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對話的回憶有些模糊，唯一清晰的是那時腦海裏浮現出了自己好久之前對周詩亦說過的話：“亦舟在普惠教育領域，探索的是一條充滿想象的路。我希望能一直陪著亦舟，把這條路走下去。”

    她覺得自己說那話的樣子真是天真得可以，天真到半年前的自己寧可自認是個千夫所指的拜金女，也沒法正視當年那個傻乎乎一根筋的蠢財顧。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這又是何必呢？

    和周詩亦的運籌帷幄相比，她的確不老道、不聰明；或許在他看來，自己的固執甚至是可笑的。可正是她一次次的堅持己見，一回回的拚盡全力，才把亦舟往對的道路上推了一小步。

    這一小步，或許是給亦舟爭取核心算法研發的資金，又或者是勸說周詩亦不要急於SPAC上市。

    這就足夠了。

    想到這裏，她忽然就笑了。這是她一個多月來，第一次笑。

    身邊沒有他人，這一刻完完整整屬於她自己，真好。

    “別站在窗口，洛洛。”林穆辦了手續回來，伸手牽她，“風吹著冷。”

    “現在是六月份。”李洛嘟囔了一句。

    “嗯。”他神色不變，“我覺得你會冷。”

    “……”

    兩個人上車後，林穆告訴她，已經找人把她的東西從合租屋搬去家裏了，“你那個橘子室友，半夜都在直播。”他一本正經地告訴她：“你晚上都怎麽休息的？”

    李洛呆呆地瞪了他半天，一字一頓道：“她叫沙梨。”

    林穆也不知聽沒聽到，仍在叨叨：“還有職業規劃中心。我和那個二爺……”

    “九爺。”李洛糾正他。他怎麽老是記不住名字？這記性怎麽做的案子？

    “我和那二貨打過招呼了。”林穆發動車子，自顧自說道：“你接下來就專心休息一陣子，好不好？那工作環境，我都嫌吵。”

    “你怎麽知道沙梨半夜都在直播？”李洛突然問他。

    “嗯？”他打轉向燈出車庫，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還半夜去過？”李洛嘟嘴：“孤男寡女，花前月下。”

    林穆看了她一眼，笑著解釋道：“謝之遙告訴我的，洛洛。她幫我一起去理的東西。”

    “噢。”李洛故作冷淡：“她是真的空。”

    林穆倒是很開心，不過這開心沒持續多久。他問李洛心理谘詢師的安排，李洛和他說之後會去找彭燕。

    “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他主動提出來，似乎還挺期待。

    李洛一時不知該怎麽答。心理谘詢師和病人之間是有嚴格保密協議的，隻有特殊情況下，保密原則才會存在例外的情況，比如病人有傷害自身或他人的嚴重危險，或者存在法律規定披露的其他情況。

    除此之外，如果沒有病人的授意，任何第三方，即便是配偶，也不能探聽到心理治療時的談話內容。

    但是如果開始couple therapy，事情就模糊許多。為了平衡保密性原則和治療效果，谘詢師需要重新定義保密協議涵蓋的內容範圍。

    如果谘詢師認為往期的特定談話細節與現階段的治療方案相關，他們甚至會要求雙方簽署保密例外的知情同意書，將這部分細節同雙方分享、討論。

    一想到林穆有可能得知自己先前和彭燕所談的諸多內容，李洛就嚇得心驚膽顫。

    這特麽太可怕了！！！

    李洛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為什麽？”林穆問。

    李洛沒做聲。

    “是因為周詩亦？”

    李洛依舊不做聲。

    周詩亦的事情肯定是一部分原因。田恬庚的風波，她有一些猜測，帶一些情緒，但她不知道事實的全貌，不想他人因此擅作評判。

    林穆不說話了。他吃醋了，但又不能凶她；現在她坐車上，他連車速都不敢提上去，怕嚇著她；所以他打算把自己活活氣死。

    可能是因為林穆破天荒地學會了調（壓）節（抑）他暴躁的小火苗，李洛直到下車都沒有意識到他生氣了，管自己悠哉悠哉地玩手機。

    在醫院的時候，手機使用時間有限製，看電視、上網時間也有嚴格規定。終於恢複自由，她還挺新鮮的。

    二人往電梯間去的時候，李洛告訴林穆，麥香雲和林獻說了晚上過來，現在已經在樓上了。

    突然得知這事兒，林穆覺得有點惱人，耽擱他二人世界了。這結婚一個多月，別說夫妻生活了，話都沒能和她說上兩句。

    剛領證那天，她忽然狀態不好，他隻好把她送回家，想給她些時間，自己也好把斯隆的事情處理了。

    過了一個禮拜，他心心念念著想和她吃個晚飯，誰知她整晚都鬱鬱寡歡，後麵直接暈過去了。

    然後就是整整一個月，她顛顛倒倒，他死去活來。

    好不容易把她接回家，林獻和麥香雲還要來攪和。

    有沒有人考慮過他的感受？！怎麽他就是沒有情緒的機器嗎？

    從地下車庫往電梯去時，李洛仍在快快樂樂地刷手機，忽地抬頭問他：“林穆，你怎麽辭職了？”是陸小朝告訴她的。她住院這段時間，漏了好多消息，她正一條條回複。

    林穆隨意地“嗯”了一聲，牽著她進電梯，隻說自己打算休息一陣子，可能換個行業。

    “噢。”李洛不大過問他的事，他做什麽決定，總是考慮過的。她又低頭去看手機，過了一會兒喃喃道：“天啊，謝菲爾德還結婚了你知道嗎？”

    林穆不願她在這些事上花心思，簡單應了一句知道。

    “你知道她老公是誰嗎？”李洛貌似很激動，“是Alex耶。”

    沒等林穆再問，她就嘰嘰喳喳介紹起來。左右她通過Alex去討謝菲爾德自傳一事，譚川林這個叛徒早就告訴林穆了。

    “這個Alex，身高一米九四，是瑞士、日本、葡萄牙三國混血男模，大學的專業是藝術史和攝影……”

    李洛看著林穆逐漸陰沉的神情，忙不迭睜大了眸子認真告訴他：“當然世人對於Alex的讚譽，在你沉魚落雁的笑容麵前，都顯得黯然失色了。”

    林穆稍顯不自在地別開了視線，不再和她對視，耳根子不明原因地微微泛紅。李洛抿嘴笑，他雖然喜怒無常，但還挺好哄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