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某城市的黑深物語(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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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利昂逃走後沒過多久,吉斯伯揉了揉噴血的鼻子,掙紮著站起身來。

    他把獵槍收在長長的琴盒裏,剛想背著槍追出去。

    就在這時,臥室裏的電視機突然自己打開了。

    “呀,吉斯伯先生,辛苦你了。”

    電視屏幕上閃出一個人影,聲音爽朗。

    “我剛剛在組織這邊都看到了,真是了不起的演技啊,不愧是英國軍情六處的探員……可惜利昂小姐似乎要更厲害點。”

    “……”

    在看到電視機打開的一瞬間,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怪物似的,吉斯伯直接扔掉琴盒,表情苦澀的跪了下來——

    “拜托請您放過我的女兒吧,卡耀先生。”

    “那個叫作利昂的姑娘,絕對不是普通的組織成員,我這把老骨頭繼續打下去也不是她的對手,還是請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女兒吧。”

    “求您了,隻要您能放我女兒自由,讓我做什麽都行……哪怕是背叛軍情六處,這輩子隻效忠您一個人!”

    他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聲音越說越哽咽,甚至開始嘶啞。

    然而他的這種哀求,注定是對牛彈琴。

    在電視屏幕中,白川悠不光沒有產生任何同情心,反而笑得愈發陽光燦爛起來。

    “哎呀哎呀,吉斯伯大叔,男人可不能這麽廉價的下跪啊。”

    他的聲音依舊清爽。

    “而且,明明我隻是邀請瑪迦小妹妹來組織做客而已,沒有傷她半根汗毛,甚至還請她一起享用大餐……你這麽誇張幹什麽?”

    “再者說,我們不是老早就說好了麽——隻要你想辦法做掉利昂,我就可以送瑪迦小姐回家,還她自由。”

    電視裏,雖然聲音清爽。

    但白川悠說出的話,就像是一根根毒針,在血管裏不停的攪動一樣刺人。

    吉斯伯跪在地上,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默默的攥緊拳頭,又無力的鬆開。

    他從接到臥底組織任務的那天起,就拚盡全力隱藏女兒瑪迦的存在。

    為此,他這些年來,甚至不與女兒談論任何工作上的話題,就是怕被敵人發現。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組織居然這麽恐怖。

    僅僅是歐洲的一個組織幹部卡耀,不光發現了他臥底的身份,還查清楚了他的女兒瑪迦並實施綁架。

    情報網深不可測,能力神通廣大。

    而現在對方更是打下包票,隻要自己殺了利昂,就放他們父女自由……

    雖然吉斯伯不相信事情會這麽簡單,但眼下他除了妥協以外沒別的解決方案。

    卡耀有特殊的網絡線路科技,可以覆蓋整個歐洲。

    隻要自己聯係總部,請求支援,讓第三者參與進這場事件,對方就會立刻察覺到,然後直接殺掉自己的女兒,光速撕票。

    在他正這樣想著時,電視中的人影又說道:

    “考慮到實力的平衡元素,我接下來會把利昂的位置發給你,減少你的遊戲難度。”

    “至於你的女兒瑪迦,更是無需掛念,我會幫你暫時照顧好她的。”

    “那麽就這樣,加油嘍。”

    話音落下,電視影像到此為止。

    不知道是鼻血出的太多,還是被白川悠刺激到,吉斯伯感覺眼前有點發黑。

    他深吸一口氣對焦視野,從地上爬起來,看向手機。

    手機一條簡訊中,一個紅點在城市地圖上緩緩移動著。

    確定利昂的位置,吉斯伯背上琴盒,奪門而出追了過去。

    ……

    另一邊。

    一處邊境的山中別墅,這裏是白川悠暫時的家。

    瑪迦住在這裏已經有幾天的時間了。

    最開始,一個叫作卡耀的銀發男人出現,自稱是父親的朋友,帶著她在商業街和遊樂園大玩特玩了一天。

    天黑之後,又帶著她去市內最大的酒店大吃一頓,晚上在山中的別墅的過夜,有暖洋洋的火爐,有漂亮的大床,還有專人照顧起居。

    在那之後的幾天也是一樣。

    卡耀實現了她大部分物質上的願望,給她各種各樣好玩的東西,告訴她許多五花八門的城市情報等等。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離家出走”,好幾天夜不歸宿。

    真的是一種“剛回過神來”的感覺。

    在這種快樂的情況下,瑪迦甚至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了。

    白川悠告訴瑪迦,因為她的父親要執行一項危險的工作任務,性質極為特殊,所以托他來照顧一段時間。

    對此,瑪迦更是深信不疑。

    最近幾天的行動,她的日程,都是按照白川悠的指示做的。

    但她並沒有對這一情況感覺到不妥。

    她覺得,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座屬於她自己的城堡,一個會實現她各種願望的親切大哥哥,不受任何約束,自由自在且隨心所欲的生活……

    如果問她見不到父親會不會感到寂寞,答案自然不是肯定的。

    但是,或許自己和父親分開一段時間,能讓父親意識到自己的重要性,從而停止做那些可怕的工作呢。

    ——抱著這一絲小小的僥幸,瑪迦麻痹著自己對父親的思念,樂不思蜀。

    日複一日,一直到今天。

    “瑪迦,你討厭你的父親麽?”

    白川悠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瑪迦頓住,不知道對方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沉思一會,她低下頭靜靜道:“我不知道……”

    白川悠露出溫和的笑容:“你今年14歲了吧?在這種問題上我沒權利說三道四,你好好想想吧,直到想明白為止。”

    話音剛落,他銀白色的睫毛眨了眨,表情突然陰沉下來,接著義正言辭的說道:

    “但是,我不能保證在得到答案前,你的父親能一直平安無事。”

    “誒?”

    瑪迦戰戰兢兢的出聲,不知道他要說什麽。

    隻見白川悠表情嚴肅的遞出一張照片。

    那上麵映著一個身穿黑衣的短金發女人,銳利的雙眼異於常人。

    “她是利昂,這個城市最危險的殺手,同時也是你父親這次任務的目標。”

    “殺,殺手?”

    這個可怕的字眼讓瑪迦倒吸一口涼氣。

    她倒是知道一點,知道父親的工作性質和刑警差不多……但她沒想到,居然還要對付殺手。

    麵對驚恐的少女,白川悠繼續危言聳聽:

    “你父親說不定會輸給她,被這位殺手殘忍的殺害。”

    “……如果真是這樣,你能做些什麽呢?”

    他的這句話,沒有任何強製力。

    隻是普通的發問而已。

    但是——這句話卻牢牢牽動了瑪迦的心。

    少女把照片中利昂的相貌深深刻在腦海裏。

    看著這一幕,白川悠忍不住露出歡愉的竊笑。

    ……

    還不知道又有人惦記上了自己。

    利昂正在街上快步疾走。

    離開吉斯伯家後,她沒回到水果攤位,直奔黑白酒吧而去,一路心髒狂跳。

    但很不巧,大清早的酒吧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卷簾門緊閉著——仔細想想,沒有酒吧會在這個時間開門。

    利昂繞到酒吧後身,瞄了眼後門的鎖芯。

    她可以輕鬆的撬開這扇門,進到酒吧裏麵去,但一想到卡耀那副仿佛什麽都知道的表情,她就不敢去這麽做。

    猶豫再三。

    最終她選擇貼在辦公室的窗子旁,靜靜的傾聽一分鍾,確定裏麵什麽動靜都沒有後,才無奈的歎了口氣。

    卡耀似乎不在這。

    找不到卡耀,她也就沒法弄明白現在的情況。

    就在利昂正默默思考下一步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皺著眉頭拿起手機,看了眼陌生的來電顯示,表情若有所思的思考一瞬,然後毫無猶豫的接通。

    果不其然,一道爽朗且辨識度極高的聲音響起——

    “呀哈嘍,威士蓮小姐,情況怎麽樣了?”

    “什麽怎麽樣了?”利昂深吸一口氣。

    不知為何,再次聽到白川悠的聲音時,讓她的內心有種火大的感覺。

    她感覺自己被這家夥算計了。

    “啊?你難道還沒明白麽?”電話中,白川悠似乎是很驚奇的嘖嘖道,“殺了吉斯伯,讓我看看你的決心,你才能順利晉升。”

    “一定要這麽做嗎?這是組織上麵的意思?”

    利昂皺了皺眉,確認道。

    她正用盡渾身解數,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顯得不是那麽急,不是那麽帶有敵意。

    電話那頭,白川悠輕輕笑了兩聲:“這就是組織上麵的意思,你沒有選擇權。”

    “……而且,如果你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的話,就會被吉斯伯殺死,晉升的人將會變成他。”

    聽到這話,利昂臉色鐵青。

    她不由分說的捏緊了電話,沉聲問道:“吉斯伯一開始就是被組織安排來的,組織想看我們自相殘殺?”

    “適者生存,不競則滅。”

    白川悠的語氣依舊輕鬆,“這麽簡單的實力法則,初中生物老師難道沒教你麽?”

    “威士蓮小姐,組織可不是講人情的地方,如果你連殺掉老朋友的這點背德感都沒法承擔,還怎麽成為幹部管理研究所?”

    “……”

    利昂沉默了。

    聽到這裏,她已經知道,今天這道選擇題沒得選。

    她沒理由讓任務前功盡棄。

    況且,如果不殺掉昔日的老友吉斯伯,死的絕對會是她自己。

    雖然情報局是為國家辦事,算是國家勢力……

    但合法殺人,洗白赦免什麽的,利昂早就不陌生了,她沒去閑著數過,自己手上到底有多少人命。

    ——這次說白了,她會產生猶豫的心態,並不是因為殺人,而是因為要殺的人是吉斯伯。

    想到這,利昂嘁了一聲,像是泄憤似的用力掛斷電話,朝小森林的方向奔去。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吉斯伯的身影出現在街道盡頭,背著巨大的琴盒,徑直朝著她的方向而來,期間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判斷過程。

    利昂連忙隱藏身形,檢查一番自己的身上,發現並沒有被安裝發信器。

    這麽說,就說明吉斯伯有什麽特殊的方法,可以判斷自己所在的位置?

    她若有所思的判斷出這點,之後身形一矮,悄悄的拐進小巷,像隻靈巧的野貓一樣鑽進小森林中。

    沒過多久,吉斯伯也跟隨著紅點,慢慢踏入小森林中。

    這場勝負,他帶有天然優勢。

    在無人小森林裏的環境,能夠鎖定對方的位置——沒什麽比這個還好用。

    吉斯伯不慌不忙的掏出獵槍,填充子彈。

    利昂則藏在一棵樹上,靜靜等待著。

    隨著狂跳的心跳逐漸平息,她也終於下定了決心,要跟吉斯伯做個了斷。

    在兩人附近最高的一棵樹上,一隻烏鴉停留在那,處在最佳視點,聚精會神的觀戰。

    ……

    與此同時。

    白川悠正坐在某房間的電腦前,像個坐不住的孩子般,盯著屏幕上烏鴉傳來的影像看。

    “差不多了,這樣就不錯了。”

    在他旁邊。

    掃了眼電腦裏德國聯邦情報局探員,大戰英國軍情六處老特工的珍貴影像,琴酒搖搖頭,忍不住沉聲評論道:

    “對你而言不錯,對那兩隻老鼠來說大概是地獄。”

    “嗨呀,哪裏的話。”白川悠眯起眼睛,“琴醬是把我跟愉快殺人犯,還是其他的什麽搞混了吧?”

    “這個說法是在侮辱愉快殺人犯。”琴酒淡淡瞥了他一眼。

    “真過分耶。”

    白川悠遭重的聳聳肩,“我可是發自內心在看好他們兩個,純粹的欣賞好戲,並不帶有任何的惡意與偏袒。”

    琴酒聞言,興趣缺缺的點燃一支煙,懶得再說什麽。

    如果這次清掃換他來,可能他早就一人一槍崩死處理完了,哪還像對方這樣大費周折。

    ——設計半天,讓兩個互相是朋友,但卻又互相不知道對方身份的臥底自相殘殺。

    克什瓦瑟那家夥推波助瀾引誘兩人走向這個結局,然後再任其發展,享受著這份結局。

    確實有夠惡趣味的。

    正抽著煙,琴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突然抬頭問道:

    “對了,關於那隻老鼠的女兒,你之後打算怎麽處理?”

    “你說瑪迦麽?”

    白川悠想了一下,頭也不回的靠在椅子上嘀咕道:

    “我已經給那小姑娘施加過心理暗示了,接下來就差個導火索……不過具體她會怎麽做,還是要看她自己怎麽選。”

    說完,他滿不在乎的抻了個懶腰,站起身,臉上浮現出爽朗的笑容。

    然後,一邊披上外套,一邊招呼琴酒向外走去。

    “好了,走吧,差不多是時候去看看最後的贏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