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今夜有客到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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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嬈如此出現又偷聽,暗處的雲衛一個個都看的清楚,更一早就猜到著,包括雲淩和雲風,自然更包括此刻在屋中與那前來之人談話的雲霽。
蒙緞之下那雙玉耳微微動,嘴角帶著霽月世子該有的那抹淡淡含笑,麵上沒有一絲異樣生出,隻是被遮掩的那一雙眼內,生出一抹光色。
確切來說是無奈。
對蘇嬈如此行為的無可奈何。
不讓他多管她的事,也不多管多問他的事,可卻又如此明目張膽來偷聽。
明知隻要她開口,隻要她開口問和暹毅遲韶有關之事,他會告知她。
“雲琅霽月世子雖眼盲,可其心卻縱觀天下,今日一見,方知此番傳言不假,霽月世子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說話之人,坐於雲霽對麵,取下鬥篷,前來者,非暹毅遲韶,竟是衛皇。
從鬥篷之下拿出雲霽所贈那副山水畫作生辰禮,推至雲霽麵前桌幾上。
“霽月世子今日殿中一番指教,又與漠鷹言,將告辭離開,如此夜色之下邀朕前來,不知世子有何用意。”
衛皇直接開口,並未拐彎抹角來試探。
今日殿中衛皇的突兀咳喘,乃雲霽內力告知:衛皇之病症,亦為容皇後之軟肋,是否一試,以驗真假。
“雲霽用意,雲霽以為衛皇心如明鏡。”雲霽一口抿茶,方一聲含笑:“恩愛夫妻,如今何以卻相愛相殺。”
鬥篷之下的手驀然緊握,那本該平靜無波的瑞鳳眼,內裏竟生出一抹痛色。
燭光閃爍,熒紅光忙將雲霽的屋內映照的通明,更將衛皇麵上的這抹痛色映照的明顯,雖然雲霽看不見,卻完全能感受到,那是愛到深處的傷痛…
“明知乃毒,卻甘願服之,衛皇深情,卻偏又作那無情人,助紂為虐…”
一聲歎,雲霽偏轉過頭,隔著眼上蒙緞看去了窗欞一眼,似乎是穿過窗欞看見了那躲藏在屋簷梁柱下的那人兒身上,她就那麽趴在梁柱上,完全屏住呼吸,如此偷聽他們講話。
“霽月世子倒真是心明通透。”
片刻,衛皇才一聲發笑,卻帶著濃濃的自嘲感。
自嘲隻他一人的深情,他再怎麽深情,也抵不過她心中對雲瑜的愛恨。
因愛生恨。
她嫁給他,不過為報複雲瑜的不識好歹,與他做那恩愛夫妻,也不過隻為了有日能借他之手毀了雲瑜。
他用前往大秦為質來試探她對他可曾有那麽一丁點的喜愛,可當日他離開,她卻連府門都未曾踏出一步。
他在大秦為質三年,她從未前來看望過一次,他過得怎樣,他是生是死。
大秦滅亡,他回去澹梁,她還是那麽高貴冷豔,隻是卻對他又噓寒問暖。
她說她不來送他,是因為她怕她一但送了,就會跟他一起去,她說她不去大秦找他,是因為她一但去了,哪怕是死,她也要和他一起死。
若他們都走了,死了,玲兒該怎麽辦,她才剛剛出生,就要失去父母嗎?
他明知她所說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她的陰謀,都是她為她的計劃所做的準備,可他的心還是又死灰複燃了。
她借阿韶之手將他推上那個皇位,她日日親手給他送上一碗有毒的膳粥,他知,可還是毫不猶豫的吃了。
隻因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她以為他睡著的時候,她會安靜的看著他,就守在他的身邊,她會對他笑。
他就想,也許有一天,她就會舍不得了,也許有一天,她就會放下心中對雲瑜的愛恨,她會發現他的好。
可終究是他自欺欺人,當他的藥癮第一次發作,當她以此為籌碼威脅阿韶為她滅雲琅,把雲瑜給她抓來。
他才幡然醒悟。
一個不愛你的人,哪怕你把心挖給她,把命交給她,最終得來的也不過嗤笑,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
“霽月世子來我諸暹怕不隻是單純為朕賀生,是瑜皇派你來找朕的吧!”
閉眼一息,衛皇將所有的愛恨過往全部拋逐,又恢複那個平靜的衛皇。
而今去回憶,不過是又一次刨開他那血淋淋的心,看見他這失敗的一生。
雲霽沒否認,也沒承認,隻是斂回目光,也轉回了看著窗欞的姿勢。
“雲霽此來,為與衛皇一場交談,當年大秦滅亡那夜場景想必衛皇至今記憶猶新,餓殍遍野,冤魂環伺…”
屋外,一抹粗重氣息突現,難以壓製。
隻聽得‘大秦滅亡’這四個字,蘇嬈的氣息便壓不住的外露了一息。
雖刹那消沒,隻是那雙桃花明眸的四周又一抹赤色纏繪。
支撐著身軀的柔荑更是一把捏了那橫梁柱子,直接捏出了五指印記。
“至而今,三國休養生息,和睦共處,國泰民安,百姓皆安居樂業。
一但容皇後發起諸暹與雲琅兩國之戰,那平靜的三國關係就會被打破。
那場殺戮會在諸暹和雲琅兩國中再現,滿地屍骸皆是諸暹和雲琅兩國子民。
衛皇乃一國仁君,曾親身經曆過那一場殺戮的殘酷,那可乃衛皇所願。”
淡然平緩的聲音,雲霽隻是向衛皇陳述著一個一但戰爭爆發後的慘象。
“雲霽的皇伯父,他不願戰事再起,更不願是因根本不存在的愛恨。
皇伯父所愛之人自始至終隻有瑤姨一人,對容皇後,皇伯父從未愛,更未故意招惹,讓容皇後心生錯覺。
容皇後也非是真心喜愛雲霽皇伯父,隻是她難以接受被皇伯父拒絕,她的高傲不允許她被任何人拒絕。”
此一番言,又將容皇後一人的愛恨說的通透。
瑜皇從來就沒有招惹過容皇後,更沒有對容皇後有過任何一點讓其產生愛意的錯覺。
這些年來容皇後的因愛生恨,隻是她自己的自欺欺人,她高傲而不甘的心理。
兩番言語後,雲霽方才拿過桌上杯盞才又一口抿茶,等衛皇的答複。
衛皇沉默一息,才一句:“皇後對瑜皇的恨是愛也好,是她自己不甘的心理也罷,而今都已與朕無關。
朕如此一副殘軀,不過苟延殘喘,自身尚且難保,又何以去顧及天下。”
戴好鬥篷,衛皇起身告辭。
“霽月世子德善愛民,心係天下蒼生,雲琅有此驚才,是瑜皇之幸,而我諸暹,阿韶雖勇,卻不及世子,我乃阿韶兄長,隻想護他安然,至於皇後,朕管不了,也難以管。”
步履動,衛皇就要離開。
“若鄙人能讓衛皇安然,衛皇可願與世子一同為這天下謀得一份太平。”
就在衛皇一腳踏出門檻時,竹先生的聲音竟從內室傳出,他能救衛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