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鑄錢院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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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弘笑了,這個小子,原來還想得起來這件事呐。

    “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這件事哩。”

    範先搔搔脖頸,很是不好意思:“殿下說笑了,微臣怎麽能忘呢?”

    “隻是微臣覺得,裴舍人能力出眾,又經驗豐富,一定能處理的比我好,所以我也就沒有插手。”

    “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

    事到如今,人家李弘都已經明確點出來了,你要是再裝傻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哪裏都有問題!”

    “你可以去鑄錢院看看,我聽說,這些日子,裴炎一直在那裏辦差,他可是焦頭爛額啊!”

    有這麽恐怖?

    裴範先心裏咯噔了幾下,開始覺得棘手了。

    “到底是哪個方麵的,殿下可否透露一二,微臣也好有個準備,若是時間允許,明日微臣就去鑄錢院看看。”

    他語氣謙卑,可憐巴巴的看著李弘。這件事還要看他的心思,若是他故意給他出難題,就是裴範先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會給他提供幫助。

    不過,據他看來,應該不會。

    治理惡錢是朝廷上的大事,現在弓弦已經拉滿,便沒有回頭路,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深謀遠慮的李弘不會看不出這一點。

    “這最首要的一點,蜀地的銅料都困在洛陽,根本就沒有運進京!”

    啥玩意?

    這都一個月了,原料居然還沒有運到鑄錢院?

    那這些日子,鑄錢院的那幫人都在幹什麽?

    難道,還是天天摸魚嗎?

    裴範先不禁啞然,這事情居然會拖遝到如此地步,這也是他根本就沒有料到的。

    看來,當時讓裴炎緩緩而行,不要一開始就收繳惡錢的方案,確實是正確的。

    你看看,新錢還沒有著落,若是急於收繳惡錢,必定會造成市場上的貨幣紊亂,到時候,說不定這項事業又要半途而廢,不了了之。

    裴範先自我攻略了一番,還沒等李弘開口,便已經開始佩服自己的英明睿智。

    不過吧,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的,人不可能不麵對現實。

    自己誇的再好,問題擺在眼前,你也不能視而不見,就是你想這麽做,李弘也不會允許。

    你看看他現在,正用那雙清亮的,溫柔的眼睛,一直注視著裴範先,他也不催促,也不焦急,隻是這樣看著你,你說說,你還怎麽耍心眼,隻能忍了唄。

    “殿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是蜀地並沒有找到銅礦,還是沒有開采出來,又或者是已經運到洛陽了,隻是無法進京?”

    這個出問題的環節,必須詢問清楚,裴範先之前已經有了預感,治理惡錢,開局就不會很容易,但是過了一個月,居然一點也沒有推行下去,這也還是超乎了他的意料。

    老奸賊啊老奸賊,你實在是讓我太失望了!

    說來說去,這麽長時間,裴炎連一個難關也沒有闖過去,情況一定非常糟糕,這才讓從不輕易開口的李弘都坐不住了。

    李弘思忖片刻,悠悠說道:“銅料呢,是已經從蜀地開采出來了,也安全的起運,隻是到了洛陽,便走不動了,你也知道,凡是運到洛陽的貨品都是走水路,然後,在洛陽的渡口上岸,通過陸上運到長安來,就是在這一步上,出了問題。”

    裴範先有些疑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居然在運輸上也能出問題。

    “敢問殿下,是真的運不進來,還是有歹人故意阻撓?”

    李弘長歎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有些戲謔,裴範先很發愁。這樣頑劣的表情絕對不應該出現在李弘的臉上啊!

    以前的他,多麽的厚道。

    “再深的情況,我也不清楚,反正你明天就要去鑄錢院,到時候直接問裴舍人就是了!”

    說完,李弘便攤開兩手,做出了送客的架勢。

    裴範先簡直是欲哭無淚,說話怎麽還有說一半的,他敢斷定,李弘肯定是知道內情的,別的不說,就裴炎那個耐不住寂寞的大嘴巴,不可能不找他抱怨。

    他這絕對就是故意不說!

    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而且你聽聽李弘的話,他說了,明天就得去鑄錢院探查。

    這是把時間都給你劃定好了,老裴明明說的是這幾天去,人家太子殿下怕你耽誤事,怕你沒有積極性,還把時間都拍死了。

    你能說不去嗎?

    你當然不能!

    “微臣明白了,微臣明日就去鑄錢院,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再來複命。”

    很好!

    這樣就對了嘛。每每裴範先順坡就下的時候,李弘便感到,那個他熟悉的,特別有自知之明,腦筋轉的極快的裴範先又回來了。

    “不隻是要去看,還要想想解決辦法。裴舍人為了這件事,向我抱怨了不是一次兩次了。”

    “若是再沒有解決的辦法,他恐怕都要撂挑子不幹了!”

    範先抽了口氣,這是什麽意思?

    李弘滿臉喜色,笑的特別虛假。裴炎若是不幹了,那就要他裴範先來,反正你們都是一家人,總不能客氣吧。

    你想一直躲在後麵不冒頭,那是不可能的。李弘此舉也等於是將裴範先謀士的身份公諸於世了。

    沒辦法,隻能是硬著頭皮上了……

    翌日,未時初刻,鑄錢院。

    鑄錢院的幾位官老爺,個個都穿著整整齊齊的官服,有的喝茶,有的拿著幾張紙,裝作在處理公務的樣子。

    實際上,都是在摸魚而已,誰也沒把心思放在朝務上。

    早就說了,在大唐,鑄錢院這個地方,絕對是最清閑的部門之一。因為大唐的鑄幣體製並不穩定,時斷時續的,所以鑄錢院的各位官差,從上到下,全都逍遙自在。

    他們本著別的部門不幹的活,他們不幹,別的部門一定要幹的活,我們也可以選擇性的不幹的原則,就這樣,一天又一天的混下去。

    本來嘛,這樣的操作一點問題也沒有,以前的曆任大官也都是這樣做的。

    結果呢,到了他們這裏,這清閑的日子卻忽然混不下去了!

    真是豈有此理!

    要說這罪魁禍首,正是那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起居舍人裴炎!

    這位裴舍人,你就記好你的宮廷秘聞不就可以了,幹什麽要到鑄錢院來插一腳。

    我們這裏的一攤子事,是你能夠管得了的嗎?

    麵對這位外行,鑄錢院的人一點也沒客氣,一早就商量好了對策,對於裴炎的各項提議,他們不說不好,也幾乎從不說好。

    一開始,這樣的日子還是相安無事的。因為銅料還沒有運進鑄錢院,你就是著急也沒用。

    可是最近幾天,這種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裴炎忍無可忍,他開始搞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