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三國交流會(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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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嬈僵著神色,桃花明眸一息直落在雲霽臉上。

    他剛剛喚的是…

    此刻如此看去,蘇嬈突兀覺得眼前這個男子的麵容竟有些熟悉,以往之時因為那條白色蒙緞,不曾覺得什麽,可此刻,他眉目間…

    眉目間的…

    手不自覺撫摸了雲霽的眉目,眉宇此刻擰皺,突兀驚覺,如此這樣蹙眉的雲霽竟像極了…

    “雲霽,你是誰?你為什麽喚‘嬈嬈’,你真的是他嗎?你竟真的是他,可是這怎麽可能?”

    “嬈…嬈…,冷,好冷…”

    又這一聲,說他好冷,因為冷,雲霽都蜷抱了身子,哆嗦顫栗,如此脆弱而無助的他…

    桃花明眸內浮現一瀲恍惚,看著這樣的雲霽,青蔥玉指竟不受控的又撫摸了雲霽緊閉的眼。

    “你竟真的是他,他沒有死嗎?”

    一息,蘇嬈竟咬了唇,滲出來血色,桃花明眸更渲染層層桃色。

    “雲霽,你是他,那從一開始你就認出了我。”

    與雲霽自相識到今時今夜的種種,驀然又湧入腦海。

    雲霽將她的脾性拿捏的那麽準,給她的感覺好像完全看透她,原來從一開始他就知她的底細,是不是這樣。

    他對她的了如指掌也不隻是因為他有多能看透人心,而是他知曉蘇嬈是她,是不是這樣。

    那他對她一次次得忍讓與遷就也是…

    “嬈…嬈…,好冷,好冷…”

    洞內的冷風愈發颼颼,更有雨滴濺落進來,雲霽隻披著蘇嬈的那件豔紅外衣,他羸弱的身軀根本受不得這般涼,又沒有了蘇嬈內力來緩和。

    如此夜半之際,他已冷熱交替的快要被燒著又冷著要糊塗了,才會這麽無意識的聲聲喃呢,氣息又微弱下來。

    身上的冰涼,連蘇嬈的手都被凍的感覺寒涼徹骨。

    蘇嬈心中這一刹那裏突生的種種驚與錯皆先消沒,快速起身將滅掉的火堆又重新點燃。

    耳邊如此一直喊冷,記憶中那早已模糊的聲音也縈繞而出,一聲一聲:

    “嬈嬈,阿宵冷,你暖暖阿宵,阿宵就不冷了,也不疼了。”

    見著雲霽愈發蜷縮起身,蘇嬈突然一把扯下自己的腰帶將內襯也褪去,冷風霎時席卷肌膚。

    顫栗。

    走過去直接將雲霽攬入懷。

    肌膚相親。

    雲霽下意識的環住蘇嬈的身子,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哪怕後背傷口因此崩裂,他也沒有鬆開,而是手臂環緊,似乎是找到了熱源。

    這樣的雲霽,如此脆弱滿身是傷的他,就是大秦宮中那個夜夜滿身血色的…

    “雲霽,你是他,你絕對是他,那你的心上人就是嬈嬈了。

    為什麽你一而再再而三管著我的事,為什麽你的清風苑中會有那麽適合我的衣裙,那皆是你為嬈嬈準備的。

    你所言因為蘇嬈的二哥,這是你找的借口,是嗎…”

    低低問話,心中思忖不歇,竟驀然發覺有好多輕易就可察覺的異樣。

    雲霽對待她時的異樣。

    一夜間,竟想通了好多。

    傳言猶如謫仙的那個霽月世子,風光霽月,淤泥不染,自小就是生在富貴堆裏的金嬌兒。

    從小到大,除了那一年被下毒致使雙目失明,身軀羸弱,他再沒有經曆過任何苦難與坎坷。

    這樣的霽月世子,他豈會是她所見所認識的這個霽月世子,因為不是一個人,就是他代替真的霽月世子,可他身上的那些交錯縱橫卻是去不掉的,每一天都有,新傷加舊傷。

    傍明出,暴雨果不其然沒有停,隻是雷鳴與閃電停歇了。

    蘇嬈也沒有抗住冷意與重傷,也昏睡過去。

    她竟來到了大秦皇宮。

    那九年來的無數個夜裏,她的夢境內從來隻剩下滾滾大火,濃濃血色,滿地屍體與哀嚎。

    血染雪色,聲聲悲鳴。

    可今夜她卻看見了大火之前的秦宮,完好無損的秦宮。

    雕欄玉砌,壯麗恢宏,宮內每一處每一角,哪怕是一束花與草,她竟都未曾忘卻。

    身旁一個個走過的宮人,記憶中兒時的歡樂,父王與母妃的笑顏。

    皇祖父雖不喜她父王,卻待她疼愛,老來時他雖昏聵,卻也曾告知她。

    他說:“嬈嬈,我們大秦的天下恐怕聚不了了,可惜你是女兒身啊!不然皇祖父就把皇位傳給你,你父王性子溫順,坐不了這把龍椅。”

    他還說:“若大秦傳在你父王手中,他根本壓不住那些野心勃勃的諸侯國,倘若寡人有日真廢了你父王,你依舊是我們大秦最尊貴的嬈嬈公主。”

    這些話皇祖父告知她,隻是他想找個能讓他說說心裏話的人,而小小年歲又已表現出非凡聰慧的她,便成了皇祖父唯一能安心傾訴內心的人。

    這一個夢,做的這麽真實,真實的蘇嬈都不想離開,她看見了所有的親人,所有記憶中有過的人影,包括蜷縮在那角落內與她有著一年多交集的那隻小狼狗,她兒時的玩伴。

    她第一次遇見他,是她三歲時第一次得到父王的準許,離開東宮去藏書閣,在回來的路上,那一幫被皇祖父扣押的質子在欺負他。

    每一藤條下去,就是一道血口。

    他就像隻小狼狗一樣呲牙咧嘴嚇唬那些質子,可他也隻能如此,他瘦弱的就差皮包著骨頭,一推就倒,他的嚇唬在那些貴胄王子公子的眼中也隻是逗趣,根本毫無一點恐嚇之力。

    她就那麽安靜看著,並沒有上前去搭救他,那些質子都是皇祖父扣押的諸侯國的王子公子,她為一個小質子而去惹他們,若被皇祖父知曉,皇祖父不會拿她如何,卻會惱父王。

    她不能為了一個小質子,給父王惹上麻煩。

    她看了很久很久,才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

    隨後的兩月多每次她都能看見,看見他被欺負,可她依舊無動於衷。

    直到那一個夜晚,她實在睡不著,便偷偷爬窗出來去觀天閣賞月,她竟望見他一個人,小小身影,就那麽蜷縮在廊道的角落裏,安靜的仰頭望著夜空。

    滿身血色,他卻似乎感覺不到疼,就那麽仰頭望著。

    望著高空的那一輪皎月。

    他的眼裏沒有白日之時的凶殘,竟是那麽透亮,透亮的讓她都心驚。

    他竟有雙如此耀眼的眼,比那夜空的皎月還要明耀,灼灼其華。

    他的這雙眼睛吸引了她,這一雙眼眸…

    蘇嬈想要仔細去看看,仔細去看看曾經讓她就因為一雙眼還是相護了的人兒。

    可她的夢境破碎了。

    蘇嬈陷入了黑暗中,真正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