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打算，直接放棄地球本身，將聯合艦隊升級為艦隊國際，直接進入星海時代？！”
    林羨一臉懵的看著牧九歌給她的計劃書，上麵標注的事項從要求聯合艦隊與非洲統合運動合並入月麵軍工，並宣布成立艦隊國際開始。
    之後在加蓬用一年半的時間建立太空電梯，建造赤道星環，擴張艦隊至100艘護衛艦，爆鋪軌道居住站並改造月球火星與金星，快速完成初期建設，預計在70年底，人類正式成為星海文明。
    “ftl呢？ftl都沒有不還是土著文明嗎！”
    林羨崩潰的大喊起來：“你之前還在念叨，把人類直接推進宇宙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不可知的結果，現在就直接放手一搏了是吧？”
    “艦隊放出的遠星探測器已經在奧爾特雲內側找到了不穩定蟲洞，十年時間足夠我們研發蟲洞航行技術，可以構建通往比鄰星、巴納德星與沃爾夫39的超空間航道。”
    遠星探測器是一種特化的探測衛星，體積小到和猶格的眼差不多大，且采用複裝可拋化學推進器和等離子推進器，能夠在一周內層級加速至光速的百分之一，內部的量子通訊係統在牧九歌的一再簡化後隻占用了一個瓶蓋的大小，其餘的部分全部用來搭載探測儀器。
    牧九歌敲打著屏幕，將遠星探測器找到的那個還在變化掙紮的蟲洞顯示在了林羨麵前。
    “另外，我已經在天王星和海王星中間的區域內找到了歲星的蹤影”
    “你要親自去麽？以現在的速度，至少要三年。”
    “我必須親自去。”
    牧九歌堅定的說道。
    “時至今日我依然沒有從各國的數據檔案庫中找到有關歲星的任何文件，這證明歲星的檔案被以紙質文件的形式機密保存，”
    牧九歌突然重重的捶了一下桌麵。
    “如果真的隻是一場重大航天事故，為什麽各國都封鎖了信息？他們不告訴我答案，那我就自己去找到答案！推進器的問題我會自己解決，再不行我就直接用法術強行傳送。”
    “撒索倫，通知統合運動，三個月內推平中非地區所有的軍閥，否則我們將出手直接拿下非洲，他們不會得到協議內的自治權。以撒，聯係聯合艦隊，把文件發給他們，告訴他們還人情的時候要到了。”
    林羨默默地揉了揉牧九歌的頭發。
    她很清楚牧九歌的脾氣，極少見他發怒的樣子，唯獨在對待歲星的事項上……
    即便牧九歌現在的權限極高，他依然不能調取歲星的相關文件，月麵軍工對各國數據庫的駭入也沒有查找到歲星的一點信息。
    這對於牧九歌而言是極大的挫折。
    而這一切真相前的阻力在星艦升空後徹底無效化，因為真相就在星空，從地球到歲星最後一次被遠星探測器捕捉到蹤影的位置之間橫隔著18個天文單位。
    而曜金緋月的真空航速是萬公裏每小時，這意味著這7億公裏的距離，至少也需要兩三年的時間去跨越。
    直到這時，林羨才徹底明白了牧九歌的憤怒。
    牧九歌從小到大，在父親缺席的成長過程中所背負的巨大壓力與失落是無法彌補抹平的。他花了十年時間衝破層層阻礙找到自己的父親，卻發現父親與他之間已經遠隔了7億公裏。
    與此同時，林羨也越發對歲星事件感到不解。
    這種事情，往往隻需要靜下心來一想，就能察覺太多問題。
    誠然，在第一次大蕭條結束後世界各國空前團結，人類仿佛被榮光照耀一般無所不能。
    在這樣的環境下，人類在遠視主義的角度上共同建設起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空間研究站，涵蓋生物學、材料學、高能物理學和粒子物理學等多個科學專業，無數高精尖人才登上歲星，引領著科學的大潮，可以說從建成的那一刻起它就是人類的科研樞紐。
    歲星，這是它的名字。
    然而，就在歲星投入工作不到半年後，各國政府突然高調宣布，歲星將會在最先進的離子發動機的推進下，於三年後進入木星軌道，完成在高重力環境下的研究，進一步推進人類的科學發展速度。
    三年後，進入木星軌道不到一個月的歲星失聯。
    隨著這一人類曆史上災難性的消息傳回，第一次大蕭條後被各國合作下鼓吹起來的，被眾多經濟學家多次敲響警鍾泡沫經濟的膨脹難以維係，第二次大蕭條，來臨了。
    各國的航天部門首次出現了下崗潮，無數在歲星工作期間建立起的設施被拆除，大量相關產業在一夜之間麵臨破產，還有一些炒作概念虛擬貨幣的龐氏騙局等，這是一次非常特殊的經濟危機，以至於各國甚至都沒有應對的方案。
    那一年牧九歌11歲，牧汐晚8歲。
    僅僅是回想著記憶中的片段，林羨也能提出三個問題。
    一，為什麽會在歲星投入工作還不到一年的時候就要前往木星？除開高重力環境下的研究，其實還有很多科研項目優先度極高，卻都被擠掉了。
    二，這是林羨這種早早進入青銅鼎的人才能了解到的特殊消息，假如要研究高重力環境，歲星應該試圖進入木星的伴行軌道，但是實際上當年歲星的預計軌道是木衛十八附近。
    三，也就是牧九歌也想不明白的問題，歲星作為一起航天事故，為何政府從未公開歲星失事的相關文件？
    第三個問題讓人產生的疑問最大，假設發星是事故，比如外層艙殼破損嚴重導致的低壓症，或者衛生係統出現大規模故障，火災，突發大規模斷電，這些事情並非不可告人，即便當中出現了部分科學家長期在宇宙中工作導致精神疾病，於是故意損毀設備導致事故，也應當在十年之後的這個時間準備公開事實。
    但是現實就是各國政府直接將衛星的相關文件設置為紙質，並封鎖進機密文件庫。
    這當中究竟出了什麽問題？
    “什麽？統合運動拒絕了要求？還他媽宣布獨立？”
    牧九歌怒氣衝天的低吼將林羨的思緒拉了回來。
    “告訴他們，他們的裝備全是我們供應的，a係統內留有我們的後門，讓他們好好思考，否則我們將報廢全部a！”
    牧九歌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撒索倫匯報的問題是他從沒思考過的，他當然不會想到統合運動作為代理人戰爭中的受資助方，居然敢對代理人反水。
    “王，我們遇上了刺頭。”撒索倫的語氣中充斥著強烈的殺意：“在我們放養的這段時間內，統合運動內部出現了派係分裂，現在掌握著實權的派係是古拉索索派，根據情報，這個派係暗中支持恐怖運動，主張獨裁和白色恐怖統治。”
    “在我眼皮子底下搞恐怖主義！？”
    “還要更糟糕，王上，他們不知道從哪得到了科技支持，現用的a全部經曆過拆分重裝，原有係統也被卸載，重裝了一個和我們的原生係統差不多的操作係統，他們早就生出了二心，該死！”
    牧九歌難得感受到太陽穴的抽痛，“叫情報部門在今天之內給我查清楚是誰給了統合運動技術支持，還有，撒索倫，開始戰爭動員，這幫”牧九歌猶豫再三，還是放棄了帶有強烈種族歧視的詞匯“這幫該死的二五仔，讓水下艦隊準備第一波登陸作戰，拿著a也敢和我作對，別讓他們太猖狂了。”
    “你不是說派係分裂麽，另一個派係呢？話事人在哪？”
    “另一個派係被直接稱呼為白鴿派，話事人是，之前和您通訊最多的安德魯·皮加索斯，他已經發來通訊，對統合運動內部的派係分裂向您謝罪，他表示是因為自己的軟弱管理才導致了現在的狀況。”
    “讓他死守自己還掌控著管理權的地區，通知古拉索索派，三日之內放棄抵抗，否則我們會訴諸武力。”
    林羨看著牧九歌，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從未有的暴戾。
    她突然覺得這樣的牧九歌很陌生，就好像那個青澀的男孩消失了一樣。她記得牧九歌告訴過她，因為人類王身份的原因，在麵對特定情況時，他會被動地進入暴君人格。因為這是被人類史所認定的，最有效的中央集權人格。
    他所擁有的尚不完全的人類王身份，並不代表著真的可以控製著全人類，而是被人類史推動著去扮演角色，以此完善身份，並向著真正意義上的統治全人類闊步前行。
    這也是為什麽牧九歌會選擇放棄地球上的大一統，選擇直接將部分人類送入太空，開啟一個全新的時代的理由。
    林羨從背後抱住了牧九歌，輕輕撫摸著牧九歌緊握的拳頭。
    “別太生氣，如果萬事順利的話，就不是人類了，這話不是你說的嗎？”
    “對不起，我隻是，唉之前的計劃通常都被順利執行，這是第一次遇到意料之外的情況。”
    牧九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與瘋狂，快速調整了情緒。
    “這些事情就交給撒索倫他們吧，小晚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我們回家去多陪陪她？”
    “嗯，也省的我碰上更高血壓的情況了，阿爾忒彌斯？”
    牧九歌輕聲呼喚，阿爾忒彌斯精靈般的身影快速浮現在他桌前。
    “聽召而來，尊上。”
    “對統合運動分裂派係的處理全權交予你，由你來處理相關事項，這段時間，我可能要暫時當個甩手掌櫃了。”
    “屬下領命，希望您度假開心，根據計算，戶外環境能更大程度上放鬆您的心情，我希望您也能帶著小晚出去走走。”阿爾忒彌斯一邊行禮，一邊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哦？小晚最近壓力，也很大嗎？”牧九歌突然發現自己這個哥哥當得很失職。
    “是的，屬下已經為小晚提供了一份預測試卷，預計的準確度在99以上，這是根據今年天朝出題人組的全麵分析與往年試題的知識點考察度進行的預算，但是小晚最近來洋底基地的次數太頻繁了，屬下認為這是因為心理壓力導致的對複習環境的要求過高。”
    阿爾忒彌斯像個大姐姐一樣麵帶憂愁，“您和小晚的心理狀態都不太好呢。”
    牧九歌捂住臉藏起自己羞愧的神情：“謝謝你，阿爾忒彌斯，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意識不到，我會聽取你的建議的。”
    “感謝尊上縱容屬下僭越，屬下告退。”
    等阿爾忒彌斯退下後，牧九歌長長的歎了口氣：“我不僅王當得很失職，就連哥哥都當不好啊。”
    “你真的太喜歡把自己丟進忙到不可開交的位置啦，”林羨揉亂了牧九歌的頭發：“本來你就不是很擅長管理這麽大的結構，但是你的責任心太重，導致兩頭都顧不好了。”
    “其實媽最近也是因為畢業季很頭疼呢，她帶的這屆畢業班，好像很缺乏幹勁。”
    “我到底是有多t拉胯，我連兒子都當不好了？”
    “她覺得你在外工作賺大錢光宗耀祖嘛，天朝傳統家長就是這樣的，孩子事業有成就會想著隱瞞自己不好的情況，希望孩子更注重事業，並認為自己成了拖油瓶。”
    “我其實從小是被爺爺帶大的，剛進青銅鼎那年爺爺得了風濕，但是一直沒有告訴我，直到假期我回家看見他腳踝腫得老高才知道他病得其實很厲害，但是我爺爺告訴我，隻要我可以不在他的羽翼下獨立成長，他就算死了也已經不關我的事了。”
    “老林家一整個愧對於我，隻有爺爺一直把我護在身後”
    牧九歌拉住了林羨的手。
    “回去之後，我們去看看爺爺吧？”
    “嗯。”
    “也把事情定下來？”
    “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