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就此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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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幅的左右兩端還擺著一對白色的粗蠟燭。
林爾驚愕又茫然地睜大了眼睛。
時至現在,她終於明白了主持人所說的那句“歡送儀式”是什麽意思。
原來是提前溫習死後的流程啊……
靈堂裏的專業人員已經等候許久,一見客人過來,立刻蜂擁而上,把他們作為上賓一樣地迎了進去。
不得不說,林爾是生平第一次有了手足無措的感覺。
人齊之後,儀仗隊就開始奏樂了,專職人員也開始撒起了紙錢,拿著話筒的司儀更是神情悲切,聲淚俱下地念起了專業台詞。
“嗩呐進場,白布上揚,全場哭得淚成行,供品呈上,香火點亮,最後一麵要見上,麵對逝人,心痛難忍,隻有拿哭來泄狠。”
依舊處於懵逼狀態的五隻“……”
隨著司儀祭語的漸響,專業哭喪人員開始上場,儀仗隊的嗩呐二胡大鼓齊鳴。
靈堂內頓時哭聲喊聲混合成功一片。
一臉淩亂的五隻“……”
他們忽然有了種自己其實是置身於午夜亂墳崗的感覺。
“說走就走,丟下我們,你怎麽會那麽狠?”司儀神情淒愴,悲痛欲絕,好像躺在那空棺材裏的人確實是他的至親骨肉一般,“生不留名,死未留聲,願你踏入天堂門,做仙做鬼也別做人。”
從震驚,到淩亂,再到茫然,最後到麵無表情的五隻“……”
不是他們說,他們現在確實有種半截身子入黃土的感覺。
“炮一響,紙一燒,蠟燭貢品擺上來;棺一抬,土一埋,親朋好友哭起來。”
司儀終於念完了自己的最後一句台詞,淒淒切切地抬袖一拭自己眼角的淚水,又揚手朝儀仗隊比劃了一下,示意大家提高音量。
儀仗隊接到指示,頓時鼓著腮幫子吹得更賣力了。
司儀收了眼淚,放下手裏的話筒,又朝五位中了特等獎的幸運兒走了過來,指著放置在靈堂正中間的漆木雕花棺材,熱情地問了句“你們要不要躺棺材裏試試。”
林爾“……”
謝衍“……”
溫淼“……”
沈嘉喻“……”
四個人一致拒絕了“不了,謝謝。”
隻有賀寅不走尋常路,他“啊?”了一聲,興奮起來“真的嗎?”
他的眼睛微微一亮,躍躍欲試地又確認了一遍“真的可以躺進去試試嗎?”
林爾“……”
謝衍“……”
溫淼“……”
沈嘉喻“……”
四個人同時把視線落到了賀寅的身上。
看他們四個的表情,似乎是很想掰開賀寅的腦袋,看看他裏麵都裝了什麽。
肯定都是水。
隻有司儀非常開心地點頭,說“可以呀!”
司儀三步並作兩步,熱情萬分地推開了棺材蓋,然後大手一揮“來,躺!”
賀寅報以了同樣的熱情“好!”
林爾“……”
謝衍“……”
溫淼“……”
沈嘉喻“……”
他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行吧,想躺就躺吧,他開心就好。
賀寅果然很開心地躺進了棺材裏,閉上眼睛,雙腿並攏,雙手合十,置於胸前。
他躺得很安詳。
甚至閉眼之前,嘴裏還不忘念叨了一句“初聞嗩呐不知意,再聽已是棺中人。”
司儀的熱情半分不減,他繼續熱情萬分地幫著賀寅把棺材蓋合上,嘴裏同樣神神道道地念叨了起來“兩耳不聞棺外事,一心隻想赴黃泉,一路飄到閻王殿,從此不戀人間事。”
念完這一句,司儀朝儀仗隊又是揚手一揮。
儀仗隊頓時吹得更起勁兒了。
跪伏在牌位前的兩排專業哭喪人員業務能力十分在線,嗩呐一響,又開始盡職盡責地哭喊了起來“初來人世興衝衝,嗩呐一吹全劇終,嗩呐一吹是一生。”
“……”林爾精神恍惚地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臉,喃喃自語地道,“我今天沒睡醒?”
謝衍拉下來她的手,低眼瞧著她臉上的那個掐出來的紅印,道“你睡醒了,是河馬沒睡醒。”
溫淼補充“而且,他還打算長睡不醒。”
沈嘉喻“他是不是想就此長眠?”
沒有人能回答他們的問題。
而唯一能回答他們問題的那個人還在棺材裏盡情體驗著長眠的感覺。
最後,打破這個詭異氣氛的人還是賀寅他自己。
不是因為他體驗夠了,而是因為他嫌人家儀仗隊的嗩呐吹得不行,忍不住扒拉著棺材從裏麵爬了出來,然後一把拎過了嗩呐師傅手裏的嗩呐,自己上去吹了起來。
不得不說,專業的就是有兩把刷子。
雖然嗩呐不是賀寅的主修樂器,但玩樂隊的,基本上什麽樂器都能信手拈來,也沒有很明顯的短板。
賀寅吹得很帶勁,吹得也很激情,最後吹得靈堂裏的眾人都朝他豎起了大拇指,讚歎不已“行啊小夥子,你這一看就是專業的啊。”
當然,這個眾人肯定不包括林爾、謝衍、溫淼、沈嘉喻他們四個。
溫淼指著他,沒耐心地下了最後通牒“河馬,你清醒一點,在我揍你之前,你趕緊給我下來。”
“河馬同學,請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林爾瞧著他,盡量克製著自己想掀開他頭蓋骨的衝動,“你是玩樂隊的,不是搞殉葬的,ok?”
正在看熱鬧的某位謝姓江州市民閑閑地“嘖”了一聲“有句話說的好,藝術來源於靈感,而不是靈堂。”
同樣也在瞧著熱鬧另一位沈姓江州市民“唔,文藝界倡導的百花齊放,怎麽到你這裏就成了百家送葬呢?”
賀寅“……”
連威脅帶吐槽,半秒鍾之後,賀寅乖乖地從上麵跳了下來。
溫淼的手指一轉,指向門口,神情冷酷“現在,抬腳,走。”
林爾就站在溫淼旁邊,抱臂看著賀寅,神情和溫淼如出一轍,冷淡又平靜“給你三秒鍾的時間,立刻從這裏消失。”
“……”
賀寅幾乎沒有思考地就往門口衝。
從小到大被這兩位爺用拳頭捶得多了,他對她們的話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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