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金手指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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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真大師走了。
陽光高照,忱幸坐在回廊階上,突然不想修行。
他便枕著胳膊在地板上躺下,透過飄動的風簾看著天空,流雲經過,變換著模樣。
也不知這樣看了多久,好像也覺得風擾人,忱幸揮了揮手,閉上眼睛瞌睡。
而他未曾注意到,風簾上出現了一道劃痕,絲線微繃,不甚清晰,卻真實存在著。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被漸近的摩托車轟鳴聲吵醒。
忱幸用手背遮了遮太陽,聽到了踩過院中青石板走來的腳步聲,那聲音很脆,也輕快,噠噠的,像是高靴。
他便迷糊著眼看去。
院中樹影搖晃,青草拂動,高挑的身影到了眼前,便遮住了陽光。
是極漂亮的女人,穿著黑色的緊身衣,入眼腿長而緊致。水綠色的明眸,鼻梁挺翹,膚色白皙,唇線豐潤,銀色的及腰長發,氣質清雅高冷,令人不敢逼視。
她微微俯身,頸下的拉鏈有些低,鎖骨玉致,露出一片圓潤雪白。
“還記得我嗎?”她問。
忱幸愣了下,隻覺得第一次見這麽好看的人,精致如玉,璀璨如日光,卻是冷的。不過自己應該是見過她的。
母親土方美惠曾是演員,後來母親因父親的冷落而鬱鬱,以前的朋友便都不走動了,除了她。
在母親的葬禮上,她盤著發髻,禮帽上垂下輕紗,俯身替自己拭去眼淚,然後撐開黑傘,消失在了雨裏。那是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她。
此時,在遙遠記憶裏的身影,逐漸與眼前之人重疊到了一起。
“你是克麗絲阿姨?”土方忱幸有些不確定地開口,同樣緩緩起身,看著麵前之人,眼中的迷糊被清醒取代。
貝爾摩德這才笑了下,眉眼溫柔,唇角漾開嫵媚的笑意。
“您好像沒怎麽變樣。”忱幸說。
“還是像從前一樣漂亮嗎?”貝爾摩德輕笑。
忱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然後道“阿姨喝水嗎?”
“不忙,另外要叫姐姐!”貝爾摩德伸手揪了揪他的臉,下手的地方很快便紅了起來,隨即蔓延般,整張臉也有些發燙。
忱幸便在回廊下坐好。
貝爾摩德嘴角抿了下,同樣坐在一旁。
她的腰很細,身線優美,此時雙臂朝後支撐著,身材舒展,腿伸的筆直。
對不諳世事的小男生來說,不吝於初識劍氣跟劍意。
忱幸在腦海中努力去想智真大師那慈眉善目的模樣。
貝爾摩德靜靜看他一眼,然後移開視線,“前些年我才穩定下來,然後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後來聽說土方家沒想到你住在這裏。”
她好似天然有股親和力,讓人下意識會信任,去親近。
忱幸說“是次郎吉叔叔救了我,然後安排我跟著智真大師修行。”
“鈴木財團那家人嗎?”貝爾摩德問。
“嗯,他們都是待我很好的家人。”忱幸笑道。
貝爾摩德無聲一笑,事實上,這些事情她早就調查清楚了,包括現在寺廟前街口停著的那輛轎車,就是鈴木家的保鏢。
大概,也是看中了土方家那奇詭的血脈吧。想到這裏,她主動道“我之前聽說智真大師好像離開了?”
“是啊,他年紀大了,想出去走走。”忱幸有些傷感道。
“那你呢,以後有什麽打算?”
忱幸不免沉默。
“沒想好?”貝爾摩德問。
“嗯。”忱幸老實點頭。
“如果土方家的仇人知道你的存在你一個人的力量太弱小了。”貝爾摩德看著他,眸光平淡。
忱幸皺了下眉。
貝爾摩德微微一笑,“鈴木財團雖然強勢,但你畢竟是外人,總不能一輩子受人庇護。”
忱幸像是思忖,沒吭聲。
“怎麽,懷疑我別有用心啊?”貝爾摩德手肘撐在腿上,托著下巴看他,眼眸含笑。
“是這樣。”忱幸坦然。
“這個世界很大,我隻是不想你浪費天賦,成長的路還長,我想幫你。”
貝爾摩德看了忱幸片刻,忽然抬手,小臂勾住他的脖頸,微微湊近,迎著他短促的呼吸,貼在他的耳畔,“我是你母親最好的朋友,而你就像是我的孩子,我會永遠愛護你。”
一陣清香掠過鼻尖,耳邊是如蘭般的溫熱氣息,或許是今日倦怠了修行,忱幸突然有想拔刀的衝動,斬破業障。
他很快平靜下來,像是在無數個日夜裏,麵對那方幽靜渾濁的池塘。
貝爾摩德與他一觸即分,仍是帶著柔和親近的笑意,然後起身。
她抻了個懶腰,身段妖嬈,然後將一張寫著號碼的紙片遞到他的手上。
“男人總是要肩負起自己的人生,如果想通了就打給我,隨時。”
說完,貝爾摩德衝他眨眨眼睛,背著手,像是欣賞著寺廟裏的景色,輕鬆地離開了。
忱幸捏著那張尚存溫熱的白色紙片,重新躺下,舉著看。隻是過堂風莫名寒涼,沁到人心底,忽然就沒了睡意。
……
傍晚的時候,鈴木家派了人來,忱幸收拾好了小院。
他沒有多少要帶走的東西,這些年鈴木朋子送來的衣服,大半都被智真大師捐給了孤兒院,順帶還有他不少生活費也一並捐了。
所以他的行李很少,一把木刀,背包裏幾件幹淨衣服,還有小時候那件帶紅花的羽織。
木刀帶鞘,智真大師曾說‘刀劍藏凶,須養於鞘中,出必傷人’,所以叫他以後每次拔刀前能三思,多想一想。
忱幸對他說的話總是信的,覺得很有道理,便不知道這其實隻是帶師信口胡謅,給自己增添逼格。
黑色的轎車停在寺廟的門口,忱幸將背包放到後座,回頭。
寺廟裏香火嫋嫋,還有跑動的小沙彌,僧人低眉順眼地打掃,偶有香客結伴虔誠,隻是再聽不見那堅定清脆的呼喝劈斬聲。
“土方少爺,沒事的話,我們該走了。”保鏢提醒一聲。
“好。”忱幸醒神。
……
街口,貝爾摩德對著摩托車的後視鏡補著唇彩。
旁邊,停著一輛漆黑的老爺車,保時捷356a。
“隻是一個小鬼,有必要這麽重視嗎?”酷酷的伏特加扶了扶墨鏡。
“小鬼也總有長大的一天啊。”貝爾摩德笑了笑。
琴酒靠在座椅上,手指夾著煙,遙望遠方,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