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第一回做學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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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
趙國公府,書房之內。
趙國公上座首位,手拿青瓷杯盞,眉目之間沉定。
趙蓮馨剛回去國公府,管家已候在府門外,趙蓮馨隻一瞬便知,今日她所做之事趙國公已知曉。
不用管家多言,趙蓮馨自覺前往趙國公書房,入內,自覺跪地。
“祖父,蓮馨不該沒有搞清楚就擅往雲王府。”
認錯,並沒有一點為自己寬恕辯解的意思。
她不該那麽魯莽。
趙國公手中杯盞卻一聲哐響,很重的聲音,放置桌上,沉著蒼眸,“你並沒有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裏,你與霽月世子,絕無可能。”
趙蓮馨霎時目露錯愕不信,抬眸看向趙國公。
為何?
如此這般反應的她,趙國公又豈會不知趙蓮馨對霽月世子情意,可是他們趙家有一個舒貴妃,盛寵的舒貴妃,如今又懷有龍嗣。
若趙家女兒再出一個世子妃,還是雲王府霽月世子之妻,這在皇上心中隻會是趙家欲以拉攏雲王府,為將誕生的小皇子未雨綢繆。
“霽月世子,雲琅蒼穹之光,女子皆想嫁她,祖父知你心喜,可你要知,霽月世子眸色無光身軀羸弱,能活幾時皆未知,趙家就你一個嫡女,絕不可能讓你嫁給那般羸弱眼盲之人,你趁早給祖父死了這條心,祖父會為你挑選一個好夫婿,你隻需閨閣待嫁即可。”
趙國公起身走離,未曾告知趙蓮馨真正緣由。
“今日你如此魯莽,蘇家那女兒什麽德性你不知曉,被那麽羞辱,便好好長個教訓,去祠堂反省三日,別像你那表姐一樣沒個腦子。”
“蓮馨知錯。”
垂落的纖手蜷攥蒼白,認錯,卻貝齒咬了唇角。
她不在乎霽月哥哥他身體羸弱,更不在乎他眼盲不明,她也絕不會嫁與旁人,絕不會。
暮色豔落,夕陽繾綣,一日日頭又走過了。
月室內暖意綿綿,爐火旺盛,一點感覺不到屋外那呼刮的凜冽寒風。
穿著儒裙都感覺有些悶熱。
一頓晚膳過去,蘇嬈隻覺她後背都出了一層熱汗。
臉上的妝容也不怎麽服帖了。
蘇嬈看著雲霽,他還在用膳,一如在望祿寺那夜那麽慢條斯理,優雅矜貴的貴族子弟。
與如此一個霽月男子用膳,可謂賞心悅目。
不得不承認的一點,雲霽實在是太完美了,哪怕他身體如此羸弱,更如此雙目黯然無神,卻也無法遮掩他周身風華,雋美驚華之姿。
蘇嬈突然特別得理解了真正的蘇嬈為什麽會對雲霽好色癡迷,這樣一個絕代風華的謫仙天人,根本就是女媧娘娘的偏心造出來的。
單手撐著臉頰,蘇嬈目光放肆的落在雲霽身上。
如果他不是雲家人,如果他的身上沒有留著雲家人的血,她或許也會淪陷,畢竟如此美色實在誘惑,應該很難有人能輕易把持住吧!
“我臉上有東西嗎?”
蘇嬈欣賞的正入神著,耳邊突兀如此一語清涼,又帶淡淡氤氳,朦朧似四月絮絮毛雨拂過耳畔,蕩起耳蝸迷離了醉意,心尖蕩漾。
雲霽放下碗筷摸了摸自己的臉,麵露疑惑,隻是嘴角輕淺勾著,一如既往含著溫潤笑意。
蘇嬈驀然回神,一抹懊惱現,雲霽嘴角笑意一如此前那般含笑,可蘇嬈卻覺得不止如此,隻是她說不出這個笑意所包含的其他感覺。
“霽月世子,風華卓然之姿,清風明月之韻,雋雅驚華,芝蘭玉樹君子,我如此一介凡俗小女子在側,怎麽能不花癡,不失了心神。”
不知怎得,蘇嬈如此一語回話,話落之後才覺自己說了些什麽,瞬間再次麵露淡淡懊惱。
她這話根本是調戲雲霽。
想到那日在望祿寺後山雲霽被她那麽氣著,桃花明眸一抹赤豔,眉梢之間的那抹懊惱特別明顯了,左額上那難看的三角疤痕都被忽略。
蘇嬈剛想再開口將她這句調戲的話圓回來,卻見那白色蒙緞未曾遮掩之處,那對白皙的耳垂上竟泛出淡淡一層緋色,緋紅似胭脂。
瀲灩了她的眸色。
“雲霽,你…”
蘇嬈一時驚奇。
桃花明眸倏地睜大了些,想要看的清楚。
隻是對麵之人已經起身,繞過攬月屏風走出了月室,月華衣袖下的那雙玉手微微蜷握。
蘇嬈嘴角微張,一臉稀奇,她剛沒看錯吧!
雲霽…
他…
他居然害羞…
“既用了晚膳,那便開始教習吧!此後你在清風居的這些日子裏,雲風的活就歸你了。”
耳邊又一語清涼傳來,屋門外的月華身影消失,上去二樓書房,信步慢走,步履沉穩。
一階一台。
垂落兩側的玉指再次微微蜷捏,隨即又舒展,那緋色的耳垂紅通的瀲灩,嘴角笑意漸漸加深了一分,周身那種溟濛之感化作淡淡溫潤。
如此風華,傾慕了落色夜幕,帶起瀲瀲繾綣。
夜空星辰都為之黯然。
蘇嬈一時沒反應過來。
雲風的活?
什麽活?
起身追出來,卻見雲霽如此閑庭信步而上,如此背對與她,根本不覺他是眼盲患者。
蘇嬈再次要開口的話頓住,眉梢擰巴起來,那雙桃花明眸,眼尾桃色再次印出渲染。
“杵著做何?還不上來。”
耳邊這聲語打斷了蘇嬈發愣,也阻斷了她心底剛要生出的一個不對勁。
如此走路和正常人一般無二的人,他怎麽會那麽笨拙的不小心打翻燭台,還差點燒傷自己。
一聲哦,邁步上去。
這個不對勁也如此胎死腹中,蘇嬈沒能察覺。
發覺雲霽居然害羞的那個驚奇發現也一時間消沒。
走進書房,蘇嬈更沒了心思再去想這些有得沒得。
“聽聞昱陌讓你練字靜心。”
雲霽走去窗欞邊那方月色竹榻,已恢複月華淡然。
好似剛才那個蘇嬈眼中竟耳垂緋紅的羞赧少年不是他。
“我與昱陌不一樣,皇伯父既讓我來教你,那麽怎麽教,如何教,都得按著我的教法來,今夜已晚,你便為我誦讀這卷‘記平敘事’。
明日開始,早間辰時起,先去繞著清風居跑十圈,然後便用早膳,之後這書房內的書你隨便看,無論哪個類別皆可以,也無需你全然去背下,隻需通篇熟讀,倒讀如流即可。
至於午間後,聽你三堂哥與四堂哥也曾教你撫琴奏樂,午後你便與我學習琴棋書畫,亦無需你全部精通,隻需拿得出手即可。
你既習武,那武藝自也不能落下,我身子羸弱,隻能口頭指教你,雲淩和雲風都是我親自指導出來的,晚膳前一個時辰讓他們給你當陪練。
晚間你便為我誦讀,我會考教這一日你所學所讀,你倘若學的快,我也能清淨的快,我知你不願,我亦不願,希望我們彼此配合好。”
雲霽的這些安排,將蘇嬈的一日時刻安排的滿滿當當,一點空閑的時間幾乎都沒沒有,最後的話更讓蘇嬈連反駁都覺無法反駁。
自雲霽開口到停下,蘇嬈的麵色已覺無法言說。
千變萬化。
且不說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當過一次正兒八經的學生,前世有專門的家教在家教學,她不需要去學校上學,今生這古代根本就沒女子學府。
就雲霽這書房藏書…
蘇嬈的目光隨著雲霽說話的時間,她已經大概掃了一遍所有書架,如此一目橫掃過去,雲霽這個書房直接占據了整個二樓多一半的位置,一格一摞的書架,各種書籍樣數繁雜。
史詩古籍,功法秘訣,醫書藏經,一個書架一個類別,一目看去簡直讓人眼花繚亂,這收藏量大的怕是與皇宮藏書閣有的半拚。
不讓背,隻是讀,那也得讀到猴年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