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燕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努力讓心口的震驚平複下來，可是一想到那個猜測根本鎮定不下來。

    “你……為什麽一見麵就喜歡讓我。”

    還是那天問過的問題。

    沈斯年怔了一瞬，不是因為她的疑問，而是因為她看自己眼神。

    她在震驚，難道是因為這件事？

    沈斯年心裏否認。

    剛剛還好好的，不可能因為跟陸之言說兩句話就突然反常。

    “喜歡就是喜歡，還需要理由嗎？”

    他的眼神在閃躲。

    喬燕心口一頓，繼續問道“你床頭的那副畫，是什麽時候畫的？”

    當時看見那副畫覺得眼熟，當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上一世和陸之言訂婚後去海邊玩，當時沒有把夢境和那副畫聯係起來。

    夢境中她穿的裙子和畫中的裙子一模一樣。

    沈斯年愣了一瞬，借著低頭吃東西的動作掩飾住了眼裏的情緒“剛見你的時候畫的，夢到了你的樣子就畫了下來。”

    他在說謊……

    喬燕沒有拆穿，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見她不說話了沈斯年鬆了一口氣。

    “喬喬是怎麽了？”

    剛剛在震驚，又突然問這種問題，她在懷疑什麽？

    仔細看她的眉眼，剛剛的震驚已經不見，好像是他看錯了。

    喬燕淡笑“沒什麽，吃飯吧。”

    說著低下了頭，眼中的情緒流轉。

    像是什麽也沒發生，喬燕還是像往常一樣跟他說話，跟他一起出去玩，隻是回到自己的房間整個人瞬間不好了。

    沈斯年也是重生的……

    慢慢接受了這個可能性，喬燕心裏一陣亂跳。

    上一世的自己那麽討厭他，這一世他卻還喜歡她，對她那麽好。

    重生後她因為愧疚和感激想要彌補他，以為他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十八歲孩子，可是沒想到他也是重生的，如果那樣的話他一直記著上一世自己對他的不喜歡，也記著自己是怎麽喜歡陸之言的。

    喬燕躺在沙發上，手背蓋在眼睛上，心裏五味雜陳。

    怎麽辦，感覺更愧疚他了。

    晚上喬燕沒有下樓吃飯，沈斯年擔心，但是礙於虞敏誌在他也不敢上樓，隻想等著他離開然後偷偷上去。

    虞敏誌也擔心女兒，沒吃幾口端著飯菜上了樓。

    從一回來她的姿勢就沒變，還是躺在沙發上，手背蓋著眼睛，聽見開門的聲音都沒有去看。

    “怎麽了？”虞敏誌問道。

    喬燕還是沒動“我想一個人靜靜。”

    “那也得吃飯。”

    把東西放下，走到沙發旁蹲下，把她的手背拿開。

    “和沈斯年吵架了？”

    說著手覆在她的額頭上，查看她溫度正常這才放心。

    喬燕揮開他的手坐起來“沒有。”

    “那是天曜那邊出了事？”

    喬燕還是搖頭。

    虞敏誌蹲在她的麵前，把她圈在自己和沙發之間，寵溺看著她“跟爸爸說說。”

    喬燕眼皮耷拉了下來，少有的女兒撒嬌的模樣。

    “如果你發現你喜歡的人其實背著很多曾經給你給的傷痛在喜歡你，你會怎麽辦？”

    虞敏誌想撫摸她腦袋的手微微一頓。

    “你是背負傷痛的那一個還是給別人傷痛的那一個？”

    如果是後者的話倒也沒什麽，如果是前者……

    誰敢讓他的女兒背負傷痛，讓他斷子絕孫！

    喬燕“……我在問你問題，不要帶入個人感情。”

    虞敏誌從思緒中回神，認真想了想，卻眉心緊皺“感情這種問題，你老爹我也沒有經驗。”

    喬燕氣餒，就不該問他這種問題。

    “雖然沒有經驗，但是我有一個忠告。”

    喬燕看著他，就見他麵色柔和，寬大的手掌落在她的頭頂，溫柔得撫摸著她的腦袋。

    “珍惜眼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那些傷痛過不去呢？”

    虞敏誌“……那就好好聊聊。”

    在她的身旁坐下“讓那個背負傷痛的和那個給予傷痛的人好好聊聊，如果那個背負傷痛的人是自願的呢，或者那個給予傷痛的人是無心的呢。”

    喬燕搖頭“不是無心的。”

    虞敏誌眯了眯眼。

    看來女兒是那個讓別人背負傷痛的人。

    暗暗鬆了一口氣，虞敏誌臉上帶了幾分笑意。

    “那個背負傷痛的既然現在還喜歡那個給他傷害的人，那就說明他不在乎。”

    “可是那個給他傷害的人在乎。”

    虞敏誌“……”

    女人怎麽這麽難哄！

    虞敏誌有些無奈，歎了一口氣。

    “這是你和沈斯年之間的問題吧？”

    他把窗戶紙捅破了，喬燕也沒隱藏，點了頭。

    “這是……很久之前的事。”

    不知道怎麽跟他說，喬燕頓了頓“這件事過不去，也忘不了。”

    就像一道永遠也不會複合的傷疤，它永遠在那，隻有一想起來就會隱隱作痛。

    她從來不是被往事所矛盾的人，可是這件事，她放不開。

    見她沉鬱虞敏誌心裏也不好受，拍了拍她的肩膀。

    “丫頭啊，想通那個問題之前你先好好想想為什麽會如此糾結這個問題吧。”

    說著又揉了一把她的腦袋“記得吃飯，一會兒過來檢查。”

    喬燕愣愣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為什麽會糾結這個問題……

    因為在乎，在乎上一世的自己給他留下的傷害。

    因為心疼，心疼他明明是被傷害的那一個這一世還是赴湯蹈火般掏心掏肺喜歡她。

    上一世陸之言害她慘死，她記恨了十幾年，一心想要報仇，甚至把上一世對他的至深感情拋得一幹二淨，可是沈斯年呢，明明上一世被她傷害，這一世還那樣愛她。

    真傻，傻到讓人心疼。

    可是她為什麽會有這種情緒呢？

    她已經有了答案。

    喬燕抿了抿嘴，雙手摩挲著衣角，心裏正在被什麽東西慢慢填滿。

    是因為喜歡他。

    喜歡兩個字在舌尖輕顫，說不出咽不下。

    如果不喜歡，她就不會在乎他的感受吧。

    原本隻是因為愧疚和感激想要用這一輩子來彌補他，可是當她知道真相，竟然因為自己曾經的想法而感覺羞愧。

    在他赴湯蹈火的愛麵前，她曾經所自以為感恩的補償像是對他這份愛的羞辱。

    她喬燕何德何能才能讓他這樣喜歡。

    心口發燙，燙得她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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