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

    “想好了嗎？”

    “若是說實情，我可以立刻帶你們去找你們想找的東西。”

    芍藥也不是等閑之輩，她能這樣說，便是有十足的把握，這些人要找的東西，必定在黑市之中，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別的地方。

    他們的時間不多，即便查到了銅料的去處，想要扳倒許自清，讓新錢順利鑄造出來，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抓緊時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為了更大的事業，裴範先決定放下疑惑，與芍藥合作。反正現在也沒有更好的獲得線索的途徑，說不定，芍藥還真的能給他們提供什麽意外之喜呢！

    “芍藥娘子，我們要找的，是銅料。”

    芍藥眉頭一鬆，眼神有些驚訝。

    果然，這個東西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範圍。

    “銅料？”

    她快步走到他眼前，疑惑道：“從益州來的？”

    範先心中一沉，頓時心服口服。

    這個女人，她果然是知情的！

    “娘子說的沒錯，就是從益州來的。本來應該運往長安，卻停留在洛陽，我們今天一到洛陽就去渡口查看了，並沒有貨船的影子。”

    芍藥輕笑道：“是那個纖夫告訴你們，到我這裏來找的吧。”

    他點點頭，嚴肅道：“正是。”

    “可以啊，你們還算有心路，沒找錯人。”

    “那些纖夫終日在渡口兩岸做活，要找尋水路過來的貨物的下落，找他們最合適了。”

    範先默默，娘子啊，娘子，你這句誇獎來的真不是時候，若銅料當真在你這裏，你就趕緊給個準信吧。

    “所以，芍藥娘子，銅料當真在黑市嗎？”

    “賣了多少？現在還剩下多少？”

    既然黑市裏的事情你都知道，那就說清楚吧。

    也不要總是你來套我們的話，我們對你手裏的消息一無所知。裴範先絕對不是個吃虧的人，今天在這裏，他已經算是被算計了。

    接下來，他絕對不會輕易讓步。

    既然他們承認了，那她也沒有再藏著掖著的必要了。

    “銅料確實經過了黑市，實不相瞞，已經賣出去大約一半了。”

    “你們若是想追回剩下的一半，我可以想辦法。”

    “什麽？”

    “已經賣掉一半了？”範先瞪大了眼睛，真真不敢相信。

    這也就是說，從益州遠道運來的銅料，居然已經損失了一半，就算他把剩下的銅料找到了，原封不動運到長安，想必鑄錢院的那幫懶鬼，也絕對不會奮起好好幹活的。

    看這個情形，不管怎麽操作，鑄造新錢的工作，還是不得已陷入了停滯。或者說的更難聽點，幾乎是還未開始就被迫停了下來。

    “這幫人的心思，也太歹毒了！”範先氣急，不自覺罵了一句。芍藥麵色微變，卻未做聲。

    深諳朝堂政治水深的她，在裴範先沒有提及的時候，絕對不會主動表現出對此事的關心。

    之所以一定要他們講明實情，全都是為了幫助他們。

    不管這一對長安來的夫妻怎麽想，她是全心全意想幫助他們的，若非如此，隻需要收了錢。

    放他們進黑市就是了，此後，事情如何發展，一概跟她沒有關係。

    當然了，這些長安來的人心裏有懷疑，她也是理解的。主要是這個談話的場合，實在是容易令人誤解。

    青樓女子，嘴裏能有實話嗎？

    “小郎君，據我所知，確實如此，銅料這樣稀罕的東西，到了洛陽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雖然人人都知道，這是屬於朝廷的，但還是免不了有人要動歪心思。”

    “不過呢，他們也不敢在明麵上交易銅料，也就隻能在黑市裏找買主。”

    買主？

    這樣說來，就是有買有賣了？

    裴範先直呼好家夥！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原本裴範先還以為，許自清炮製這樣一個謊言，純粹是為了拖延時間。

    攪合朝廷的鑄造新錢的旨意，他們充其量不過是把銅料偷偷藏在洛陽，並不敢私自拆封。

    卻沒想到，他們居然偷偷把銅料賣掉了，還賣了這麽一大筆。

    如果事情果然是如此，那麽，眼前的芍藥便價值巨大了！

    裴範先當即決定，趕緊順杆爬。

    “既然有買主，那肯定也有賣主了？”

    “芍藥娘子心善，不妨賜教。”他微微笑著，一副好臉色，芍藥都被他這變來變去的心思給逗笑了。

    這個小郎君，還真是隨性的很。

    這臉說變就變，態度也是一會一變，還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賣主當然有，不就是你們要找的這一位嗎？”

    “我們要找的人？”

    “我們要找什麽人？”某人滿頭霧水，當真被她的發言迷惑住了。

    看來，這場談話還要進行很長時間，便為他們兩個看了座，又把茉莉叫到身邊，耳語幾句。

    茉莉匆匆離開，範先察覺到，她的臉上竟然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怎麽回事？

    該不會有什麽陰謀吧！

    “就是都水少監，許自清啊！”

    手中的梅子酒兵兵兵幾聲，便掉落在地，橙黃的酒液，灑了一片。

    “到底是怎麽回事？”範先焦急萬分，衣衫濕了一大片也顧不上擦，若不是男女有別，他恐怕會抓住她的衣領，拚命盤問。

    芍藥臉上仍有笑意，她這樣說，並沒有試探之意。黑市裏的貨品進出幾乎都要經過她。

    雖然買賣的過程不歸她管，但大體上她也知道個七八分。

    這麽一大批銅料，自從進入群芳苑，就已經引起了她的注意，這不可能是私人手裏的貨，必定與朝廷有脫不開的關係。

    誰能有權力將這樣一批貨挪到自己的手裏，而且還有膽子放到黑市裏，打算販賣？

    絕對不是一般人！

    而且，從這樣的活動中，這個人一定獲利頗多。

    雖然混跡歡場，但芍藥不是不明是非之人，黑市裏贓物雖多，但能和朝廷牽上關係的也並沒有想象中的多。

    況且，這可是銅料。

    一定是朝廷急需的東西，現在被這人倒騰到洛陽黑市，若是朝廷追究起來，她不是一樣也要倒黴。

    她可不想被這些歹人拖下水。

    “實話告訴二位，我也是這批銅料的受害者。”

    “銅料一運到，我就猜到了，他們一定是暗中搗鬼把朝廷的東西弄到了自己的手裏。”

    “可我是做這樣生意的，根本無法和他們抗衡，隻能當沒看見，二位今天過來，實際上是幫了我個大忙。”

    “若是你們能把這批銅料全都安安穩穩的運走，懲治了惡人，妾感激不盡。”

    芍藥向後退了一步，兩手伏地，給裴範先行了一個大禮，他忽然有些奇怪。

    這是唱的哪出？

    怎麽好像是主賓顛倒了似的。

    “芍藥娘子不必這樣客氣，既然娘子也有要求，那我們就要通力合作。”

    “還請你把詳情給我們仔細講講，這樣我們才好查清此事。”

    芍藥慎重的點點頭，不知為何，一直都沉默不語的郭敏敏，自從落座，便心神不寧的樣子。

    兩隻眼睛總是時不時的往窗外飄，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裴範先看到了，卻沒有空閑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