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揚繼續說道：“每一位被辭退的同事將有四十五天的帶薪停職期，即刻生效。期間他們可以麵試公司內部其他開放職位。另外，人力部門已經通知我，投資銀行部從這周開始不定期凍結任何招聘名額，凍結效力延續至年後。”

    “優先麵試公司內部其他機會……”李洛想，投行部又凍結了招新，這是要他們到後台的職位去？

    鍾揚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會議室門口的黑白雙煞，麵無表情地問他們：“二位，我有什麽遺漏嗎？”

    黑白雙煞二人麵帶微笑地搖了搖頭，似乎很是滿意。

    李洛現在明白了，顯然黑白雙煞是人力資源部前來協（監）助（督）解雇程序的同事。雖然二人看著年輕，但在此事項上權力很大。他們這次的目標是確保整個裁員過程從法務、審計、合規等多方麵完全符合公司內部流程。

    比如說，即使有下屬不依不饒地詢問，鍾揚也不能在會上披露更為詳細的公司裁員計劃；他不能出於同情，向被辭退員工提供較為寬裕的離職時限。

    一位執行總監舉手，態度生硬，“我組裏憲君和曉慧在B市出差，是否及時通知到了？”

    鍾揚搖了搖頭，“暫時沒能聯係上。程義，請你和人力的同事配合，將他們二人的所有數據係統權限、郵箱、門禁在接下來半小時內取消，私人物品在上午十點之前清空。人力的同事會負責將他們的私人物品直接打包郵寄。”鍾揚苦笑了一下，“估計他們今天早上打開電腦無法登陸係統，就會主動聯係我們了。”

    “老板，”一位分析員舉手，“項目的交接工作怎麽辦？都沒有給過渡期啊……”

    “內容交接在這周已經完成了。”鍾揚直接地回答，“你們每個人的工作內容，上周組裏都做了備案。”

    那分析員恍然大悟，“怪不得上周所有人都被小組領導叫去談話？還要寫月總結！說是常規對接，你們藏得好深……”被他身旁的VP狠狠肘了一下，這人終於住嘴了。

    ……

    會議結束之後，李洛起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塗世欣幾個快步跟上她，壓低聲音問道：“洛姐，一般辭退不都有兩周左右的過渡期嗎？為什麽要在兩小時之內把幾位同事的權限和門禁都取消了？”

    李洛邊往回走，邊拿出手機查看消息。剛才錯過了一通林穆的電話，還有幾封無關緊要的郵件。她心不在焉地回答塗世欣：“原因有很多。你覺得做我們這行，大家圖什麽？”

    塗世欣思考了一下，回答：“工資比較高，轉行比較容易？”

    李洛回複了林穆一條信息：“剛開會呢（捂臉），一會兒打給你喔。”然後她轉頭笑著問塗世欣：“你麵試的時候就是這麽回答的？”

    塗世欣幹巴巴地咳了一聲，說：“不是。我麵試時候說的是…..”

    李洛笑了笑打斷他，“你剛才說工資，我們的工資分攤到這非人的工作時長，難說還很有競爭力吧？轉行比較容易，你覺得是為什麽？”

    “可能看得案子多，對於各個行業資本市場的運作模式有些了解？”

    莫飛這時候從辦公室裏出來，和李洛招了招手示意她進辦公室私聊。李洛點了點頭。林穆的信息也回了過來：“嗯，不著急。”

    李洛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語速較快地和塗世欣總結：“嗯，其實我們這行，能給你帶來最值錢的不是工資，而是一手行業信息，你是這個意思吧？”

    “是的。”塗世欣撿了個台階下，不停地點頭，又客氣道：“洛姐我看你挺忙的，要不我一會兒再請教你？”

    李洛根本沒這個時間過會兒再和他娓娓道來，總結道：“投資銀行賺錢的根本，是利用信息不對稱，公司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一旦員工的解雇程序啟動，公司希望在最短時間內隔絕被辭退員工接觸項目信息的渠道，以防有人鑽一些內幕交易的空子。”

    塗世欣恍然大悟，趕忙點頭，“我明白了。”

    李洛衝他笑了笑，轉過身走向莫飛的辦公室。回頭一瞬，餘光瞥到了組裏分析員符容電腦屏幕上開著的一個對話框。

    符容之前離開了座位前去開會，卻未及時鎖上電腦屏幕。李洛心想，通常來說出於項目信息保密原則，最規範的操作是離開座位就將電腦鎖屏，避免別組同事有意或是無意間看到任何項目信息。這其實也是對別組成員的一種保護。

    這些在入職之初培訓的時候都交代過，她是怎麽回事？

    聊天的對象英文名是Noah Wu，聊天框中有一些無關痛癢的閑聊。李洛隨意瞥了幾行：

    “寶貝兒，周末怎麽安排？”

    “我聽說有一家密室逃脫不錯哎！”

    “好呀！你周六出得來嗎？”

    “不知道，得看我老板……她可能又要我刷數據。”

    “啊，這是女魔頭嗎？我看你要栽她手裏了……”

    李洛皺了皺眉，她倒沒在意具體聊天內容，但是符容使用企業即時通訊軟件私聊，著實有些不妥。

    不過她的注意力並沒有停留在對話內容上，而是上移至了Noah Wu名字下麵的部門分組信息，幾個醒目的詞跳到了李洛眼前：GLOBAL EQUITIES - NA。

    李洛在幾秒鍾之內想明白了幾件事。

    其一，符容的聊天對象是公司內部二級市場交易人員，Global Equities是全球股票市場部門，通俗來說就是投行負責炒股票的證券部。而且這人負責的是北美地區股票交易，因為NA是North America的縮寫。

    其二，這不是李洛第一次注意到符容和這個叫做Noah Wu的人在公司即時通訊軟件上聯絡了。之前在竹落的時候，這個名字就在符容的電腦上出現過。莫飛組裏並不需要和美股二級市場人員溝通合作，這說明符容和Noah有一些私交。

    其三，不同部門人員之間私自交熟再正常不過了，這是符容個人生活安排，自己無權多問。隻是……

    “小洛，有空嗎？跟我來。”莫飛在辦公室前朝李洛招手，顯然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李洛忙趕了幾步上前，一臉抱歉地跑到莫飛身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