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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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珣拿起筷子,在眾人虎視眈眈之下,夾起一塊紫菜包飯。

    晶瑩的白米被紫菜緊緊裹住,細嗅之下隱隱約約有香油的氣味,內裏夾著黃瓜、蛋皮、蟹肉,顏色鮮豔,有股清新的味道。

    謝珣將紫菜包飯放入口中,細細品嚐。

    薑舒窈為了增加米飯的粘性,在大米中加入了少量的糯米,被捏製以後,咀嚼起來彈牙有嚼勁。咬下一口內裏夾雜的黃瓜,清脆爽口,清新的蔬菜香味與蛋餅的醇香混合在一起,爽口又不寡淡。

    謝珣臉上並未露出什麽表情,又夾了幾塊入口。紫菜皮海鮮味十足,與回味悠長的飯香味中和,鹹淡適宜,吃上去口感豐富卻不會膩味,幾塊下肚,口中隻留下淡淡的餘味。

    藺成見他慢條斯理地吃著,看得著急:“給我吃一塊試試。”

    謝珣的眼神在紫菜包飯上迅速掃了一圈,似乎是在數個數,見數量不少,便把筷子遞給了藺成。

    藺成挑了塊沙拉醬多的,張大了嘴往裏塞。

    “這白色的醬汁倒是新奇,鮮鹹滑膩,吃起來有一股濃厚的醇香味,倒不知是何物製成。”

    謝珣答不上來,正想說什麽,藺成毫不客氣地又挑了一筷子沙拉醬少的,放入口中,這下紫菜包飯沒有被沙拉醬奪去風頭,原本的清爽的米香味便瞬間將唇頰間填得滿滿的。

    他一邊嚼一邊點頭,品評道:“做法應該還是挺簡單的,晚上回去我讓府上的廚子們琢磨琢磨,明天我也帶飯來。”

    謝珣糾正道:“難的本就不是技藝,難的是這份巧思。”

    藺成沒理他,轉而誇讚道:“不過這白色的醬汁可真是美味,吃起來風味極新鮮,甜甜酸酸的,那酸卻不像醋的酸味,尤其是吃罷以後,嘴裏還留下一股回味無窮的醇香味。”他在吃這方麵也有些心得,“若是單拿出來,佐些其他食物吃也好。”

    謝珣管他怎麽誇,麵上八風不動,反正誇出花兒來藺成也在自己府上吃不著。

    藺成毫不知他所想,特猥瑣地湊他跟前來:“嘿嘿,伯淵你給我帶點醬來怎麽樣?”

    謝珣躲開他:“那不成,讓我夫人給你做飯,像什麽話?”

    藺成後知後覺品出來了點味道。誒?謝珣的夫人不是襄陽伯府那薑大小姐嗎?

    不對啊,若真如他口中所言,那他這段時日神思難安,食不下咽的,又是怎麽回事?

    他安靜了,也不知道想出了怎樣一番愛恨情仇,臉色複雜地看了謝珣幾眼,乖乖地回座位做事去了。

    還剩兩三個人沒走,謝珣大方地遞給他們筷子,一人嚐了幾塊,紛紛讚不絕口。

    吃過癮了紫菜包飯,謝珣又打開飯盒第二層,拿出裝著小酥肉的小竹籃。小酥肉雖是用油炸過,但薑舒窈刻意吸過油,外皮焦脆而不油膩,適合作為零嘴食用。

    薑舒窈在第二層備了三雙筷子,似乎是怕用同一雙筷子吃菜竄了味兒,這就給了旁邊饞嘴的同僚們分享謝珣愛心便當的機會。

    他們在旁邊站著,也不說話,隻是安安靜靜委屈巴巴地盯著,謝珣眉角跳動幾下,忍無可忍道:“你們拿上筷子,一起用吧。”

    於是小酥肉便被一搶而光,咬開酥香微麻的脆皮,內裏的肉質鮮嫩多汁,嫩而有嚼勁,和裹著椒鹽的外皮一同咀嚼,越嚼越香。

    酥肉的食材選用肥瘦相間的嫩肉,肥肉過少,炸出來會老,肥肉過多,炸出來又會太油。隻有肥瘦剛剛好,炸過的酥肉才會香而不膩,油膘炸化,外皮上蛋液製作的麵殼也會帶著肥肉特有的油香味。

    幾人一口一個,嚼得哢哢響,酥脆可口,鹹裏透麻,那股椒麻味和肉鮮味讓人忍不住吃上了癮。

    “若是每日上值是桌旁放著這等零嘴,政事也不枯燥了呢。”

    “正是,正是。”

    幾個厚臉皮的把謝珣的零嘴一掃而空,回味無窮地走了,沒有得寸進尺地把筷子伸到謝珣的涼粉上。

    謝珣把飯盒老老實實收好,放在椅子下麵看牢,等著中午用膳時再拿出來佐羹吃。

    他心裏默默鬆了一口氣,幸虧他們沒動那碗涼粉,想他第一次吃到薑舒窈製作的辣油時,直把自己吃撐了還不想停,別說這些饞嘴的了,萬不可能刹住。

    更何況今日的辣油似乎更為精細美味一些,他光是聞到那股酸辣的味道就能想象有多美妙。

    他一邊處理事務,一邊計劃著晌午可以同藺成分享一些自己剩下的吃食。嗯,但是不能多吃,嚐嚐味兒就夠了,他自己還不夠吃呢。

    *

    日暮時分,詹士府的官員們陸陸續續地邁出宮門。

    藺成一邊撐著懶腰一邊追上謝珣,想和他同路回家。

    這些時日謝珣總是早早地往家趕,藺成也習以為常,上馬後便下意識往家那邊走,沒想到謝珣走出了長街,往集市那邊去了。

    藺成自是調轉馬頭麻利跟上,見謝珣翻身下馬往書肆林立的那條街走去,心下一喜。

    這才是他認識的謝伯淵嘛。

    他蹦蹦跳跳地跟上,道:“伯淵,咱們好久沒來這條街淘書啦。”

    謝珣點頭:“這裏的書終究比不上藏書閣裏的書。”

    “那是,不過有些殘本倒是少見。”

    兩人有的沒的地瞎聊,謝珣領著藺成先踏入最常去的書肆,翻了一圈,沒看上,轉而進去下一家。

    一家挨一家,謝珣找得認真,可都沒有滿意的。

    藺成生出好奇:“伯淵可是有想要尋的類目?”

    謝珣手下不停,一目十行:“是,可我沒看過這種書籍。”

    最後在街尾一家小書肆,謝珣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幾本無人問津的書籍。

    藺成以為是什麽奇書,探腦袋一看,隻見封皮上寫著三個大字——《風月錄》

    謝珣臉色不變,仿佛手中拿得是什麽古籍一般,淡定地付了銀子,提溜著一大捆才子佳人的話本出了書肆。

    藺成內心振動,老天爺,到底發生了何事,讓伯淵都開始看這種雜書來慰藉自己了。

    謝珣買著了話本,心想以後便可以讀此書解惑了,腳步輕快地往外走。

    傍晚正是熱鬧的時候,謝珣從人群中穿梭,餘光看到旁邊賣冰糖葫蘆的,猶豫了一番,抬腳朝對方走去。

    賣冰糖葫蘆正準備收攤,忽然見一個錦衣公子朝自己走來,頓時有些緊張,生怕自己怎麽了惹得貴人不快。

    沒成想貴人也不問價錢,直接道:“給我來一根——兩根這個吧。”

    小販連忙堆起笑,為謝珣取下兩根冰糖葫蘆。

    藺成迷迷糊糊的,有種多年好友被鬼怪附身了的錯覺。

    謝珣上了馬,將一串子雜書往馬身上一掛,手中舉著兩根冰糖葫蘆,輕夾馬腹,悠哉悠哉地往家中行去。

    夕陽灑在謝珣身上,為他勾勒出了一圈朦朧溫暖的光圈,讓他挺拔的背脊也透出了幾分懶散。藺成看著他身下駿馬上掛著的飯盒和雜書,再看他風度翩翩地舉著個糖葫蘆,眼皮直跳,雖然他從小到大都希望謝伯淵身上能沾點人氣,但不是這種沾法啊。

    謝珣回到府上,下人們一湧而上為他牽馬提書,他舉著個糖葫蘆,在下人們驚訝的目光中穿堂過院。

    *

    薑舒窈每日在屋中宅著,閑了便做些吃食,懶了便在院裏曬曬太陽。

    前一陣兒徐氏把兩個小侄子管得緊,他們便時不時偷偷溜到她院子裏,徐氏執掌中饋,哪能不知,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薑舒窈每每見著兩個小家夥就極為歡喜,今日他們一來,她就興衝衝地衝到廚房為他們做蛋撻吃。

    餅皮製作費了些功夫,等到蛋撻出爐時,已到了黃昏時分。

    滿院子都飄著西點的香甜奶味,謝昭饞得在麵包窯前直打轉,等到蛋撻烤好,薑舒窈往外拿時,恨不得立刻張嘴等投喂。

    剛出爐的蛋撻很燙,餅皮層層疊疊膨脹開來,內層的蛋漿凝固,嫩黃軟香,有幾個鼓起的小泡被烤出了棕黃的色澤。

    蛋撻看上去極為誘人,謝昭好話直往外冒:“三叔母,你真厲害,聞著好香,我可以吃一塊兒嗎?”

    在古代沒有錫箔紙,鋁的提取也困難,薑舒窈選擇用牛皮紙代替,烤窖的溫度便燒低了一些,多烤一會兒。她先嚐了一口,最終的口感還是差了些,外皮沒那麽鬆脆,內裏也不夠嫩。

    謝昭眼巴巴地看著她吃,口水都要滴了出來,生怕她不給自己嚐嚐味道,扯著她的裙角撒嬌:“三叔母,三叔母,給我吃一口好不好?就一口。”

    薑舒窈見他這樣不由得生笑:“本來就是為你們做的。”

    她把烤盤放在桌上,拿起一塊蛋撻遞給謝昭:“小心燙。”

    謝昭迫不及待地接過,薑舒窈又給了謝曜一塊,謝曜小聲地道謝後,方才接過。

    謝昭可是全程觀摩薑舒窈做蛋撻的,所以總覺得廢了這般功夫,又用了新奇的烤法的蛋撻是什麽不得了的吃食,吃起來都小心翼翼的。

    他先咬了一小口,咬下了外層的酥皮,層層疊疊,鬆脆到牙齒一碰就碎,帶著絲絲甜味兒,嚼起來又帶著輕淡甜蜜的油香。

    光是酥皮就這般美味,謝昭幸福地眯起眼睛,再咬了一口。

    這次咬到了內陷,剛出爐的蛋撻內陷極為燙口,但也因為這溫度讓內裏更加軟嫩香甜,濃鬱醇厚的奶香味在口中化開,水潤軟彈,甜而不膩。

    謝昭小口小口品完了剩下的蛋撻,唇齒留香,舌尖似乎還殘留著內餡醇厚水嫩的味道。

    他吃完了,謝曜才吃了一半,似乎也舍不得狼吞虎咽,隻想慢品細品。

    謝昭對著薑舒窈傻笑,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個不停:“三叔母,嘿嘿嘿,再給我一個吧。”

    薑舒窈點點他的鼻頭:“剛才那麽嘴甜,現在好話說完了?”

    謝昭搖頭:“當然不是,三叔母最好了,嗯……生得好看,說話也好聽,手藝也極好。”

    薑舒窈噴笑,拿起一塊遞給他。

    謝昭連忙繼續拍馬屁:“對我們也好,對下人也和藹可親,三叔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氣。”

    薑舒窈又給了他一塊,剛剛放在他手中,平素裏安靜乖巧的謝曜突然張嘴,小聲地說道:“三叔母蕙質蘭心,花顏月貌。”

    謝昭驚了,薑舒窈也愣了。

    謝曜伸出雙手做出捧狀,抿著嘴看薑舒窈,好似在說:我的呢?

    薑舒窈要被這對寶貝小侄子可愛化了,揉揉謝曜的腦袋,遞給他蛋撻。

    謝昭感覺到了競爭力,十分不服氣:“三叔母天生麗質,傾國傾城。”

    謝曜一邊啃著蛋撻,一邊接上:“遠山芙蓉,燕妒鶯慚。”

    ……

    謝珣踏入院中便聽到了孩童稚氣的嗓音,仔細一聽,發覺這話裏內容有些奇怪。

    他朝薑舒窈屋那邊走去,就見到樹下搖椅上,薑舒窈笑靨如花,麵前兩個侄子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蹦,還全都是誇讚她容顏的詞句。

    尤其是謝昭,扯著她的袖子,恨不得下一刻抱住她的小臂一般,極為親昵。

    真麽看著如此紮眼呢?

    謝珣走過去,打斷他們:“謝昭,你在幹什麽?”

    謝昭嚇了一跳,但看到謝珣手裏拿著的冰糖葫蘆,又乖乖地甜甜地叫了聲“三叔”。

    “咳,平日裏學得君子之風都去哪了?規矩禮儀呢,全忘了?”謝珣一板一眼地教訓道。

    謝昭還是有點怕他的,微微縮頭,不敢看他了。

    這院子裏不怕謝珣的唯有薑舒窈一人,偏偏她還看不慣謝珣這幅對小孩嚴格冷淡模樣的樣子,依舊毫無坐姿的半倚在搖椅上,出聲道:“至於嗎?”

    謝珣看向她:“你也是……”

    “我是什麽?”有著曾經的前科,薑舒窈以為謝珣是借訓斥小侄子來訓斥她,陰陽怪氣挑她規矩呢,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我沒規矩?”

    謝珣愣住了,隻可惜麵上不顯,依舊是棺材臉。

    薑舒窈一看這兒,以為自己說對了,內心裏哼了一聲,轉而對謝昭道:“瞧你三叔,吃醋了。”

    轟——

    謝珣腦子裏一陣巨響,心下波濤洶湧,她她她她說什麽,我吃醋了?我怎麽可能吃醋?我吃誰的醋?她為什麽知道我在吃醋?不對不對,我沒有吃醋!

    他這邊心潮起伏地差點拿不住糖葫蘆,薑舒窈卻慢條斯理地接著道:“你們隻誇我,不誇你三叔,他不說你們三叔是什麽?”

    謝昭反應靈敏,薑舒窈說什麽他都信,聞言立刻接道:“我知道我知道!三叔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的絕世大美人!”

    謝珣呆了。

    他還未轉過腦筋來,又聽到那個自小寡言安靜有禮規矩的小侄子謝曜難得沒有似往常一般聲若蚊蠅,小心翼翼但頗為流暢地接道:“三叔是花容月貌,國色天香,麗質天成的大美人。”這句話說的有點長,後半截差點沒喘過來氣。

    薑舒窈也傻眼了,她可真沒想到這兩個小家夥要這樣接話,待她反應過來後,差點沒從搖椅上笑得滾到地上。

    她笑得花枝亂顫,謝珣麵色逐漸轉紅,被她笑得泛出羞惱之意,咬牙道:“薑舒窈。”

    薑舒窈勉強收住笑,上下打量了謝珣一番:“雖然你們這樣說也沒有錯吧……”

    謝珣:???

    “……但是還是不要這樣誇男人,得說三叔豐神俊朗,風姿無雙。”

    謝珣已經不知作何反應了,羞也不是惱也不是,耳根越來越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薑舒窈氣的。

    偏偏謝昭還沒有眼力見兒,盯著謝珣手上的糖葫蘆,開口問:“三叔,你這是給我們買的嗎?”

    謝曜聞言,也抬頭好奇地看著他。

    當然不是!謝珣回府前哪知道他們會來自己院裏。

    他眼神瞥向薑舒窈,見她毫無反應,賭氣似的把糖葫蘆遞給謝昭謝曜,裝作默認。

    謝昭還沒有吃過外頭賣的吃食,開心地接過,向謝珣道謝。

    薑舒窈看著糖衣剔透,山楂飽滿鮮豔的糖葫蘆感歎道:“我倒是好久沒吃過糖葫蘆了。”

    謝昭聞言遞給薑舒窈糖葫蘆:“三叔母嚐嚐?”

    薑舒窈也不客氣,咬下頂端那顆,嘎嘣嘎嘣地嚼起來。

    謝珣看著他們親親熱熱毫不疏離的模樣,心裏忽然冒起泛著酸意的泡泡,一戳破,溢出滿腔的委屈。

    他轉身走回書房,院裏的熱鬧還在繼續。

    到了書房後,謝珣把剛買的那摞話本拿出來,一本本翻閱。

    可偏偏裏頭開章便是才子佳人一見鍾情,繼而兩心相悅互訴衷腸,怎麽鍾的情,為何鍾的情卻是語焉不詳。81??.??m

    他煩悶地翻過所有的話本,最後也沒找見答案,真是恨不得把那些寫書的秀才抓過來按著重寫一本。

    他走到銅盆前淨手,看著水麵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隱約有些什麽靈感。

    才子鍾情佳人,是因為她美貌如花,那薑舒窈呢?

    他彎下腰,仔仔細細地打量水中的倒映。

    他一直不怎麽在意自己的麵貌。當年高中探花打馬過長街時,擲向他的香囊錦帕都要將他淹沒了,而狀元榜眼似乎沒什麽人扔花,當時他隻嫌煩躁,怎麽全扔他身上來了,如今細想,會不會是因為他生得好看一些?

    對自身美貌沒有明確認知的謝珣陷入了困惑中,連晚飯都忘了,薑舒窈聽下人回稟他書房房門緊閉,以為他生氣了,也沒管他。

    等到謝珣發現過了飯點,薑舒窈那邊都已經用完了晚膳。

    他才發覺腹中饑餓,連忙喚人去大廚房看看可還有剩下的飯菜沒,最後小廝隻帶回來一碗肉羹和一碟小菜。

    這顯然是不夠吃的,知墨問道:“爺,可要喚大廚房再做點?”

    謝珣擺擺手:“罷了。”打算等會吃些糕點墊墊肚子。

    但夜晚食些糕點終究是不夠飽腹,謝珣沒過一會兒又餓了。

    他出了書房,正想喚人去大廚房讓廚娘做點吃食,忽然聞見一股股濃濃的鹵香味。

    謝珣順著香氣摸到小廚房,發現小廚房沒人,隻是灶上架著一口鍋在燜煮,當下十分失望。聞著這濃鬱鮮香的鹵味,他肚子叫了兩聲,餓到等不及讓下人來回大廚房取膳,自己快步朝大廚房的方向去了。

    *

    薑舒窈今晚熬燉鹵味,覺得自己身上頭發絲上全是那股味道,換了件衣裳後,在府中慢慢溜達散味。

    她嫁入謝國公府後,除了去大房大廚房和壽寧堂,基本沒有去過其他地方,偌大的國公府隻走過一角,連個地形都沒摸清。

    今晚夜風清爽,皎月清亮,她心情不錯,沒讓人領路,自己踏著月華在府裏瞎逛。

    國公府不愧是傳承百年的公侯之家,府裏院落布置講究,甬路寬闊,宅院古樸雅致,府裏既有華貴大氣的山石長廊,也有娟秀風雅的水池綠柳。

    她隨意地走動,竟尋到了一片小竹林。

    她沒敢進去,打算往來的路原路返回,卻走錯了方向,繞到了小竹林旁的曲水亭處。

    亭中有兩人對坐而弈,身著寬袍,一派風流。仔細一瞧原來是謝珣的大哥謝理和二哥謝琅。

    薑舒窈沒帶丫鬟,大晚上的在府裏瞎溜達,此時見他們目光投過來有點尷尬,遠遠地見禮後就打算溜走。

    謝理卻將他叫住了:“三弟妹,你丫鬟呢?”

    薑舒窈頓住,解釋道:“我本來隻想在院子旁轉轉,沒忍住就走遠了……”

    謝理放下手中的棋子,嚴厲地道:“這裏不是襄陽伯府,行事不可再像閨中那般任性,在後院轉轉就行了,不要到外院轉。”

    薑舒窈挨了一頓訓,悶不吭聲走了。

    走一半,又覺得憋屈。別的不說,就算要訓責,也是老夫人的事吧,怎麽連謝珣他大哥也摻和了一腳。

    雖說謝理大了他們一輪,長兄如父,但也沒必要對她如此嚴苛吧,好好說不行嘛。

    她越想越憋悶,什麽叫不在襄陽伯府,合著她嫁到這邊來,連後院也不能出了嗎,整日悶在自己院裏,再宅的人也得悶出病來吧。

    就算是在謝家人麵前氣短的原主也不能受這份氣,更可況性子一向直來直去的薑舒窈。

    她沒走多遠又風風火火地調頭。

    謝理剛剛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正欲舉杯,便看到薑舒窈麵色不佳地跑了回來。

    他放下酒杯,皺眉道:“果真如傳聞中所言,行事跳脫啊。”

    對麵的謝琅還未搭話,薑舒窈已先一步開口:“大哥剛剛所言不妥,我雖不是謝家女兒,但我既然嫁了過來,便是謝珣的妻,三房的夫人,難道我連個在府中自由行走的資格都沒有嗎?”

    謝理多年浸淫官場,雖然隨了謝家人的好相貌長相俊美,但給人的感覺更多是嚴肅古板,威嚴赫赫,在他麵前行事下意識會放輕動作,生怕被他挑出什麽毛病。

    他聞言皺眉,看上去更加嚴苛凜然了些。

    “我知道我嫁過來之前名聲不好,但嫁過來後我沒惹過麻煩,也未曾冒犯過長輩,乖覺地縮在房裏——”

    她氣勢洶洶地辯駁,說到此處,忽然被一聲溫潤中透著無奈的聲音打斷。

    “弟妹。”謝琅沒忍住笑意,“你誤會了。”

    上次新婦敬茶是薑舒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著謝珣的兩位兄長,作為弟媳,她自是不敢抬頭仔看他們長什麽模樣,隻記得兩人威嚴的官服袍角。

    現在月色皎潔明亮,薑舒窈總算看清了他們的長相。

    兩人皆和謝珣模樣相似,隻是大哥謝理更為威嚴,眉間有一道常日皺眉留下的淺紋。二哥謝琅卻與之完全相反,脫下官服換上寬袍,不像個侯府老爺,更像個縱情山水喜愛遊曆的文人墨客。

    他舉止風流倜儻,聲音溫潤有磁性,對薑舒窈道:“你對謝國公府不甚熟悉,若是誤入無人偏僻之處,碰著心懷歹意的下人怎麽辦?”

    薑舒窈微愣。

    謝琅又道:“不過我們府上對待下人管束嚴苛,且都是家生子,這等惡事想必不會發生。隻是剛才我與大哥才在此處與吳王飲酒議事,吳王好色,行事無禮,雖不至於讓弟妹在我們眼皮子吃虧,但若被他看上了,也會膈應不是?”

    薑舒窈被他溫柔有禮的語氣臊得臉皮發紅,原來不是他們對她有偏見,而是她自以為他們對她有偏見,還因此生出事端。

    她扯著袖角,語氣頓時軟了,羞愧難當:“抱歉,是我誤會了,剛才出言無禮,望大哥二哥見諒。”

    謝琅看她低著頭臉皮發燙的模樣,笑著搖頭:“這幅模樣與老三那個木頭性子倒是天差地別。”

    這副長輩態度讓薑舒窈更羞了,再次道歉:“是弟媳剛剛莽撞了。”

    “行了。”謝理出聲,瞥了眼謝珣,示意他別欺負人家小姑娘了,對薑舒窈道,“三弟妹,你喚個丫鬟領路,莫要迷路了。”

    他的語調依舊氣勢威嚴,但薑舒窈現下已知他不是訓責的意思,紅著臉應是。

    她越想越丟人,轉身往聽竹院方向走,路上正巧碰著個丫鬟,便讓她領路帶自己回去。

    回到院裏,謝珣也剛巧從大廚房回來,兩人在院門口碰見,謝珣見她神色奇怪,出聲問到:“你剛才去哪了?”

    薑舒窈還在想事,他突然出聲喚她,她慢了半拍才回答:“剛才我去外麵轉了會兒。”

    “哦。”謝珣點頭,正在努力找話時,薑舒窈一拍腦袋,匆匆往小廚房走去。

    謝珣見狀好奇地跟上。

    灶下粗柴已燃燼,隻留下餘溫慢慢地燜著鹵味,薑舒窈打開鍋蓋,濃鬱鮮香的鹵味瞬間撲鼻而來。

    鹵味最重要的就是鹵水的調製,蔥薑蒜、糖、八角、桂皮、香葉、白蔻、陳皮等等常見的香料是必不可少的,缺了的幹辣椒用茱萸油代替。

    想讓鹵汁口味更加豐富,就要再放入特製的中藥包,薑舒窈讓白芷去藥房抓了藥,甘草,草果,胡椒,紫雲,沉香,當歸,白果等等,用細紗布包裹住,放入鍋底,慢熬慢燉,直把每一味藥材的香味都浸入了湯裏。

    第一次熬鹵得放點五花肉和豬蹄,以保證鹵湯足夠肥,這樣一同鹵製鴨脖、鴨翅、鹵蛋、藕、豆幹等等也有肥香濃稠的味道。

    她拿起大鐵勺,撈出鹵好的肉類放於碗中,濃鬱的鹵香味讓謝珣瞬間後悔剛才跑去大廚房加了頓餐。

    再看這碗中的鹵味,色澤棗紅,味道鮮香醇厚,表皮掛著一層暗紅的鹵汁,透亮誘人。

    謝珣看了一下碗中的食材,疑惑道:“這是何物?”

    時人肉食以牛羊為貴,非老死或病死的牛不得宰殺,所以薑舒窈並沒有鹵製牛肉,而是選擇了鴨、豬等肉葷。

    “鹵味。這個是鴨翅、鴨脖……還有這個是剁成小塊的豬蹄。”薑舒窈一一為他介紹。

    前麵聽著還勉強能夠理解,薑舒窈一說出“豬蹄”二字,謝珣頓時錯愕地看著她。

    雖然高門貴族也會食用豕肉,但並非是主流。食材更多地會選擇海鮮河鮮鳥類以及家禽,或許是因為豬肉生長環境髒汙,又或許是未劁過的豬吃起來腥臭味重,飯桌上很少見到豬肉,即使有,也是精細處理過的,像薑舒窈這般吃豬蹄的可是聞所未聞。

    謝珣瞧著剁成塊兒豬蹄,隱約可以勾勒出豬蹄原本的形狀,壓下剛才蠢蠢欲動的饞蟲。

    薑舒窈解釋道:“我都是仔細處理過的,一點也不髒,而且真的很美味。”在現代豬蹄賣得很貴的好不好。

    不過說完自己也猶豫了:“估計大哥二哥也不能接受吧。”

    謝珣耳根動了動,嗯?大哥二哥?誰?

    薑舒窈夾出豬蹄,把其餘的鹵味擺好,再澆上一層鹵油,喚丫鬟給謝理他們送過去。

    “就說是我賠罪的,若是不嫌棄,大哥和二哥可以用來下酒。”

    丫鬟應是,恭恭敬敬地走了。

    謝珣左思右想也沒想到薑舒窈和自家兩個哥哥有什麽交集,便問:“你為何要給他們送吃食?”

    “不都說了是為了賠禮道歉嘛。”薑舒窈沒打算細說,把鍋蓋蓋上,轉身出了小廚房。

    謝珣半晌反應過來,他還沒嚐過味兒呢,怎麽就走了,若是大家都沒吃到也就算了,大哥二哥怎麽還獨得一份呢!

    他鬱悶地跟了上去,大致有了猜想:“你剛才出去轉的時候碰見他們了?”

    薑舒窈點頭。

    “他倆又在亭子裏下棋?”

    薑舒窈好奇道:“你怎麽知道?”

    謝珣心想,他當然知道了,兩個臭棋簍子,一年到頭都坐那兒下棋,棋藝卻不見提高半分!

    謝珣回房後,靜不下心看書,一邊想著剛才鮮香的鹵味,一邊又想著大哥二哥吃著是什麽味道,喜不喜歡。

    最後幹脆起身往竹林那邊去了。

    他知道兩個大哥的性子,一個老古板重規矩,一個喜好附弄風雅,說不定不喜歡吃新奇的吃食,白費了薑氏一番心意,那他就去把碗端回來,自己解決幹淨。

    謝珣剛出門,薑舒窈送的鹵味已經擺到了曲水亭的石桌上。

    謝琅提起寬大的袖口,放下碧玉棋子,猶豫道:“這……看上去倒是不錯。”

    謝理表示讚同,說出的話和他板正的語調完全不符合:“聞著滋味也不錯。聽說三弟妹慣愛鼓搗美食,上次她往大房送的糕點,我也有幸嚐了一塊兒,那細嫩香甜的味道我倒現在還記著呢。”

    兩人沉默。

    謝琅飲下一口清酒,忽然伸手拿起筷子:“那我便試試。”他慣常不拘小節,並不在意盤裏的鴨翅鴨脖等物。

    隨意挑起一塊藕片,還未放入口中,便能嗅到一股濃鬱的鹵香味,鮮鹹麻辣,又隱隱約約帶著豐富的藥材味,光是聞起來就極為鮮香。

    藕片還是溫的,放入口中後,鹵香味瞬間溢滿唇頰間。這還是他第一次吃到味道如此濃鬱豐富的食物,鹵藕的辣味激發了味覺,讓鮮味更濃,麻味更重,明明是素菜,卻有股葷腥的香味,風味複雜,品不出是染上了哪類葷腥的味道。

    藕片清脆,悠長的鹵香越嚼越濃鬱,偏偏藕片自身還有回甘,口味更加豐富了不說,也抵消了他第一次吃辣帶來的刺激感。

    謝琅咽下鹵藕,不發一言,仰頭往口裏倒下一杯清酒。

    微苦的涼酒順著喉管流入腹中,謝琅不由得舒服地歎了口氣,太爽了。

    謝理還等著他品評呢,見他飲完酒又準備動筷,而且還是朝著盤中最大的那根鴨翅下筷,連忙也拿起筷子。

    自己的弟弟自己明白,謝理曾嚐過蛋糕,對薑舒窈的廚藝十分認可,當下也不猶豫了。

    光是素藕都這般美味,想必葷腥更甚。

    謝琅挑起鴨翅,艱難地開始啃食,鴨肉燜燉得嫩滑,保留了肉質本身的彈性,一口下去鮮香四溢,豐富的大料和藥材讓鴨肉不留腥味,隻餘肉香。鹵汁入味,內裏也鹹香麻辣,謝琅恨不得將骨頭上粘黏的鴨肉全部啃幹淨。

    偏偏用筷子挑著不太好啃,等他啃幹淨半截後,對麵的謝理已經啃了一個鴨脖,吃掉兩塊藕片了。

    謝琅顧不得鳳儀了,袖子一撈,速度飛快,大口大口啃起來。

    等到謝珣趕到曲水亭時,隻見到往日那兩個頗重儀態的哥哥正神色猙獰地啃鴨架,注重外貌的二哥居然嘴角還掛著棗紅的鹵汁。

    而往日愛拿架子的大哥一拍桌子:“來人,再續一壺酒。”

    謝琅杯裏空著,辣味的後勁兒逐漸上來了,他隻能輕而短促地嘶嘶吸氣:“別用壺了,把我珍藏的蒲中酒拿來。”

    謝珣走進亭中,隻見那盤滿當當的瓷盤上隻剩下了兩三片藕了。

    謝理和謝琅同時下筷,一同夾住了那鴨脖。

    兩人暗自僵持中,謝珣清咳一聲,嚇得他們馬上鬆筷。

    見來人是謝珣,兩人皆鬆了口氣,沒有在下人麵前丟臉就好。

    “三弟,你怎麽來了?”謝琅又恢複了那副端著的清風明月般的作態,撫袖問道。

    謝珣本想給他們留點麵子,但見狀實在是沒忍住,嫌棄道:“二哥,擦擦嘴。”

    謝理倒是坦蕩許多:“三弟,弟媳做的這份吃食可真是美味,用來下酒真是一絕。”

    謝珣不接茬,坐到他們中間的石椅上,看著一片狼藉的餐盤,道:“明日還要上值呢,少喝點。”

    謝理想著也是,讚同地點頭:“罷了罷了,那就休沐再飲。”

    “隻是不知休沐日弟媳可還會做這份吃食?”謝琅試探道。

    謝珣答:“我不知道。”

    謝琅厚著臉皮道:“那就請三弟回去問問弟媳,若是還做,就拜托她給我倆捎上一份。”

    謝珣冷淡地瞥他一眼,鼻腔裏發出一聲極為輕小的哼聲,不細聽是聽不見的。

    謝理沒察覺他的不對勁兒,自家弟弟成日裏板著臉做個老態龍鍾的冷漠樣,他早已習慣,不打算從他麵上探出什麽情緒來。

    “原來弟媳廚藝如此精湛,真是叫為兄羨慕。就說這份吃食,美味到我和你二哥忍不住喝了好幾壺酒,現下腹中還有些脹呢。”

    “是嗎?我不知道竟然如此美味。”他都沒吃過呢,哼哼。

    可惜他十幾年來習慣了平淡的語調,連陰陽怪氣也不會,說出來謝理還接話:“正是正是。”氣得他更委屈了。

    謝珣吐出一口氣。忽然提議道:“大哥二哥,不如我們下會兒棋?”

    謝珣棋藝高超,謝理和謝琅每次和他對弈都能收獲良多,聞言樂意至極,畢竟以往他們邀他下棋他總是推脫。

    謝理先和他對弈,謝珣三下五除二就將他殺了個片甲不留。

    “三弟,幾日不見,你的棋藝竟然如此精進!”

    謝珣臉上表情不變,又和謝琅對弈,每一次落棋都讓謝琅心肝一顫。

    “三弟,你這棋路和棋風怎麽大變樣了?”

    兩人感歎不停。

    謝珣道:“廢話少說,還來嗎?”

    “來來來!”兩人趕忙應下。

    可惜謝珣再也沒有放水了,短短兩刻鍾就將他們虐得懷疑人生,恨不得在亭中枯坐到天明。

    謝珣痛快了,起身欲走,卻被謝理叫住:“三弟,你最近可是得了什麽棋本?”

    謝琅補充道:“或是突然頓悟,可否將感悟告知二哥?”

    謝珣聞言十分無語,他的兩個哥哥雖算不上官場老狐狸,但說句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也是可以的,居然連這點小事都想不明白。

    他都走到了亭外了,身後兩位哥哥還在喚他,讓他分享感悟和棋譜。

    謝珣忍無可忍,一個轉身,大步向他們走去:“你們真的不知道嗎?”

    兩人見他回頭麵上升起欣喜之意:“知道什麽?”

    想著多年來被臭棋簍子折磨的苦,謝珣一字一頓道:“你們的棋藝——真、的、很、差。”

    說完,利落轉身,背影挺拔而無情。

    月華冰涼,曲水亭中,兩個棋癡相對而坐,身姿僵硬,久久不敢接受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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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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