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死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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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蕭業與陳子昂雙雙眼前一亮。

    一隻老母雞幾十文錢,看似不貴,但大唐正值盛世,物價也不高,與關中的糧價上竄下跳不同,江南及江淮作為糧食主產區,糧價長年穩定在一鬥米三到四文錢,一匹品相一般的絹,約兩百文。

    而蔣方的母親給人洗衣縫補,因低物價的關係,一天的收入不會超過五十文,再考慮到身體不適,效率打個折扣,很可能也就在三十文左右,還得供蔣方讀書。

    就算吃飯方麵能省則省,可是筆墨紙硯的開銷是剛需,一文錢都省不了。

    因此花幾十文買一隻老母雞對於蔣方這樣的家境來說,幾乎不可想象。

    “嘿!”

    那老者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嘿了一聲:“那小子昨日還請了濟善堂的大夫來給他娘瞧病呢,濟善堂是咱們揚州最好的藥鋪,光是診金就得一兩銀子,藥錢另算,也不知他從哪裏發了財,還把這些年欠街坊鄰居的錢還了,果然讀了書,就有出息了啊!”

    蕭業和陳子昂可以百分之百確認,蔣方收了不義之財陷害自己,不禁麵色陰沉起來,斷人功名,就如殺人父母,是不共戴天之仇!

    “老人家,那我們過去了啊!”

    蕭業擠出一絲笑容,拉著陳子昂離去。

    按照老者的指點,轉過巷口,來到第三間小院前,敲響了門。

    “誰啊?”

    屋裏傳來蔣方的聲音,柴板門也被打開。

    蔣方一看站外麵的蕭業與陳子昂,頓時色變,一言不發,就要關門!

    蕭業一腳卡住,冷聲道:“既然來了,不請我們進去坐坐麽?”

    蔣方額頭滲出了汗珠,前天才收的錢,昨日又簽了聯保文書,今日一大早,人家就找上門了,所為何事,還用說麽?

    “進兒,誰來了?還不快把人請進來?”

    這時,屋裏傳來了婦人的聲音。

    “噢,兩位請!”

    蔣方不情不願的開了門,還丟了個警告的眼神。

    蕭業與陳子昂麵無表情,踏入院內。

    蔣方家是標準的一進小院,有正廳、東西兩廂、柴房和膳堂,蔣方的母親住在東廂,一進屋,就有一股濃鬱的藥味撲麵而來,床上半臥著一名四十左右的婦人,麵黃肌瘦,雙頰凹陷,目中帶著疲憊之色。

    哪怕三月份,天氣已經不是那麽冷了,可那黑黃的手背上,仍分布著密密麻麻的細小豁口。

    這顯然是雙手長期浸泡在冰水中洗衣導致的結果。

    本來二人準備興師問罪的,可看著這婦人的模樣,心裏不禁一軟,雙雙施禮:“見過夫人,我們都是本屆應試的學子,考前特來探望蔣郎,若有驚擾,還望夫人見諒!”

    “哎唷唷,這話說的!”

    婦人一聽,就要坐起來,自家兒子考上童生,她覺得吃的一切苦都值了,今日又有兩名氣質不錯的同窗前來拜訪,讓她更是發自內心的歡喜。

    “夫人您不要客氣,我們就和蔣郎說兩句話!”

    蕭業連忙按住了那婦人。

    “哎,家裏什麽都沒有,也沒法招待,叫兩位叫笑了!”

    婦人頗為歉疚的歎了口氣。

    “夫人不用客氣,我們就和蔣郎說幾句話。”

    陳子昂也勸道,並給蔣方打了個眼色。

    蔣方會意道:“娘,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嗯,去罷,莫要著急,代為娘好好招待他們!”

    婦人揮了揮手。

    三人轉身而出,蔣方在前領著路,默不作聲,神色數度變幻,一直到來一處偏僻的巷角,才停了下來。

    蕭業與陳子昂說不說話,隻是看著他。

    蔣方雖然強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心裏卻是如根弦般緊緊繃著,二人的來意,他自然清楚,身為讀書人,又是百裏挑一的童生,他也知道以自殺式作弊去陷害別人,不僅自己要背負上惡名,也良心難安,可是老母重病,沒有錢隻怕活不過今年,他也是被逼上絕路了。

    而且給他銀子的人他根本得罪不起,是當地漕幫中的一個小頭目,他還寫了收條,簽字畫了押,已經沒有退路了。

    ‘也罷,反正惡事都做出來了!’

    蔣方深吸了口氣,用陰冷的眼神看著蕭業與陳子昂。

    蕭業淡淡道:“你不要這樣看我們,沒當場揭穿你,已經是看在你娘的麵子上了。”

    “哈”

    蔣方豁出去了,哈的一笑:“我做了什麽?真是笑話,我蔣方坦坦蕩蕩,反倒是兩位鬼鬼祟祟的摸到我家裏來,是不是要給我一個說法?”

    陳子昂頓時心頭火起,哼道:“你收了史進的錢,打算在考場上舞弊連累我們,到此時你還想抵賴,就不怕我們把你告上學政?”

    蔣方嘴硬道:“我根本不認識什麽史進,我是有了些錢,那是別人看我事母至孝,借給我的,找我結保的是你們,現在又是你們汙陷我將在考場舞弊,簡直是不可理喻,我沒空和你們閑扯,你們想告官,盡管去告,我蔣某清清白白,何懼之有?”

    陳子昂大怒道:“你母親把你拉扯大,就是為了你有個好的前程,你自毀功名,對得起你娘麽?你就不怕我們把此事告訴你娘?”

    蔣方突然麵色變得獰猙起來,恨恨道:“我娘快不行了,倘若為此受到刺激病情加重,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們!”

    “你”

    陳子昂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就要上去揪打,蕭業卻拉住了他,沉聲道:“讓他走!”

    “哼!”

    蔣方哼了聲,根本不敢去看蕭業,頭一低,疾步回返。

    “蕭郎,此人如此可恨,為何攔著我?”

    陳子昂不憤道。

    蕭業道:“我們和他動手,如此鬧出了動靜,被人報了官,史進必須會使些銀子打點,恐怕不待蔣方舞弊,我們就已經被剝奪了參考資格。”

    陳子昂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是的,不管有事沒事,見官三分罪,而且童生不象秀才,秀才見官不拜,童生沒有任何優待,真要被拿到縣衙,史進再從中使壞,指不定就能吃一頓板子,哪怕不被追究,事情了結,可是被打的死去活來,還能考麽?

    “那該如何是好,難道就任他陷害我們不成?”

    陳子昂亂了方寸,急聲道。

    蕭業道:“所謂捉奸成雙,捉賊拿贓,拿不到蔣方的贓銀,說什麽都沒用,索性距離開考還有半個月,這幾日我來盯著他,看他把銀子藏在了哪裏,隻要找到他的銀子,報官也可,勸說也可,主動權將操於我手,我們先回去吧!”

    “哎,真不想到,考個試還有這般波折!”

    陳子昂重重籲了口濁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