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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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等動物!
    江山色當即盯住秦年時,??眼神極富殺意,恨不能直接從眼裏飆出飛刀,射死這個前任。
    秦年時則是淡然與之對視,??他神色有些倦懶,??酒吧的靡靡暗光下,??映出他一副好皮囊,??存在感極強。
    然而兩人的相處落在了高醉鄉以及白東君的眼裏,則是有了另一番腦補情節。
    李青梅畢竟還是對秦年時心有忌憚,在訂婚宴那天,朋友圈內並沒有發秦年時的照片。
    因此,??高醉鄉以及白東君隻當此刻的秦年時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凡無奇的大帥逼。
    高醉鄉舔了舔嘴角,??感歎道“那男的好帥啊,??連老板都忍不住一直盯著他了。”
    白東君眼神裏也充滿了頗有探究的興致,低聲道“原來老板喜歡那種類型的?看來老板人不怎麽樣,但是眼光還是很高的嘛。”
    高醉鄉正在專注看著,??忽然聽見什麽動靜,??忙四下探尋“等等,??怎麽有老鼠啃桌子的聲音?”
    白東君支棱起耳朵,眼睛半眯著,道“不對,好像是老板在咬牙的聲音。”
    高醉鄉不禁咋舌“老板的感情也太外放了,??這麽快就喜歡到要咬牙自控?看來那位小哥今晚清白難保啊。”
    江山色確實是在咬牙,但並非是情難自控,??而是咬牙切齒,憤恨不已。
    上次秦年時打擾自己與周北望約會的事還沒完呢,今天就又上趕著過來了。
    難道是來砸場子的?過分了過分了啊。
    江山色哪裏是肯忍耐的人,??當即衝到大門前,將秦年時給攔住“你來幹嘛?有什麽陰謀?”
    “來酒吧不就是為了喝酒?”秦年時的神色匿在如水幽暗的光線之中,聲音淡薄。
    “去其他的地方,這裏不歡迎你。”江山色伸出雙手抵住秦年時的胸膛,想要將他推出酒吧。
    可惜,即使她用盡了全力,秦年時卻仍舊紋絲不動。
    “我去!上手了!這是摸胸肌的節奏?老板好會撩啊!”
    高醉鄉下意識捂住胸膛,感歎自己在如狼似虎的老板手下幹活,還能保持冰清玉潔,出淤泥而不染,實屬不易,今晚得給自己加個雞腿。
    他真的是好有男德一男的。
    “你這是在趕客嗎?”秦年時麵上表情仍舊是波瀾不興,他沒有後退,反而上前一步。
    秦年時身高一八八厘米,江山色穿著高跟鞋也矮他大半個腦袋。
    雖然此時他聲音淡漠,但高挺身形卻給人極大壓迫感,氣息異常濃烈。
    江山色忍不住退後一步,結果高跟鞋輕扭了下,整個人重心不穩,眼看就要跌倒,便下意識雙手扯住了秦年時的高定西裝外套。
    白東君立即捂住眼,覺得此番場景實在沒眼看“居然當眾脫人家衣服?也太過分了,老板哪裏是‘脫口秀小公主’,簡直是‘色坯小公主’,今晚這小哥還能從她手裏活出來嗎?”
    秦年時扯著嘴角,眸子似乎更深黑了些,當即想要伸手去環住江山色的腰。
    但江山色站穩後,立馬就退後,動作迅速,完全有點當他是洪水猛獸的意思。
    開玩笑,要是再被秦年時給碰了,那得洗多少次澡?
    秦年時寬大的手掌抓了個空,笑意也逐漸斂住。
    他越過江山色,徑直走到吧台前坐下,淺聲對高醉鄉道“一杯威士忌,謝謝。”
    秦年時坐在高腳凳上,包裹在西裝褲下的雙腿修長勻稱,整個人透出了種性冷感。
    高醉鄉忙為其倒了杯威士忌,玻璃酒杯中加入大塊圓冰球,淡黃色澤,散發出醇厚芳香。
    江山色反應過來,忙也三兩步衝到了吧台前,正待繼續跟秦年時對戰,高醉鄉卻拉住了她。
    高醉鄉的眼裏閃爍著對八卦的求知欲,低聲問道“老板,這位是?”
    江山色之前每每在高醉鄉和白東君麵前談及秦年時,都是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樣,仿佛隻要見麵就要將其千刀萬剮的決絕。
    可此時倒是真見麵了,但礙著《刑法》,江山色也不能對秦年時做出什麽過激舉動。
    為了不在高醉鄉與白東君麵前丟麵子,江山色隻能將秦年時的真實身份暫時掩飾。
    思索良久,她給出了個文藝又縹緲的形容。
    “一麵之緣的朋友。”
    高醉鄉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心下立即有了思量。
    一麵之緣的朋友,不就是傳說中,吹了一晚上泡泡的朋友——ao友?
    江山色沒空理會高醉鄉與白東君那含義豐富的眼神,當即隻想讓秦年時趕緊走人,便衝到他麵前,冷眼睨著他,催促道“喝完了就走吧,我們快打烊了。”
    秦年時拿起了威士忌杯,微微晃動著,冰球在杯中撞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吧台酒櫃上有光源,瑩瑩燈光映照下,他的輪廓弧度流暢而幹淨。
    聞言,秦年時眼瞼半斂,鴉羽般的睫毛緩慢地眨動了下,聲音淡漠有磁性“你這麽怕我?”
    “講道理,我隻是不想見到你。”江山色盡量深呼吸,努力平緩心情。
    剛才在台上那一番吐槽令她精力大減,狀態不佳,吵架不一定能贏。
    秦年時喝了口威士忌,酒液口感勁足醇厚,那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而滾動,他抿了下唇,扯了下嘴角,慢悠悠道“那怎麽辦?我們之間還有賬目沒了。”
    賬目?什麽賬目?黑卡和800塊?
    江山色柳眉緊蹙,忙道“那天,我們之間的賬,不是全結清了嗎?”
    “還有利息,利滾利,咱們還沒完。”秦年時唇角輕揚,懶懶散散地笑著。
    江山色氣得耳朵都紅了,當即想要對他一頓亂噴,正要開口,忽然眼角瞥見高醉鄉和白東君正豎著耳朵在偷聽他們的對話。
    那專注神態,就差沒買爆米花和可樂觀戰了。
    江山色怕露餡,也懶得和秦年時再東拉西扯,隻得咬著牙道“這杯酒就是利息,喝完就趕緊走人。”
    說完,江山色狠狠剜秦年時一眼,轉身往酒吧外衝去。
    “老板,你去哪?”看戲看到一半的白東君不舍,忙呼喚。
    “看見髒東西了,我出去洗下自己的狗眼!”江山色邊說邊衝出了酒吧外,轉身就不見蹤跡。
    待江山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秦年時瞬間收斂了笑意,他握著威士忌杯,仰著脖子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周身籠著漠然與失意。
    高醉鄉和白東君已經從剛才的那一番對話中聽出了事情的真相。
    一個大帥逼,來酒吧要賬,還是要利息,而且兩人之間的氣氛還如此劍拔弩張。
    正當他們倆是傻的嗎?
    麵前這個男人的真實身份顯而易見。
    哪裏是什麽一麵之緣的朋友。
    分明就是——北極狼會所的男公關。
    老板這個小色坯,太膨脹了,不就是講了幾場脫口秀嗎?居然敢跑去北極狼會所那個銷金窟消費,消費完還不擦嘴,還被人男公關給追債追到了店裏。
    實在是家門不幸,酒吧之恥!呀呀呸。
    此時,白東君接到了物業的電話,讓他出去一趟,說好像是有客人的車停錯了位置,白東君忙出去查看。
    職業不分高低貴賤,高醉鄉並沒有對秦年時流露出絲毫鄙視之情,反而升起了好奇。
    高醉鄉左右觀望番,壓低聲音詢問道“兄弟,你們這行?工作強度大嗎?”
    秦年時掀掀眼皮,想了下最近項目的趕工情況,頷首“有點大。”
    對啊,不僅要出賣靈魂,而且富婆鋼絲球肯定是少不了的。
    高醉鄉搖搖頭,眼神裏充滿了對秦年時的同情,繼續問道“那做這一行,有什麽要求嗎?”
    秦年時再度想了想近期的招聘崗位信息,道“學曆基本要金融碩士以上吧。”
    高醉鄉倒吸一口冷氣“你們這一行的競爭好激烈啊……那你們這行,掙得多嗎?”
    秦年時回憶了下年度報告,緩聲道“還行。”
    淨利潤百億以上吧。
    正在這時,白東君從酒吧外衝進來,驚呼道“外麵誰停的勞斯萊斯幻影?有人性嗎?這要是不小心擦掛到,不是要讓別人賠到傾家蕩產?簡直是其心可誅啊!……”
    “是我停的。”秦年時淡聲打斷白東君的話,並從口袋裏掏出了車鑰匙,遞給他“我喝了酒,麻煩幫我挪下。”
    高醉鄉頓時驚了。
    勞斯萊斯幻影都能買得起?媽呀,那得刷多少富婆鋼絲球啊。
    這是什麽樣的敬業精神?
    高醉鄉瞬間對秦年時肅然起敬。
    小哥哥,請帶帶他,他也不想努力了!
    “低等動物”酒吧外不遠處的露天廣場邊,擺著一個燒烤攤。
    此時燒烤攤上煙火嫋嫋,肉串與炭火的香氣混雜,令人垂涎欲滴。
    燒烤架上,羊肉,五花肉,牛肉,生蠔,應有盡有,撒上辣椒與孜然,簡直就是人間盛宴。
    江山色每次心情低落時,都會來這裏吃頓宵夜。
    沒有什麽是一頓燒烤解決不了的。
    不過今天遇見了秦年時,江山色卻感覺自己就算是吃十頓燒烤也解決不了。
    因為吃東西不方便打字,江山色便開始跟李青梅在微信上進行著語音吐槽。
    江山色秦年時簡直就是有病!現在沒事就跑來我麵前晃悠。今晚還跑到酒吧裏來了,我就是怕嚇著客人,不然真是想讓他血濺當場。
    李青梅這就是占有欲作祟吧,你上次不是說,他還去破壞過你和周北望的約會。嗬嗬,男人啊,歸根結底還是雄性動物。
    江山色我現在是看見他就來氣,就連火腿腸這種裹上粑粑都好吃的東西,我都覺得吃著不香了。
    李青梅火腿腸聽見你的這個評價,肯定會哭到連它媽都不認識。
    江山色邊和李青梅在微信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邊走回了“低等動物”酒吧。
    此時,酒吧已經打烊,客人都全部走光。
    白東君因為明天早上要參加社團活動,也提前離開,酒吧內就隻剩下高醉鄉還在做整理工作。
    江山色掃視一周,發現秦年時不在,忙問道“那個一麵之緣的朋友呢?”
    “不知道,好像是早就走了。”高醉鄉聳聳肩。
    在江山色離開後,那位勞模頭牌又要了幾杯威士忌,全都喝下。
    高醉鄉本來是想繼續詢問勞模頭牌關於男公關界的具體情況,可是忽然有幾波客人要酒,高醉鄉便忙著工作。誰知回轉過神來,卻發現那位勞模頭牌已經不見蹤跡。
    估計是接到阿姨的電話,繼續去努力了。
    想到這,高醉鄉語重心長地勸道“老板,別再找那種人了,太費錢,我們不是大戶人家。跟那種人來往,萬貫家產也要被掏空的啊。”
    江山色表情古怪地看著高醉鄉,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
    跟秦年時交往費錢嗎?不費啊,隻費心和肺。
    畢竟狗男人沒心也沒肺。
    高醉鄉吸取了之前調色盤三人組的教訓,把酒吧大門鎖好,這才放心離去。
    酒吧裏就隻剩下江山色一人,顯得格外空蕩寂靜。
    此時,李青梅又發來了語音,江山色邊播放著回複著,邊往自己的小房間裏走去。
    李青梅對了,你和周北望怎麽樣了?
    江山色他最近忙,回意大利處理事務去了。
    江山色打開小房間的壁燈,房間內頓時有了暗淡朦朧的熒光。
    她這幾天忙,床上被單和衣服隨意堆著,像小山,她也懶得管。
    李青梅你別說,你要是和周北望生個孩子,就有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統,應該也很漂亮呢。
    江山色對哦,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的夢想,不就是生個混血兒嗎?
    其實江山色也不過是和李青梅說笑。
    周北望格外忙碌,上次約會後,又被叫回了意大利處理業務。
    兩人之間八字還沒一撇,現在還是普通朋友關係。
    小房間的床是矮床,江山色坐在床邊,將手機放置在床頭櫃上,開始褪下高跟鞋準備換上拖鞋。
    誰知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冷冽淡漠的聲音。
    “原來你還有這個夢想?”
    江山色渾身震動,整個人僵直著轉過頭去,對上了秦年時那雙漆黑安靜的瞳眸。
    原來剛才秦年時就躺在被單裏,隱在黑暗中,江山色怎麽也沒想到房間裏會有人,壓根沒注意往床上看。
    待這一陣震驚過去後,江山色拿起了手機,打開網頁,開始邊打字,邊詢問“你這種症狀,持續多長時間了?”
    秦年時伸手拿過江山色的手機,發現她正在跟某某精神病院的在線谘詢指導進行聯係。
    江山色覺得秦年時絕對是有神經病,否則怎麽會沒事躲在被窩裏嚇人的?!
    “我在這裏等你。”秦年時對自己的行為做出了解釋。
    秦年時也知道江山色在躲著他,也許是喝了酒,也許是今夜確實情緒低落,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徑直來到了江山色的小房間裏躺著。
    秦年時並不想做什麽,他隻是想,跟江山色安安靜靜說會話。
    可是他怎麽也沒料到,居然無意中聽見了江山色和李青梅的私下對話。
    江山色的願望,竟是想和周北望生個混血兒?
    秦年時臉上線條繃緊,整個人輪廓更加分明“這麽快,就愛上周北望了?”
    江山色此時回過神來,忙伸手,想要搶回自己的手機,她不鹹不淡地回道“和你無關。”
    她的手伸過去,卻抓了個空,秦年時哪裏肯給她?
    秦年時的臉上有種平和的茫然,安靜的醉意,他低聲問道“不是應該很愛一個人,才會願意跟他生孩子嗎?”
    江山色伸手去奪了好幾次,都沒能拿到手機,頓時心頭也動了氣,冷著聲道“你想多了,隻要對方基因好,我就願意跟他生。”
    話音落時,江山色終於握住了手機的一頭,可另一頭還在秦年時手上握著。
    她用力將手機往回扯,但秦年時卻怎麽也不願意放手。
    江山色不耐地抬起頭來瞪他,然而卻發現秦年時正專注地看著自己。
    壁燈的幽暗燈光下,他的眼窩深邃,仿佛汪著春水,凝著潮熱的空氣。
    又是那種,看狗都深情的眼神。
    “我基因,也挺好。”他忽然道,聲音裏有晦澀不明的熱度。
    差點忘記,狗男人喝酒就要變身。
    江山色心頭忽然湧出強烈的不安感,嚇得屁滾尿流,忙轉身便想跑。
    但秦年時卻握住她的雙腕,一把將她按在了床上。
    像是蝴蝶標本,雙翅被錮住。
    他俯下身,他們的臉頰挨得很近,近到她可以嗅到那有原野氣息的烈酒氣味,近到她可以看見他那深黑瞳眸裏自己的清晰倒影。
    已經夠近了,可是他還要更近,近到朝著她的唇襲來。
    江山色心髒劇烈跳動,像是要蹦到嗓子眼裏,她忙偏轉過頭,大聲警告道“秦年時,你別持酒行凶!你別忘記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
    偏轉頭的刹那,唇與唇相互擦過,兩人的唇都有些幹燥。
    一時分不清是何種滋味。
    他還是低了頭,隻是這次,將頭埋在她的頸項裏。
    她感受到了冷硬的發絲,感受到了酷烈酒意,也感受到了溫熱氣息。
    好半晌,兩人都沒有動靜。
    窗簾沒有拉,從這個角度望出去,可以看見夜空,濃稠如墨,星子稀落,光景不甚分明。
    “我和你姐姐,早就約定好了,隻要解決完趙邦彥,就會解除婚約。”秦年時的聲音??,在幽幽夜色裏浮動,讓人一時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夢境“山色,我們試著重新開始吧。”
    江山色深吸口氣,用清亮的聲音回應道“不了,就像你說的,我們不適合。”
    那天在半山別墅外,在煙霧繚繞裏,秦年時對她說出了這句話。
    我們不適合。
    今天,江山色把這句話,原封不動還給了秦年時。
    聞言,秦年時的身形,有瞬間的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