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長安洛陽兩市之中，私錢泛濫，在這裏的大市場，幾乎到處都充斥著各個種類的惡錢。

    &esp;高的時候，數量甚至可以達到十中有一的程度。

    &esp;私錢的來源也大有不同，一般情況下，都是從正經的鑄造惡錢的大戶手裏流出來的。

    &esp;主要的途徑就是通過遍布兩京的寄物鋪、賭場等需要大量使用錢的地方，通過真假混雜的手法，送到人們的手中，再流通到市場上去。

    &esp;不過呢，除開這些大規模的惡錢流通途徑，在兩京，還有一些小戶手中也持有一定量的私錢。

    &esp;這些人手裏的私錢，就是自用的。

    &esp;他們通常是一些生意比較大的商戶，雖然銅錢使用量大，但是流通的速度比不上賭場和寄物鋪，畢竟不是純粹隻走錢的地方。

    &esp;有些商戶財大氣粗，辦事也周到全麵，私錢收到的太多，對於商鋪來說，其實是蒙受損失的。

    &esp;因為這些惡錢的幣值往往比不上官錢，大有貶損，與其被市場上流通的惡錢傷害，還不如自產自銷，自己鑄造私錢，摻雜在貨款之中流通出去。

    &esp;這樣的私錢，因為根本就不涉及買賣，所以也就不存在損失。

    &esp;所以，裴範先聲稱要弄自用的私錢，在許自清這樣的大戶看來，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esp;“你要自用？”

    &esp;“恕我直言，你有鑄錢爐嗎？”

    &esp;話既然說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繼續藏著掖著的必要了，許自清老臉一扔，幹脆挑明了說。

    &esp;裴範先很高興，這樣就對了嘛。

    &esp;你方便，我也方便。

    &esp;“這一點許少監不必擔心，少監也完全不需要在這件事上操心，隻要少監願意合作，少監隻管賣銅料就是了，何必在乎小人能不能鑄出錢來。”

    &esp;“說的也對。”老許點了點頭。

    &esp;“來路不明的一個年輕人，老夫如何相信你？”

    &esp;這個老許，正經事還沒談呢，他怎麽又繞回來了。

    &esp;來路要是能說，不是早就說了嗎，知道你不相信，這不是正騙著呢嘛！

    &esp;“許少監，範小郎君想買銅料，本來數量也不多，你就做個順水人情不好嗎？”

    &esp;“就是，許少監一看就是爽快人！”

    &esp;小娘子們把許自清圍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的，原以為老許會很快被說服，沒想到，人家老許卻沒那麽容易上當。

    &esp;“既然買的不多，你直接找芍藥不就行了？”

    &esp;“芍藥，銅料呢？”

    &esp;芍藥淺笑一下，心裏略微慌了一下，幸虧她早就想好了說辭，要不然說不定還真的會露餡。

    &esp;“許少監，不是芍藥不想賣，有這樣的闊綽主顧，芍藥高興還來不及呢。”

    &esp;“不過，我這裏的銅料早就全都賣完了！”

    &esp;“都賣完了？”許自清難以置信。

    &esp;這也太快了！

    &esp;他忽然想到，今天出門的時候太過著急，居然都沒能和陳管家問清情況。

    &esp;“確實是都賣完了！”

    &esp;“許少監，當時我們奉了你的命令，將銅料都運到黑市的時候，就在卸貨的倉庫，就已經有不少洛陽當地的小戶買走了一批。”

    &esp;“大家都知道，許少監的銅料是質量最上乘的，哪家也買不到這麽好的，一聽到消息就全都趕來了。”

    &esp;“到了黑市，那銅料就隻剩下一半了！”

    &esp;芍藥演技精湛，一改清淡持重的做派，也擺出了虛張聲勢，挑撥是非的姿態。

    &esp;還別說，比起那些平日裏就愛嚼舌根，搬弄是非的小娘子，模樣一點也不差。

    &esp;要不是一起商量好了做的局，裴範先都快要相信了！

    &esp;“銅料才在黑市裏呆了兩天，就接連來了好幾撥客人，幾番商談，銅料就全都賣光了！”

    &esp;“這奴家我也是沒有想到，範小郎不是洛陽人，也根本就不知道這些門路，等到打聽到我這裏的時候，我已經沒有銅料可以賣給他了。”

    &esp;“可是，他出的價錢實在是合適，又不買多少，做事也實在，許少監隻看看這一桌的酒宴，就知道了，範小郎是真心想合作的。”

    &esp;“再加上，範小郎仰慕許少監已久，一則是想和許少監做生意，一則也想結識許少監，所以，奴家才出麵做東，請了少監過來。”

    &esp;“還望少監不要怪罪奴家多管閑事。”

    &esp;許自清一時沒有說話，心裏的小算盤打的劈啪響，這個範先，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做生意的。

    &esp;但是如果買的銅料不多，價錢又高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

    &esp;剛才他有一句話說的很對，誰想買，買來究竟想幹什麽，與他老許有什麽關係。

    &esp;以往把銅料放在黑市賣，他也一樣都不知道買主是誰，這樣幹了好幾年，不是也一樣無事發生。

    &esp;“賣可以賣，不過，這件事，老夫不會插手。”

    &esp;“也不方便，芍藥，還是你來吧！”

    &esp;轉來轉去，這件破事最後還是落到了芍藥的頭上，芍藥緊張的瞟了一眼範先。

    &esp;最後老許也不答應將銅料親自交出來，她已經盡力幫忙勸說了，可問題是，老頭子也不傻，他根本就不上當。

    &esp;這會不會壞了範先的事，也達不到目的？

    &esp;範先輕笑了幾下，示意她不必擔心。

    &esp;“可以啊！”

    &esp;“這樣最穩妥！”

    &esp;範先答應的很痛快，倒是把在場幾人給驚到了，甚至也包括許自清。

    &esp;他本來認為，這小年輕是不可能答應的。

    &esp;雖然他也沒有證據，但是他還是隱隱感覺，這個年輕人，他的目的並不單純。

    &esp;什麽買銅料，說不定就隻是他的借口而已，其真實的目的，許自清也沒有興趣探究清楚。

    &esp;那也太費精神了，很多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esp;“既然範小郎答應了，那這件事就好辦了。”

    &esp;“芍藥，我府上還有銅料，你就找人拉到黑市裏來，當場交易就是了。”

    &esp;“價錢都你定，老夫相信你。”

    &esp;“那就太好了！”芍藥眼神亮晶晶的，她是真心高興。雖然她並不清楚吃完了今天這頓飯，裴範先的下一步計劃究竟是什麽樣的。

    &esp;但是，隻要許自清交出銅料，肯定就已經成功了一半，這是沒錯的。

    &esp;“範小郎，許少監這是答應了，還不快感謝許少監！”

    &esp;謝，當然是要謝的。

    &esp;裴範先反應機敏，不會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應該幹什麽，之所以等著芍藥提醒，都是在故意裝傻。

    &esp;以目前的狀況，在老許這樣自作聰明的老頭子麵前，範先還是裝點傻更好。

    &esp;這樣，許自清見他唯唯諾諾，還可以對他的懷疑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