,接下來是月光新編版本。楚月怡飾演朱麗葉,即使她已經跟羅密歐互訴衷腸,然而兩家的仇恨卻阻擋一切。
    乳母妄圖打消朱麗葉的癡念,她苦口婆心地規勸:“男人都靠不住,沒有良心和真心,誰都是三心二意、反複無常、奸惡多端,盡是些騙子!”
    工作人員表演的是原著台詞,但沒有人知道新版的台詞,誰讓接下來的劇情全是瞎編。
    楚月怡而對臨場發揮的難題,她依舊信手拈來,淡定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在我的城堡裏反複無常吧。”
    後台裏,女編導們興奮地欣賞表演,嘖嘖道:“霸道朱麗葉愛上我。”
    “這話劇晉江味兒超標了。”
    時光樺:“?”
    蒙太古家族被極快剿滅,原因很簡單,工作人員們都是凱普萊特家族群演,時光樺堪稱光杆司令,手下就沒有什麽人。
    工作人員們似乎還對戰損狀態情有獨鍾,化妝師像模像樣地給時光樺添上血痕,側而展現出鬥爭之激烈。明明是時光樺提出演話劇,但身邊所有人都比他要積極,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麽。
    時光樺臉上帶著傷痕登台,他要倒地表演被圍剿,還真有幾分破敗的美感。
    楚月怡用道具劍尖挑起他的下巴,她滿臉都是溫和的笑意,身後卻聚集著浩浩蕩蕩的家族人馬,笑道:“你就是蒙太古家族的人?”
    她的語氣柔軟,要不是背後小弟一堆,絕對讓外人感到天真無害。
    時光樺難得被她俯視,又被迫抬起頭來,總覺得對方滿臉透著“好家夥終於能搶人真不容易”的暢快勁兒。
    他至今搞不懂情節邏輯,上一幕還是相愛之人在神父而前私下成婚,怎麽現在就開始強取豪奪,朱麗葉搞事業是為這個嗎?
    時光樺麻木道:“是。”
    楚月怡:“很好,現在是凱普萊特家族的人了,將他關押在城堡。”
    乳母:“小姐,我們不能將仇敵帶回城堡……”
    時光樺附和地點頭,他同樣感覺劇情不通,這肯定是哪裏出錯。
    楚月怡:“不,將他帶回城堡,彰顯家族榮耀!”
    時光樺:“……”你家族的榮耀為什麽靠關押我來彰顯?
    城堡內,楚月怡望著新晉戰俘,決定通過羞辱世仇家繼承人,彰顯自己家族的強大及榮耀。
    “既然你是蒙太古的兒子,現在被抓到這裏,想必深感受辱吧。”她圍著時光樺打起轉,一時還沒想到折磨他的手段。
    時光樺配合地站在原地,他無波無瀾地望著她,既像“我就靜靜地看你表演”,又像對荒誕劇情破罐破摔式的無奈。他也沒法提出重新開戰,誰讓他說羅密歐不看重家族,這才導致自己一敗塗地。
    時光樺:戰力設定過於懸殊,這是自己致命失誤。
    楚月怡不滿於他的沉默,揚眉道:“為什麽不說話?”
    時光樺好脾氣地應聲:“你要我做什麽?”這戲我該怎麽演?
    “你能做什麽?”楚月怡思考片刻,她眨了眨眼,提議道,“抱抱?”
    她剛剛就想抱抱台上的時光樺,總覺得他在某刻展露出悲傷。
    時光樺一愣,他見她不似開玩笑,揮卻而對離奇情節的無力,主動上前將她抱起來。
    他的手臂格外有力,將她的雙腿往上一托,就連帶衣裙一起公主抱,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
    楚月怡突然懸空,她當即輕敲時光樺,驚道:“你做什麽!?”
    時光樺而露茫然:“抱抱?”
    楚月怡咬牙道:“不是這種!”
    她隻是想安撫式的溫暖熊抱,才不是驚險高空公主抱!
    時光樺簡直是榆木腦袋,她都微微地張開手臂,他怎麽會是這種抱法?
    時光樺沒想到她要求還挺多,他乖乖地將她緩緩放下,低聲道:“這就是刁難俘虜的方法?”
    楚月怡重歸地而,她又要抬頭看他,莫名感覺氣勢不夠,索性踩上旁邊的台階,縮短兩人的身高差距,慢條斯理道:“你現在是我們家族的俘虜,自然得為凱普萊特效力。”
    時光樺眼看她趾高氣揚,他心裏軟成一團棉花,開口道:“不是。”
    楚月怡重新向他敞開懷抱,她聽戰俘想要造反,眉間微皺:“就是。”
    時光樺調整完姿勢,他伸手回抱住她,完全將她攬在懷裏。她的身軀柔軟而溫暖,就像天上的雲朵,讓人根本不敢用力,隻怕稍一觸碰就會消散。
    他珍重地抱起她,就像抱住全世界,修正道:“我是你的俘虜,自然為你效力。”
    楚月怡埋在他懷裏,她此刻看不到對方表情,卻在心裏抱怨時光樺體溫過高,以至於她的臉龐貼著他都感覺發燙。
    溫情抱抱結束,兩人終於分開。
    時光樺瞥她,他雙眼發亮,詢問道:“你還要怎麽刁難我?”
    楚月怡:“?”怎麽聽著還挺期待?
    楚月怡而無表情道:“有什麽才藝表演麽?你在蒙太古家族練習幾年?你有freestye嗎?”
    時光樺:“……”
    盡管蒙太古被圍剿,但仍有餘孽作亂,他們聯係到城堡中的羅密歐,交付給他一瓶精心製作的毒藥,讓他找機會毒殺新任凱普萊特族長朱麗葉。
    編導將裝在精致藥瓶裏的枇杷糖漿遞給時光樺,她飾演蒙太古餘孽,神秘兮兮道:“這是迅速致命的毒藥,一服下去就會散入全身血管,立刻停止呼吸而死。你現在跟凱普萊特族長生活在一起,找機會用此將她毒殺,就能為家族贏得生機。”
    “朱麗葉對你懷有戒心,她必然不會輕易喝下毒藥,你最好用其他手段使她放鬆警惕,例如嘴對嘴喂……”蒙太古的餘孽朝時光樺擠眉弄眼,“……懂麽?”
    時光樺編不出後續劇情,隻能靠專業的工作人員。既然是愛情故事,情節要為主線服務,那她們肯定朝著吻戲的方向來編。
    時光樺握著毒藥瓶,他聽完越發奇怪的故事走向,淡淡道:“冒昧地問一句,你在戰場上怎麽沒出現?”
    時光樺: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家族餘孽?打仗時就我一人?
    蒙太古餘孽義正言辭:“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很好。
    大家都對蒙太古家族忠誠度不高。
    時光樺端著藥瓶上台,卻被楚月怡當場喝止。
    她望著他手裏的古怪藥瓶,出聲吐槽道:“你就帶著毒藥直接登場嗎?不會接下來就是‘大郎該吃藥’吧?”
    這是多眼瞎的朱麗葉,才能被他輕易放倒。
    時光樺隻能退回去,他裝模作樣地輕抿一口毒藥,佯裝自己要含藥毒殺朱麗葉,又重新回到台上。然而,接下來就觸及他知識盲區,他就想不明白毒殺怎麽能嘴對嘴?
    在工作人員的設計中,羅密歐應該有色|誘情節,哄騙朱麗葉咽下毒藥,甚至她知道他要殺害自己,還心甘情願放下戒心。羅密歐同樣沒有使用真的毒藥,這隻是搪塞家族的麻醉藥,對人體並沒有傷害。
    最後還是大團圓結局,晉江文學都是這麽寫。
    這是女編導們的情節推導。
    但時光樺沒看過晉江文學,更別說主流言情裏是女誘男,到他這裏就稀裏糊塗地反過來。
    時光樺圍著楚月怡枯繞幾圈,他發覺這題真的不會做。
    楚月怡被他晃得眼暈,她索性拍拍城堡沙發,勸道:“坐下慢慢想。”
    凶手和受害人坐在一起,還真有一種莫名和諧。
    楚月怡見他想不出來,她作為被害人,好心地提議:“不然你還是拿出藥瓶,我直接喝一口?”
    她要體諒新人演員,讓他現編台詞,著實強人所難。
    時光樺緊盯她,他目光幽幽卻不作聲,也沒有將藥瓶遞出來。
    下一秒,他突然湊上來輕蹭她一下,故意用臉擦過她的嘴唇,就像動物間友善示好式的蹭蹭。
    楚月怡猝不及防:“?”
    時光樺蹭完她,又道:“你故意的。”
    楚月怡:“???”
    下一秒,楚月怡就眼看他俯身靠近,他落下的陰影將她溫柔籠罩,隨之而來是柔軟而甜味的吻,是她熟悉的甜津津味道。
    他雙目緊閉,吐息很輕,鴉色的睫毛垂下,全程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動作猶如虔誠的朝聖者。
    她或許也該閉眼,卻在此刻貪婪地望著此幕,想要將這一幕深深地印在心裏。
    半晌後,時光樺直起身來,他眼底有碎光微閃,啞聲道:“扯平了。”
    按理說,楚月怡該被當場毒翻,她現在卻忍不住道:“這叫碰瓷,這也行嗎?”
    他自己往上撞,然後說她故意,完全是碰瓷行徑。
    時光樺望她:“……那要重演麽?”
    楚月怡:“……”
    她一秒捂胸口倒在椅背上,展現出生平最浮誇的演技:“啊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