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隻是現在看起來是如此。”君北齊的言辭很是簡單，卻相當的切中要害。

    君莫離沉沉的歎了一口氣，眯眼再度看向了窗外“愛卿，你的話，朕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天下之大，有多少悠悠之口？又有多少不臣之心，一旦這件事被他們擴大，很可能矛頭就會對準朕。”

    說到最後，他再度歎了一口氣，似乎對這件事惆悵到了極點。

    君北齊看著他的背影，英俊的麵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變化“陛下是擔心，有人會宣揚是陛下要出宮，而不是殿下有這樣的想法？”

    “難道現在沒有人這樣想嗎？之前她死的時候，不就是在這樣惡意的揣測朕嗎？”

    簡簡單單的一個“她”字，並沒有任何的暗示，但是無論是君北齊還是君莫離，心裏都明白這個人指的是雲太妃。

    當雲太妃被箭矢射中之前，談論的就是這件事。

    想必當時她最後一句話，許多人還是能想起來——

    【他明知他的父皇在朕的掌控之下，卻還是一意孤行的離開京都，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從來就沒有將他父皇的生死放在心上，一個連親生父親都能謀害的人，你們相信他會善待……】

    話沒有說完，一支箭就穿透了她的胸膛，讓她所有的言語都瞬間消散，再也無法多說出一個字。

    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君北齊不得不說君莫離太過心虛，反而讓自己失去了最好的澄清機會。

    隻是事已至此，這種話自然是說不得的。

    “陛下，世人皆知她把持朝政多年，不過是一代妖妃，誰會真的相信她的話？何況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再多的猜測毫無意義。至於殿下，陛下心裏最為清楚她是如何待您的。”

    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很重，頗有一點意味深長的意思。

    君莫離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眼神裏似乎帶著幾分悵惘的無奈“朕的心裏如何不明白呢？可是隻要讓她當了皇後，多少人會指著朕的脊梁骨罵，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策劃的。”

    “陛下若是不將後位交給殿下，又要如何安置殿下呢？”

    “這……”君莫離有些語塞，似乎並沒有想過這件事。

    他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靜默了許久之後，才緩緩地開口說道“自從身體恢複之後，朕也不止一次的詢問自己，她到底有沒有認真審視過情況，就將朕帶離出宮。”

    “後來，朕特別想親自問清楚她，可是又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現在，所有的事情堆積在一起，讓朕甚至有一點不敢問。若是她真的是想到了，卻毫不在意，朕又該如何？”

    說的是情深意切，聽在旁人耳中，卻終究有了幾分薄情的意味。

    君北齊微微抿唇，淡聲說道“皇上可以去找殿下問個清楚，但是殿下對陛下的心，日月可鑒。還請陛下，不要辜負殿下對陛下的心思。”

    “你覺得，她配得上這後位，是朕優柔寡斷了？”

    “臣不敢。”

    簡單的三個字似乎說出了君北齊的想法，卻也阻斷了繼續說下去的可能性。

    走出禦書房，走出皇宮之後，君北齊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將胸腔裏的那口濁氣吐了出來。

    ……

    東宮。

    “皇上駕到！”

    太監總管尖銳的嗓音響起來的時候，宮傾雪還在臥榻上發呆。

    此前東宮滿是她美好的回憶，可是自從從宮外回來之後，她覺得這裏不過是對她的禁錮，每一處都寫滿了讓她傷心的存在。

    在這樣的情況下，別說打扮，連平日裏的洗漱，她都是能省則省。

    冷不丁的聽到太監總管說的那幾個字，她都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直到宮女將她扶起來，在她耳畔激動的說著“黃上來了”，她都是半夢半醒的感覺。

    直到君莫離出現在她麵前，她的眼神裏才有了些許的光彩。

    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東宮儲君，此時已經是一身明黃的龍袍，真正的成為了東城國的皇帝。

    等到眾人跪倒在地叩拜的時候，她才如夢初醒的跪倒地上“臣妾……”

    不等她說出口，君莫離就上前將她扶了起來“你與朕多年夫妻，哪裏還需要這些虛禮？快起來吧。”

    順著他手臂的力道站了起來，抬頭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宮傾雪隻覺得這段時日以來的委屈全部湧了上來，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淚水。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隻能哆嗦著唇瓣看著眼前的人。

    君莫離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出去。

    很快，方才跪了滿地的人就離開了，屋子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君莫離扶著她坐在旁邊的軟榻上，抬手輕輕地撫摸過她的麵頰“怎麽瘦了這麽多，是他們沒有照顧好你嗎？”

    溫和的言辭，熟悉的眼神……

    所有的一切，讓宮傾雪好似覺得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光。

    他們不曾分離過，他更不曾躲過她，讓她在東宮裏受到無盡的嘲笑。

    她猛地撲倒在他懷裏，大聲哭了起來。

    好像她還是之前那個生活在他羽翼下的小女孩，可以在他身邊盡情的哭鬧，而不會受到任何的苛責。

    君莫離對此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他輕輕地揉著她的腦袋“乖，不哭了，是朕不好。”

    “就是你不好，這麽久都不來看我，我以為你都把我忘記了。”

    此時的宮傾雪，完全恢複了小女兒特有的姿態，也沒有把麵前的人當成是皇帝，隻當是自己心裏的情郎，將她所有的不滿與不快，全部發泄了出來。

    他也沒有遏製，而是擁著她溫聲的安撫著，似乎對於她這樣的情況是見怪不怪，很是習慣了。

    等到她終於將心頭的委屈發泄殆盡，一雙眼也腫的好似杏核一般，才想起現在是什麽情況。

    她猛地從他懷裏起身，抬手捂住自己的臉，嗓音裏的哭腔很是濃重“我現在是不是特別的仇？皇上，你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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