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嶸的話裏有話，賀義飛自然聽得懂，但他並沒有在意。

    今天他親自過來參加慶功宴，的確是為了修複關係而來的，自然不會因為張嶸的一兩句調侃而生氣。

    他微微一笑，麵色自然的說“萬城聯合的排片是根據算法計算出來的，算法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比較可靠，但有一種情況例外。”

    張嶸微笑看著他，沒有接梗，賀義飛隻能自己接著說“就是遇到天才的時候，毫無疑問，你就是個天才。”

    “我的確是。”

    張嶸毫不客氣的承認了這種說法，跟著惋惜的搖了搖頭“可惜賀總你知道得太晚了，少掙了不少錢。”

    “沒關係。”

    賀義飛微微一笑“春節檔上映的電影有很多。”

    話一說出口，他就有些後悔。

    還是沒忍住，回懟了一句。

    他的意思是說春節檔上映的電影很多，又不止你《倩女幽魂》一部票房火爆，院線也不指著一部電影吃飯。

    但這麽說顯然會刺激到對方，他便趕忙跟著補充“我們的排片還算靈活，從其他地方彌補了不少損失。”

    張嶸並沒有在意他話中的暗諷，隻是微微一笑，若有所指的說:“的確挺靈活的，我有留意到萬城聯合很多二三線、三四線城市的影院都增加了《倩女幽魂》的排片，很明智，畢竟沒人會和錢過不去嘛！”

    賀義飛笑容一僵，麵色有些難看。

    張嶸說的是實情，截止到目前為止，萬城聯合旗下差不多80的授權影院都私自上調了《倩女幽魂》的排片。

    不然《倩女幽魂》的票房也不會有這麽強的衝勁兒，一路連漲。

    其中有不少上漲的票房，都是萬城聯合這邊釋放出來的“產能”。

    賀義飛起初設想的排片封鎖，基本上已經宣告失敗了。

    張嶸見他麵色難看，笑了笑，回頭衝佳琪低聲吩咐“我先去談點事，馬上回來。”

    佳琪點了點頭，收回了手。

    張嶸看向賀義飛，笑問“賀總，借一步說話？”

    賀義飛沒有回答，但腳步已經邁向了張嶸伸手指引的方向。

    宴會廳旁邊是一間休息室，這會兒還沒人進來。

    張嶸兩人進來，在靠窗的位置落座，工作人員便上前來幫他們倒了兩杯茶水。

    “謝謝。”

    張嶸道了聲謝，衝工作人員吩咐“麻煩你，能先出去一下嗎？我們有點事要談。”

    工作人員點點頭，轉身出去，幫他們帶上了門。

    張嶸喝了口茶水，看向賀義飛，問“賀總，我知道卡我們的排片，並不是你的本意，因為我不相信萬城聯合這麽大的公司，會犯這種錯誤。

    我知道，影響你做決定的另有其人，我想知道他是誰。”

    賀義飛沒有回答，隻是沉思不語。

    張嶸笑了笑，岔開了話題，問“賀總知道《倩女幽魂》會拍續集吧？”

    賀義飛神色一動，沉吟片刻，點頭說“知道。”

    張嶸靠在椅背上，平靜的看著他“以《倩女幽魂》現在的票房和關注度，續集的票房一定低不了。

    萬城聯合已經錯過了《倩女幽魂》，難道還要錯過《倩女幽魂2》嗎？”

    賀義飛聞言，皺眉問“你是在威脅我？”

    “呦！您可別給我扣高帽子，我隻是個小導演，擔不起這樣的罪名。”

    張嶸哈哈笑了聲，才正色說“我隻是在想，既然萬城聯合這麽卡我的排片，《倩女幽魂》都破了二十億，要是我完全剔除和萬城聯合的合作，票房會剩下多少呢？”

    賀義飛盯著他，眼神逐漸冷了下來。

    “我找人算過了。”

    張嶸笑著說“截止到目前為止，萬城聯合為我提供的票房，隻有15個億，隻有總票房的7。

    如果我放棄這15個億，我誠然會損失幾千萬的利潤，但萬城聯合也同樣掙不到這幾千萬。

    但是，依靠著其他院線的票房，我的總票房依然可以超過二十個億，隻是時間會稍微晚一些，我完全等得起。

    隻不過，這樣一部現象級的電影，觀眾卻發現居然在萬城聯合裏看不到，你猜猜他們會是怎樣的反應？”

    “嗬嗬！”

    賀義飛氣笑了“不愧是電影上映前就喊出了二十億票房的初生牛犢，我欣賞你的自信，但還沒哪個導演敢這樣威脅院線，你是第一個。”

    張嶸絲毫不退讓“也沒有哪個院線會放著現成的錢不賺，來為難我一個年輕導演，萬城聯合也是第一個。”

    兩人眼神之間仿佛迸發出了一陣火花，氣氛劍拔弩張，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忽然，房門被推開，一個圓臉男人邁步向裏走來，一邊走一邊摸出了一個煙盒。

    但剛走了半步，就看到了房間裏的兩人，不由停了下來。

    張嶸認得他，他是碧海藍天院線的院線經理。

    “呦！賀總，張導演，兩位都在呢？”

    圓臉男人愣了下，隨即笑著打了個招呼。

    他很聰明，一眼就看出了兩人之間的情況有些不對勁，下意識的把剛掏出的煙盒又塞回了兜裏。

    “忽然想起有人剛才找我，你們先聊，你們先聊。”

    他連連點頭，一邊退了出去，輕輕將門帶上，房間裏重回安靜。

    賀義飛收回了看向門口的視線，看向張嶸，卻見張嶸正笑嗬嗬的看著他。

    兩人相視一笑，緊張的氣氛隨之緩和了不少。

    “真是後生可畏啊！”

    賀義飛搖頭讚歎“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不敢像你這麽囂張。”

    “我這不是囂張，是自信。”

    張嶸笑著說“自信來源於底氣，二十億票房就是我的底氣，不然我為什麽不早些找你，聊排片的事？我知道你不會給我麵子，那會兒的我還沒有這個底氣。”

    賀義飛不置可否，卻又忍不住問“你就這麽篤定《倩女幽魂》第二部也會火？”

    “你不也這麽認為嗎？”

    張嶸笑著反問“不然，為什麽你還親自來見我？”

    “嗬嗬！”

    賀義飛苦笑著搖頭歎息“我輸得不冤，我小瞧了《倩女幽魂》，更小瞧了你。”

    “正常。”

    張嶸這會兒倒反過來安慰起了他“我如果是你，也不會相信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能拍出一部二十億票房的電影來，畢竟像我這樣的天才可不多見。”

    賀義飛笑了笑，沒有搭茬。

    沉默片刻，他忽然開口問“郎俊才你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