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轉過身，見南含笑臉上擺著一副護崽護到死的表情，歎了口氣，問道：“你也不用上綱上線。對於雲畫來說，這隻是一次學生活動讚助而已，怎麽就成了一整個商業計劃？雲畫想要和非盈利性機構合作，打品牌、做名聲，機會有很多。”

    “隻是一次活動讚助，怎麽就不能做？”南含笑應該是被李洛冒犯到了，態度劍拔弩張起來：“這次青少年攝影藝術教育計劃，讚助在大賽中表現優異的高中生出國遊學，不是件好事嗎？有什麽彎彎繞在裏頭？還是你就是在給我的藝術基金挑刺兒？”

    “我對於你的藝術基金當然沒有任何意見。”李洛解釋道：“我隻是……”她一時語噎，看了南含笑一眼，又移開目光，似乎也不該在她麵前說出對於Alex毫無根據的猜測。

    “李洛，你和詩亦已經分手了。以前你要對亦舟的事情指手畫腳，別人也無話可說。”南含笑冷豔的眉梢一挑，“但現在，你管得也太寬了吧？”

    李洛看著她，有點無奈。南含笑平常是個挺優雅的人，也沒什麽壞心眼兒。怎麽一到周詩亦的事情上就像頭發了瘋的公牛，口不擇言？

    “我隻是給他一個建議而已。”李洛平淡地回答，覺得有些頭疼，閉了閉眼，“你們不想聽，我也OK的。”

    “你這樣無端地挑撥我和詩亦的關係，為的是什麽？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南含笑的音調又提了一分，“我來給你一個建議。好好做你的富太太，不該你管的事情，少來插……”

    “夠了。”周詩亦冷肅地打斷了南含笑，“李洛是雲畫的股東，提點建議很正常。”他又側過身來對李洛溫和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謝謝。”李洛婉拒，朝他們勉強笑了笑，往大門口去了。

    “詩亦，你做商業上的決定，不能感情用……”南含笑的說教還沒開始，周詩亦已經走了。他經過活動區域門口時，兩位工作人員湊上來：“周總，這裏還需要兩張宣傳照片，和小朋友們一起……”

    “下次吧。”周詩亦打斷了他們，步伐不停，“我還有事。”

    李洛在一影社門口叫網約車的時候，想起林穆今天說了六點半會來接她。但是現在已經過了時間，他也沒來，隻是發了條消息，說一時有事走不開，讓她自己打車回去，還叮囑她把網約車APP裏的自動分享行程打開。

    她出院之後，她出門林穆都會接送，所以她從沒用過這個網約車自動分享行程，不怎麽會搞。她蹲在地上，在APP裏來回摸索這功能。

    周詩亦來到她身側，瞥了眼她的手機：“有沒有身體不舒服？”

    “沒有。”李洛抬頭看到他，忙站起來。

    “動作慢點。”他知道她有體位性低血壓。

    “哦。”

    “你和林穆說一聲吧。”周詩亦堅持送她，打趣道：“我總比網約車安全？”

    “有道理。”李洛故作嚴肅地點頭。

    “不過他可能不這麽認為。”周詩亦聳聳肩。

    李洛和他對視一眼，沒憋住，笑出聲來。

    開車回去一路兩個多小時，二人沒怎麽交談，也沒覺得不適應。李洛沒再提Alex的事情。自己的確沒什麽切實的依據，還是別瞎指揮了。

    謝菲爾德這樣的行業大佬，華爾街多少企業或多或少都和她有牽連，HW集團、T行……哪有和謝菲爾德劃得一幹二淨的機構？如果僅僅是因為謝菲爾德這人做事手段陰狠，就對任何與她相關的人或者機構存疑，那也太神經質了。

    關於雲畫，周詩亦倒是提到一句，說林穆離開T行後，會來擔任雲畫董事，是東方薑力薦的。“我覺得挺好。”周詩亦笑道：“他很了解公司，在派蒙的人脈也廣。”

    這事李洛聽林穆也說了，東方薑似乎很想把林穆納入麾下。

    ——————

    林穆六點左右接到FBI探員馬秀絲的電話，說她就在他家門口。

    “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你不能忽然出現在我家，或是我工作的地方。”林穆在電話上語氣平靜道。

    “如果你接我的電話，”馬秀絲毫無歉意，“我們或許就不必這樣。”

    那會兒林穆已經快到一影社了，但他不便讓李洛見到馬秀絲，隻好半路折回城裏，打算先把這事處理了。

    林穆到家時，已是一個半小時之後了。

    “四天前，我們得知斯隆在紐約見了他的律師。”馬秀絲站在林穆家客廳，沒什麽寒暄，直奔主題：“他聲稱他受到了死亡威脅。”

    “這和我有什麽關係？”林穆靠在陽台玻璃推門上，衛衣球鞋，單手插在褲袋裏，“他每年受到的威脅信數不勝數。”

    “這回不一樣。”馬秀絲表情嚴肅：“他專門和律師商量了遺產規劃細節，以防萬一。我不認為他是在小題大做。”

    林穆沒說話。

    “我們需要盡快促成下一次中間人的見麵，最好就在兩周後的慈善晚宴上，和先前商量的一樣。”

    “我現在沒法去紐約。”

    “我似乎需要提醒你一下，”馬秀絲的目光十分犀利：“你在這件事情上已經得罪了什麽人。今後如果沒有我們的保護，不僅是你，連你夫人的安全，你也無法保障。除非你們今後不再踏入美國領土半步，否則以謝菲爾德在當地財團、媒體以及執法機構的影響力……你很聰明，用不著我多費口舌。”

    馬秀絲頓了頓，接著道：“最後一次，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開門出去的時候，恰好碰上了推門進來的李洛和周詩亦。周詩亦原本不用送李洛上來，但她買的那幅作品太大了，不好搬，所以他幫她提到家門口。

    馬秀絲身著便服，戴著棒球帽，神貌低調，和他們二人微微點頭就快速離開了。

    李洛認出了淚痣女，問林穆她是誰，為什麽要帶到家裏來。

    林穆見李洛進來，十分高興，不過他繼而看見了她身後的男人，神情立刻由晴轉陰，簡單地說那是HW集團國際關係部的戰略顧問。這的確是馬秀絲的臥底身份。

    “你們不是情人關係麽？我上次在酒吧見過她。”李洛的態度挺平靜，音色還是柔和的。

    “不是。”

    她以為他會再解釋一句，但他沒有。她想了想，告訴林穆：“如果你認為我們之間是開放式關係，我們的婚姻不排他，那麽你應該事先告訴我。”

    她說話的語氣很從容。若是她和人吵架時不哭不鬧，通常事兒就比較大。

    周詩亦微微揚眉。

    林穆神色冷冽，目光掃過周詩亦，重新落在她臉上，一字一頓地問她：“你想說什麽？”

    李洛沒再搭理他，去臥室拿了藥盒和兩件衣物就要走。

    “洛洛，你要去哪兒？”林穆緩和了語氣，過來拉她。

    李洛推開他的手，腳步往門外去，“你別碰我。”

    林穆想伸手去抱她，卻被周詩亦上前一步擋住了。周詩亦站在他和李洛中間，直視林穆的目光，語調平靜：“她說了，讓你別碰她。”

    “讓開。”林穆冷冰冰地看著他。

    “怎麽？”周詩亦微微一笑，盯著林穆挑釁道：“不是開放式關係麽？”

    李洛聞言，稍有訝異，轉過身來望向他們。

    林穆的神色如山雨欲來般陰沉。

    周詩亦再次向前一步，表情輕蔑地注視著林穆，卻格外溫柔地對身後的李洛道：“小洛，你去樓下等我。”

    李洛這時候腦子轉得飛快，跳上來一把拽住周詩亦的胳膊，使足了力道往後一拽，將將好避開了林穆衝著周詩亦的臉狠狠砸過來的一拳。

    周詩亦被李洛扯得連連後退，眉眼間的氣息卻文雅從容、勝券在握，直直地看向衝上來的林穆，不躲不避，任由林穆揪住他的衣領。

    “林穆你放手！”李洛擠進二人中間，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拚命把林穆往屋裏推，“你給我進去！”

    林穆一時間沒有料到李洛竟會使這麽大力氣，被她推得差點兒沒站穩，鬆了抓住周詩亦衣襟的手，不可置信地問她：“你還要幫他？”

    李洛不回答，依舊使勁把他往門裏塞，可這人站得死死的，她簡直像在推一堵牆。她喘著氣道：“你先進去，我這就進來。”

    林穆見她沒再要離開，勉強從了，不情願地邁步。

    好不容易把林穆塞回屋裏，李洛扶著門把手大口呼氣，轉身麵對周詩亦，向他道謝：“麻煩你送我回來了。”

    周詩亦注視了李洛一會兒，笑了笑，沒再說什麽，轉身走了。

    李洛關上門，回身見林穆頹頹地坐在地上，單手搭在膝蓋上，眼神極其幽怨，聲音低低的：“你為什麽要幫他？”

    “我那是在幫你。”李洛瞄了瞄貓眼，確認周詩亦去電梯間了，才繼續道：“他根本不是因為我，他是故意在激你對他動手。然後報警驗傷律師函一套下來，他就能以此為借口，在董事會任命前提出你和他有私人恩怨，存在利益衝突，阻止你擔任雲畫董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