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鮮活的霽月世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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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秦五代帝王誌’。

    這一格書架上的書竟全是大秦皇宮藏書閣內的書。

    她兒時自三歲開始便經常去大秦皇宮的藏書閣,一待就是多半日,因為她想要了解她所來這個時代,而藏書閣是記載最全麵的地方。

    三歲前她太小,母妃輕易不讓她出東宮亂跑,三歲後,小兒的身子骨也真正硬朗活潑了,能跑能跳,她特別想知道她所來這個時代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時代,所以她表現的特別喜歡看書,父王見此,便允了她去藏書閣。

    拿過書架最上麵帝王誌,熟悉的字體熟悉的紙頁,蘇嬈心底黑暗內壓抑藏匿的仇恨驀然湧上心頭。

    東宮那場轟燃大火,父王屍首兩分,城牆高懸的親人頭顱,滿地的血紅,殷紅殷紅的刺目。

    “嬈嬈,好好活下去,不要報仇,別讓仇恨毀了你。”

    耳邊如此話語再次縈繞而出,蘇嬈溘然閉眼,遮住了眼底層層而出的猩紅,眼尾眉梢間那抹突現的赤色也淡了色,粗亂的氣息平緩下來。

    拿著帝王誌攥的粉白的玉手,指尖透著的一層淡粉色也因為手的鬆緩而消失,玉指恢複纖白。

    父王…

    母妃…

    一口吐息,蘇嬈讓自己歸於平靜,看著手中這冊帝王誌,一息,翻開第一頁,那麽熟悉的記載。

    大秦統治疆土兩百餘年,曆經五朝大秦皇帝…

    一頁一頁翻過,每一個字都是那麽的熟悉,仿佛昨日才看過。

    蘇嬈翻看的速度很快,因為這些早已印刻在她的腦海內。

    刻入骨髓。

    大秦皇朝四朝皇帝,到第五代皇帝宣冶帝時,後半記載沒有了。

    停留在了宣冶帝登基二十年後,大秦滅亡前夕。

    大秦被滅,宣冶帝身死,什麽都沒有留下來。

    就算留下什麽,也隻是那一副清君側所言。

    昏聵昏庸,好色誤國,為寵姬修建奢靡鶯歌台。

    蘇嬈看得入迷,竟不曾發覺那道月華身影何時出現在書房內,直到一息輕淺氣息泄露,淡淡一股藥香縈繞鼻息,月華身影走近她。

    桃花明眸霎地緊縮,卻不過一個呼吸的間隔,蘇嬈眸底沉落,隨即若無其事的轉過身。

    月華身影就在她三步外。

    “雲霽,沒想到你的書房裏居然還有這種書。”

    手中帝王誌隨手搖晃,蘇嬈一臉的佩服表情。

    前朝大秦的書籍居然就這麽放置在書房內。

    如此明顯,如此大膽。

    蘇嬈雖未說是什麽書,雲霽卻心明,嘴角含笑,又走近一步,溫聲言“不過隻是一些書籍,皇伯父見我喜好,便遣人搬至過來。”

    “原來是這樣,瑜皇對你還真是比對親兒子都好,以前隻是聽聞,今日我才算是見識了。”

    蘇嬈一個撇嘴,手中帝王誌隨手放回書架。

    繞過雲霽繼續找別的書。

    “要不是你是雲王府世子,我都懷疑你是瑜皇的某個私生子。”

    這一語,隨口之言。

    雲霽腳步微微一頓,隨即含笑搖頭,走去月華竹榻。

    “真是口無遮攔,倘若某天我生了禍事出,多半與你有關,你這張嘴確實得好好管管了。”

    蘇嬈扭頭,一個白眼。

    “你這夫子做的還真敬業。”

    見雲霽走到竹榻坐下,未走,蘇嬈眉角微微一動。

    “你來這,是找我有事?”

    雲霽頷首,一語輕淺嗯聲。

    蘇嬈走了過去。

    “什麽事?”

    雲霽拿過桌上杯盞,這次蘇嬈沒有再主動。

    兩盞茶,茶水剛剛溢滿邊緣,雲霽準確停住。

    蘇嬈看著,突兀覺得她還是小看了眼前之人。

    能被雲王大讚,雲琅蒼穹之光,一人抵千軍,怎能小覷。

    不著痕跡的斂回目光,蘇嬈坐到雲霽對麵。

    “找我什麽事?”

    再次問話。

    雲霽一口抿茶,才道“諸暹國毅親王在查你,估計是昨日你在府門外那番表現讓他對你心生疑慮,覺得大將軍王府小姐不如外界傳聞,你自己且小心,毅親王此人心思並不淺。”

    蘇嬈剛拿杯盞,一下晃,茶水濺出一滴燙了手。

    暹毅遲韶查她?

    “怎麽了?”

    雲霽的手伸過來。

    “沒事,不過燙了下。”

    蘇嬈快速甩了手上水漬,食指已一點燙紅。

    “雲風,燙傷藥。”

    這一語,清涼,似乎還帶上了一絲焦急之感。

    蘇嬈麵目微微一怔,卻不等她心中生出什麽,耳邊又一語“如此粗心,若讓昱陌知曉,恐得怨怪我未曾照看好她小妹,與我惱了。”

    雲風拿來燙傷藥。

    雲霽直接起身走到蘇嬈身側坐下,“哪隻手傷了?”

    蘇嬈回神,身旁之人離她之近隻一寸距離,淡淡清幽藥香縈繞鼻息,這是雲霽特有的味道。

    腦海中驀然閃現望祿寺後山那次,那個突兀的懷抱,蘇嬈麵上一抹胭脂,驟然不自在。

    “我自己來。”

    就要起身遠離,卻被雲霽拉過右手,麵朝向她。

    明明沒有視線,可蘇嬈卻覺有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雖看不見,卻能為你上藥,不過是不想欠下人情,人情不好還,還是彼此兩清為好。”

    話中意思蘇嬈聽的明白,她曾為他上過一次藥,他不想欠她。

    “你若不說哪隻手受傷,那我隻能給你兩隻手都上藥,一般是右手,不過你的習慣我不知。”

    又如此一語,那修長玉手已經摸了蘇嬈右手。

    按照握杯盞的姿勢,雲霽準確找到蘇嬈被燙的食指,冰涼的感覺敷上手指,那種燙痛感瞬間消減。

    雲霽未曾低頭去瞧,因為對於眼盲者來說他們不需要看。

    右手上好了藥,雲霽又要去握蘇嬈的左手,蘇嬈快速起身遠離。

    “就是右手,已經好了。”

    這一語,帶著蘇嬈未曾察覺的一息淡淡慌感。

    話語很快速。

    那隻被握的右手,此刻竟覺有些發熱滾燙,隻有被上了藥的那個食指是冰涼的,冰涼的讓蘇嬈清明,未曾察覺了心底的這瞬異樣。

    雲霽扭頭轉過來,放置與雙膝間的右手在月華衣袂下蜷握,隨即一聲輕笑“我很像大老虎嗎?”

    蘇嬈一瞬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雲霽將燙傷藥遞給一旁一直看到此刻的雲風,起身走離。

    雲風看了一眼蘇嬈,隨即低眸垂頭,跟了雲霽出去書房。

    今日的世子好鮮活。

    此前他好像從沒見過,見過這樣少年的世子。

    書房瞬間靜謐了。

    蘇嬈也反應過來。

    大老虎,很嚇人。

    “小姐…”

    依素走進來。

    嘴角壓笑。

    更帶一抹驚詫。

    對雲霽的驚詫。

    傳聞那不食人間煙火的霽月世子竟也能如此落入凡塵。

    蘇嬈看了眼依素,隨即低頭,乳白色的藥膏直接將她整個食指全部包裹,冰涼的感覺。

    涼意直襲心間。

    一息,搖頭。

    “若二哥是女子,那多好,我就不用遭受這份罪了。”

    如此一語小聲咕噥語,蘇嬈又走去了書架。

    依素一愣,隨即再次發笑。

    “很好笑吧!”

    蘇嬈轉頭,桃花明眸內也帶著瀲灩,繾綣笑意。

    依素頷首。

    確實好笑。

    霽月世子因二公子的緣故,待小姐如此寬和,倘若二公子是個女子,那這份罪自然就不用小姐來受,與皇家聯姻的也自然會是二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