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一封公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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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夜裏喝酒喝得有點多,早上起來後烏爾繕感覺感覺渾身乏力。本來想在家裏休息的,但考慮到上午還有個廣告創意要談,他便拖著有些疲乏的身子來到公司。

    由於時間還比較早,客戶還沒有到,烏爾繕便叫秘書出去給自己買一份《南方都市報》。他是《南方都市報》的忠實讀者,在他眼中《南都》就是海棠媒體的良心。

    坐在椅子上,美滋滋的喝看一會兒茶,秘書很快將報紙送來。烏爾繕翻開報紙,首先看《南都》是不是又揭發什麽黑幕了。不過今天報紙都是些常規新聞,並沒有太多吸引眼球的內容。翻到了娛樂版,一篇名為“請給海棠電影一次機會”的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再往下看,副標題是“致全國電影觀眾和影院經理的一封信”。

    文中寫道:“最近,你可能聽說有部電影叫《煎餅俠》,導演是誰不知道,聽名字好像是惡俗的爛片,片子裏好像也沒有特別有名的大明星——你大概從來沒有考慮過要去看這樣一部電影。

    你大概同樣不知道但是能想到,一部電影每天放幾場、放哪幾場,是由影院經理決定的。在許多電影上映之前,會請影院經理們看一看賣相如何,決定多少個拷貝。

    《煎餅俠》表現很好,票房也很好,但現在《無極》上映了,《煎餅俠》排片大規模減少,很多影院隻排兩三場,不是早上,就是晚上十點以後。院線經理們更看好《無極》,認為你們更愛大導演,更愛看大明星,更愛看《無極》,不願意看《煎餅俠》。

    可是,如果一部電影能讓你笑到把手拍疼、笑到流出眼淚,有沒有明星真的那麽重要嗎?在中國電影的今天,在大片一次次成為大爛片的現在,在那些明星們打造出一個個外表光鮮的稻草枕頭之後,你還要再上多少次當才會罷手?能不能,請你在下一次上當之前,用你手中的電影票告訴他們:我們愛看《煎餅俠》。

    我當然不是因為自己喜歡《煎餅俠》,就把報紙拿來公器私用。難道,我聽到的觀眾的笑聲都是幻覺?難道,我那些同事的讚美都是違心的?

    我相信,這麽簡單、輕鬆、好笑的電影,基本上人人都會覺得好笑。是的,我的每一個朋友,看過之後都告訴我,這個電影真的好看,真的好笑。

    所以,去看《煎餅俠》吧!去各個影院的票台詢問吧!讓影院經理覺得場次不夠多吧!

    真的,請你們所有人,給中國電影一次機會吧!

    如果《煎餅俠》不賣座,他們就會說:你看,觀眾就是傻嘛。

    如果《煎餅俠》不賣座,他們就會繼續製造《十麵埋伏》這樣的電影,因為:隻要有明星,弱智又何妨。

    如果《煎餅俠》不賣座,中國電影就會繼續不重視編劇、不好好講故事——因為業內人士們會說:你看,重視了也沒用,好好講故事也沒人看嘛。

    然後,我們就永遠隻能看低能又光鮮的國產片,看完罵娘,然後回家看盜版碟。

    然後,我們的電影就隻能在一坨坨狗屎裏爛掉。

    然後,你說這關我鳥事。

    然而我相信,我們總有一些海棠人的情感需要撫慰。我相信,那些海棠城市底層的人情風貌,是在好萊塢電影裏看不到的。我相信,還是有很多人喜歡看好看的海棠電影的。而如果《煎餅俠》能夠賣座,海棠電影大概會在健康的方向——重視編劇、好好講故事——上多一點希望,而不是絕望。

    在接下的版麵和時間裏,有人會說《煎餅俠》太牛逼了、太搞笑了、好好看啊;有人會分析它如何在審查製度下尋找空間、對觀眾進行體貼精準的算計;有人會讚美它本土化的風味……

    然而此刻,沒什麽比我們手中那張《煎餅俠》的電影票對海棠電影更有意義了。

    是的,我們,因為我這就要去買張票,再看一次。”

    看完文章烏爾繕楞在那裏,他做夢也沒想到像《南方都市報》竟然會為《煎餅俠》發表公開信,號召大家進電影支持這部電影。這篇文章寫得非常煽情,也非常動人。他能夠感受到作者對海棠電影的熱愛,以及對海棠電影現狀的強烈不滿。

    烏爾繕感覺自己心底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情緒,人家報紙編輯都站出來為《煎餅俠》,為海棠電影搖旗呐喊了,作為許正道的朋友,作為一個電影人,自己又怎麽能坐著呢?他將秘書叫了進來,吩咐道:“你去最近的那家電影院,去訂下午一點《煎餅俠》的票。中午我請大家吃飯,吃完之後我請大家看《煎餅俠》。”

    秘書以為烏爾繕說錯了:“你已經請大家看過《煎餅俠》了!”

    烏爾繕激情澎湃地道:“我請你們再看一次!”

    就在這個上午,虞曉毅的這篇文章被喜歡《煎餅俠》的網友發到網上,然後被更多的網友轉載、轉發。“給海棠電影一次機會”就像一聲機具穿透力的呐喊,在網絡上飛速傳播著。開始隻是普通網友轉發和支持,到後來很多電影人和影評人都參與進來。

    最近幾年國產大片帶火了寒冷的電影市場,同時帶來了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大片擠壓了小成本電影的生存空間。院線更是隻盯著商業大片,多數中小成本電影根本沒有機會上院線,就算上院線也往往是一日遊。

    新人導演執導的第一部電影基本上都是小成本,而小成本電影沒有生存空間,賺不了錢,那新人導演就出不了頭,長此以往海棠電影的路就會越走越窄。

    業內對大片壟斷市場非常不滿,其中一些人對大片的批評相當激烈。

    《煎餅俠》首周取得4000多萬票房,震驚了電影圈,讓很多電影人看到小成本電影也有可能取得高票房,小成本也能大獲成功。因此《煎餅俠》被很多媒體稱為是一部打破眼下國內商業電影霸權的破冰之作,讓人猛然間看到了未來中國商業電影諸多的發展可能性。

    很多人都將《煎餅俠》視為海棠電影的希望,為其搖旗呐喊。他們相信隻要《煎餅俠》能夠大獲成功,投資人和院線就會給中小成本電影更多的機會,海棠電影就會越來越好。

    可在《無極》上映後,《煎餅俠》排片被砍掉了五分之四,黃金場幾乎一場都沒有了,這棵好不容易從大片縫隙中冒出的獨苗就要被掐滅了。

    在看到虞曉毅的信後,很多人都覺得揪心,同時又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被點燃,都覺得應該站出來做點什麽,為《煎餅俠》,為自己,也為海棠電影。

    在這一天,有許許多多的像烏爾繕一樣的觀眾,盡管他們已經看過《煎餅俠》,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再次走進電影院。

    大量觀眾進入電影院,讓處於邊緣時間段的《煎餅俠》上座率向上攀升,讓冷門時間變得熱門,也讓院線經理們笑開了花。

    這天夜裏,許正道和蔣天星他們在三裏屯一間酒吧的包間喝酒。許正道將他們叫出來喝酒,除了商討與接下來與《無極》的較量,主要是聊新片的事。

    說到虞曉毅的那封公開信,大家都有點感慨,也非常感動,沒想到會有全國性的報紙會公開為《煎餅俠》搖旗呐喊,號召觀眾進電影院支持《煎餅俠》。

    影視圈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處處都充滿勾心鬥角,看似光鮮的背後卻有著不為人知的齷齪與肮髒;但影視圈也有動人的地方,有希望,有夢想,還有很多心懷夢想的人。

    就在眾人大發感歎的時候,黃浩然突然道:“看到這麽多熱愛海棠電影的人站出來為我們搖旗呐喊,而我們卻想著利用返點去算計張凱歌和《無極》,我覺得有點慚愧。”

    李乘風反駁道:“怎麽是我們算計《無極》,明明是《無極》欺行霸市搞壟斷嘛。”

    傅炎跟著反駁:“如果有別的選擇,我們也不可能搞20%的返點。”

    張如玉無奈地道:“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如果不這樣做的話,《煎餅俠》就會被腰斬。”

    許正道知道黃浩然性格有點聖母,怕他有心理負擔,就道:“巴喬,我們來算一筆賬,煎餅俠首周票房是4000萬,在《無極》上映之前的票房,差不多5500萬。如果我們不搞返點,最終票房估計為7500萬。也就是說,在《無極》上映之後,我們還能獲得2000萬票房。如果我們返點,最終票房大概我們就算成1.15億,也就是還能獲得6000萬票房。我們再來算一下利潤,2000萬,餘東他們拿走10%之後,我們能分30%,那就是600萬。返點我們能獲得6000萬票房,但我們隻能分10%,也是600萬。也就是說,我們獲得的利潤實際上是一樣的。利潤一樣,搞返點還會得罪張凱歌、韓山平他們,你覺得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黃浩然愣住了,李乘風他們也都愣住了。他們沒有仔細算過這其中的經濟賬,都覺得《無極》欺行霸市搞壟斷,《煎餅俠》被應該被他們打到,應該堅決跟他們鬥。

    隻有蔣天星是例外,他是學製片的,對錢比較敏感。許正道剛提出20%的返點時,他沒太注意,回去一算發現返點20%賺到的錢恐怕還不如不返點。他便專門找許正道單獨聊過這件事,但最終被許正道說服了。

    黃浩然忍不住道:“為什麽呀?”

    許正道凝視著黃浩然的眼睛,緩緩地道:“電車悖論你應該聽過說過吧。一個瘋子把五個無辜的人綁在電車軌道上。一輛失控的電車朝他們駛來,並且片刻後就要碾壓到他們。幸運的是,你可以拉一個拉杆,讓電車開到另一條軌道上。但還有一個問題,那個瘋子在那另一條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你拉不拉杆?救一個人和救五個人,在選擇的時候可能會有困難。如果是救一個人和就一車人,那還難選擇嗎?如果能殺一人而救天下,那你做不做呢?如果是我的話,會毫不猶豫的殺。同樣的,如果幹掉《無極》,能夠讓整個電影行業變得更好,那我們為什麽不幹掉《無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