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的黃金周過去沒多久。

    汕美城區的汕美職業技術學院，蔡海義正陪同市裏麵的領導，來學院進行考察。

    去年來過一次學院的程高宇，在學院大門口下車後，看到學院大門口的鐵皮屋、小商店，也是見怪不怪了。

    學院大門口是一座水泥橋，底下就是四五米寬的新樓河，突然他看了一眼河水，發現河水非常清澈。

    停下腳步來，在橋欄杆上站了一會，沿著河道放眼望去，河水清澈見底，兩側堆積如山的垃圾也不見了，那種惡臭也沒有聞到。

    程高宇轉過頭來：“海義，你們城區的治理工作做得不錯。”

    “說來慚愧，這新樓河還是燧人公司治理的。”蔡海義笑著回道。

    程高宇一愣，追問了一句：“哦?就是那個最近聲名鵲起的燧人公司?”

    “是的，就是這個公司。”

    “跟我說說，看來城區的變化挺大的。”

    蔡海義說了近半年來，城區的一些變化，大街小巷的公共衛生情況，有了一個巨大變化，基本是看不見堆積的垃圾。

    最重要的事情，是流經城區的那些河流，以及品清湖的水質，獲得了一次蛻變。

    由於上遊的養殖場排汙被阻斷，城市內部的汙水管道、汙水河道，也被連續不斷吸走汙泥。

    加上兩個電子廠、一個造紙廠的排汙，也被燧人公司承包了。

    整個城市的汙染情況，就進入了良性循環之中，大量汙染現象被一點點逆轉。

    感受最深的人，其實不是蔡海義，也不是程高宇，而是生活在河岸、湖岸的居民。

    在學院考察了一圈，程高宇沒有馬上回去，而是心血來潮一般，讓蔡海義帶路，沿著新樓河向上遊走去。

    之前那種垃圾山，消失得無影無蹤，地麵上一些新長出來的雜草，正在抹除曾經的痕跡。

    來到當地村民的六七個養豬場，雖然味道有一些，卻沒有那麽嚴重，蔡海義解釋了一下，是因為養殖場都安裝汙水儲存罐，沒有露天直排，才沒有太多臭味。

    “這個模式不錯，看來其他縣也推廣一下。”

    聞言苦笑起來的蔡海義，急忙說明原因：“從目前的情況來說，除非都承包給燧人公司，不然其他公司真不一定可以做到。”

    “是技術問題？”程高宇若有所思。

    蔡海義點了點頭：“就是技術問題，沒有這個技術，企業承包環衛很難盈利的，除非有大量財政補貼。”

    “這方麵，我倒是略有耳聞。”

    “說起來，城區還是沾了燧人公司的光，他們在鮀城、蓉城的項目，可是要價非常高的，還要包含水務公司的管理權。”

    程高宇沿路返回，又讓助理改一下行程，然後讓蔡海義帶著，考察了幾個城鄉結合部、奎山湖、品清湖，和幾個農貿市場。

    中巴車停在品清湖的一處河岸旁，一旁是一條河流匯入品清湖，一年前他剛剛從鵬城調任過來，就考察過這裏一次。

    那時候，他就站在這裏，看著烏黑的河水，注入品清湖中，這河的中遊就是信利電子廠，上遊則是大量小養殖場。

    如今故地重遊，他發現河水的汙染情況，有了巨大的改觀，甚至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小魚，在河水中覓食嬉戲。

    或許在過一兩年，這裏會變成一個釣魚的好地方。

    中巴車再次啟動，不過卻不是返回，而是向埔邊鎮方向，中途程高宇、蔡海義等人，又觀察了嶺峰紙業、德昌電子廠，發現這裏的排汙問題，也獲得扭轉。

    然後經過貴竹嶺工業園，親自進入回收工廠內部，看著一車車垃圾，被運入處理車間。

    液化氣製造車間。

    帶著防護服和安全帽的程高宇，向新任廠長李書正問道：“李廠長，你們工廠一天可以生產多少液化氣？”

    文質彬彬的李書正回道：“一天生產120～140噸左右，要看垃圾回收量。”

    程高宇好奇的問道：“這麽多液化氣都是靠垃圾來生產嗎？”

    “都是垃圾或者廢棄物，包含了生活垃圾、下水道廢物、養殖場廢物、公廁廢物、工廠廢物等。”

    突然程高宇開口提了一個問題：“聽說貴公司開發了淨水技術，和無害回收技術，對於這套技術適用所有的工業汙水嗎？”

    李書正說了一些大概情況：“從目前的測試情況來看，對於固體廢物、汙水的回收，是非常良好的，對於廢氣汙染、核汙染方麵，還有待驗證。”

    聽到這個情況，程高宇心裏暗自記下來。

    最後參觀了回收工廠的深度回收車間，那從廢水、廢棄物中，大量有害物質被分解，或者單獨提煉出來。

    在重金屬回收車間，那些收集箱上上掛著銘牌，分別是金元素收集箱、銀元素收集箱、鎘元素收集箱、銅元素回收箱等。

    隔著玻璃窗口，程高宇饒有興致地問道：“真的可以從廢水、廢棄物中提煉元素？”

    “這是自然，重金屬回收車間優先處理電子廢水、電子廢棄物，我公司承包信利電子廠、德昌電子廠的廢水廢棄物，本身就存在大量的重金屬。”

    程高宇若有所指的試探道：“聽說鮀城貴嶼鎮是世界電子垃圾之都，貴公司的技術也應該可以應用在這上麵吧？”

    “確實可以，隻是那邊的情況複雜，都是地頭蛇在做這一行，我們公司也有心無力。”李書正表示無奈。

    對於這個問題，程高宇在汕美工作了一年多，也感到非常麻煩，畢竟潮汕地區的宗族勢力、撈偏門異常嚴重，不少公司其實是灰黑上岸的皮。

    在鮀城搞電子垃圾的人，不少都一些灰色背景，做這一行，國內外都需要有關係，不然很難賺錢。

    而他也不是管理鮀城的，管不到那一邊的事情。

    從貴竹嶺工業園離開，中巴車繼續向海豐縣方向，程高宇、蔡海義等人，考察了梅隴鎮、可塘鎮。

    從珠三角地區轉移過來的落後產能確實給當地帶來了就業，也促進了經濟繁榮。

    但是程高宇也看到了另一麵，電鍍廠、五金廠、首飾廠、珠寶廠，帶來了嚴重的汙染。

    特別是梅隴鎮，他看到了不少河流兩側的居民，連自來水都不敢喝，隻能自己去山上拉山泉水。

    在回來的中巴車上，程高宇總結著所見所聞，如果燧人公司沒有出現，汕美沒有選擇，隻能依靠承接發達地區的落後產能，犧牲環境來發展經濟。

    但是在貴竹嶺工業園，他看到了另一條道路，而且是一條確實可行的道路。

    如果可以成功，不僅僅對當地居民是一件好事，對自己的前途，同樣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