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廢物”的假母親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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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裙子毫無疑問是一種漂亮的衣飾,  可是為什麽不論古今不分中外,裙子都帶著“女性化”的標簽,始終被認為與“女性”分不開呢?

    原因很簡單。因為不論古今不分中外,  沉重又不利於行動的裙子從來不是為了女性而存在的。

    掌握了絕大部分社會資源的男性們一看到裙子就會想到撩起裙子能看到的風光以及一撩裙子就能辦事的便利。於是就像給女人打上性的標簽那樣,他們也把裙子打上了“女性化”的標簽。

    也因此曆史上女性能夠自由穿著褲子的時代,  要麽是國家國力強盛、有容乃大。要麽是戰事頻頻,人丁稀薄不得不讓女性出門勞作。兩者的共同點都是女性的社會地位相對較高。

    葉棠請安托瓦內特提倡簡潔著裝有幾個原因。

    其一是安托瓦內特被長期被奢侈浪費、揮霍無度的傳聞纏身。革命一旦爆發,  反皇派必然會以安托瓦內特虧空國庫為由把安托瓦內特送上斷頭台。

    但如果安托瓦內特以節儉的-名義大肆推行簡潔著裝,  並號召貴婦、千金們拿出過去一半的置裝費、品位維持費來支援國庫,則安托瓦內特不關心國家,  肆意鋪張以至於國庫虧空的罪名從根子上就站不住腳。

    ——相比起路易十五、路易十六爺孫倆用來繼續擴建凡爾賽宮的費用,  安托瓦內特那點置裝費和品位維持費又算得了什麽?就這樣安托瓦內特還有帶頭支援國庫的行為。路易十五和路易十六卻沒因為國庫空虛就停止繼續修建凡爾賽宮,  或者是減少自身與情-婦的開支。

    要用鋪張浪費這個理由來製裁皇室,路易十六明顯比安托瓦內特更值得製裁。

    原因其二則是為了解放女性,給女性著裝上的自由。

    不要小看著裝自由這件事的力量。很多文明的退步都是從給女性添加衣物、以女性的身體做文章開始的。強迫女性套上黑色垃圾袋是如此,強迫女性裹小腳亦是如此。女性的著裝被規定的越死,女性身上最原始的力量、野性、本能與可能性也會跟著被奪走、被馴化。

    穿著厚重裙子的女人要怎麽才能跑過穿著輕便褲子的男人?戰爭的火焰不會始終停留在邊境上。不管是蘇維斯的軍隊還是奧地利的軍隊,  真到了敵軍踏上法蘭西國土的那一刻,  法蘭西女人至少不該在逃跑的時候被自己的裙子絆住腿腳。

    女人越快習慣褲子、越快習慣輕便簡潔的服裝,越容易從柔弱無力的角色中脫離。她們會發現自己的身體原來如此輕盈,  自己的腿腳原來如此靈便。

    原因其三,也是最迫在眉睫的一點——

    為了結束戰爭並給倒戈一擊的蘇維斯好看,  路易十六必然還會征兵派往前線。很快國內青壯的勞動力將轉變為軍力。女人需要代替男人走上工作崗位。

    不要說電焊、燒煤、輔助大型機械進行切割這些工作了,一般的工作裏長裙也是不適用的。被迫脫下裙子換上褲子很可能會導致許多年長女性-感到羞恥,以至於難以承擔工作,  又或者是直接拒絕進行需要穿褲裝才能進行的工作。

    畢竟“身為女性就應該穿著裙裝,  穿褲子就是模仿男人、假扮男人”這種世俗觀念早已滲入絕大多數年長女性的骨子之中。這些年長女性不會輕易向世界的變革妥協。

    提早從年輕女性開始,  讓女性主動擁抱簡潔幹練的工作裝與褲裝,就可以很大程度上的緩和年長女性們對於褲子的排斥。也能遏製年長女性為了“還女性穿裙子的自由”而走上街頭罷工抗議。

    “打擾您一下,馬裏埃爾小姐。”

    就在葉棠與諸位貴婦話中有話你來我往之時,一位侍臣小跑了過來。

    戴著白色假發的他遞給葉棠一張紙條,看來是在幫人跑腿遞消息。

    葉棠打開紙條,紙條上是活潑的花體字『爸爸睡醒之後會親自為您準備晚餐。您不來品嚐一下爸爸的手藝嗎?』

    止不住地輕笑出聲。在一眾貴婦們八卦的眼神裏,葉棠道“很遺憾今天我就隻能陪各位夫人到這裏。還請各位夫人見諒。”

    阿佳妮夫人立刻“哎呀”一聲“您是有什麽私事要辦嗎?”

    葉棠笑笑,並沒有滿足阿佳妮夫人的好奇心。她隻是拎起裙擺,行了一禮“失陪了。”

    ……

    水聲流瀉,薩列裏能夠感覺到有人幫自己脫了衣服,又替自己放好了洗澡水。

    可他的眼皮太沉了。哪怕感覺洗澡水有些太熱了,放在浴盆裏的新式浴鹽也太香了,他還是擠著眉頭低吟兩聲沒能醒過來。

    薩列裏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他是因為洗澡水開始變涼才終於恢複了點兒意識的。

    也是巧合,一雙手在這時候溫柔地伸出,開始輕按薩列裏的頭皮。

    ……洗澡水都開始發涼了才來給自己洗頭,塞德裏克這個男仆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薩列裏有些氣惱地這麽想著,奈何很快他又差點兒睡死過去。

    撫摸著他頭皮的這雙手實在是讓他太舒服了,他感覺自己身上的每一條神經都因為這頭皮按-摩而舒緩下來。可是想起自己還和葉棠有約,薩列裏又猛然一咬牙齒,告訴自己薩列裏你得趕快清醒過來,你還要去見馬裏埃爾小姐!

    說到馬裏埃爾小姐……

    薩列裏緊皺著眉頭,囈語著不成句子的內容。現在縈繞在他身邊的這股香氣,很像馬裏埃爾小姐常用的香水……

    “……”

    等等!?馬裏埃爾小姐的香水味!?

    意識因為過度的刺-激瞬間清醒,薩列裏一秒睜開了眼睛。

    “馬裏埃爾小姐!?”

    “嗯?”

    坐在浴缸之外的小凳子上,剛才還在為薩列裏揉頭的葉棠抬著濕漉漉的雙手。

    薩列裏活像是被噎住的人張大了嘴巴,卻一個音節都吐不出來。

    “?”

    “??”

    “?????”

    托在“現代女士”購買的浴鹽的福,洗澡水是不透明的牛奶白,然而薩列裏還是在浴缸裏縮成了一團,隻差沒把自己的腦袋也埋進水裏。

    葉棠很自覺地站起、背過身去“我看您睡得這麽香甜,就沒讓莫紮特叫醒您。沒有經過您的允許就擅自進入您的浴室,我很抱歉。”

    “我先出去等您了,您慢慢來。”

    說罷葉棠為薩列裏關上了浴室的門。

    門內傳來了薩列裏不成音調的哀嚎聲,從抑揚頓挫來看,應該是“阿——瑪——多——伊——斯——!!”

    葉棠再次無聲勾唇。

    她不會告訴薩列裏的是,他在浴缸裏皺著眉睡著、時不時還囈語兩聲“不對、這個旋律不對”的樣子實在是令人憐愛。

    所以她才會忍不住動了手,揉了揉他皺著眉心。沒揉開才試圖用頭皮按-摩的方式讓他放鬆一點。

    葉棠人就在自己家裏,薩列裏怎麽可能做得到慢慢來?他連身體都沒怎麽擦幹就匆忙換上了換洗的衣服。

    於是喝了小半杯男仆泡的茶,從薩列裏的鋼琴旁邊撿起散落樂譜的葉棠等來的是長發濡濕了白襯衫前襟、胸口與大片背部的薩列裏。

    “抱、抱歉,馬裏埃爾小姐……是我一時忘記了你我約定的錯……您會來這裏是阿瑪多伊斯對您說了什麽是嗎?回頭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身材高挑的薩列裏平時給人一種清瘦的錯覺。這會兒看到被半濕的襯衫黏在胸-前的薩列裏,葉棠才發現原來薩列裏隻是穿衣顯瘦。

    ——也是。沒有足夠體力的人哪裏能通宵達旦還精神飽滿地創作好幾天呢?

    用薩列裏保養了一下眼睛,葉棠露出個溫和的微笑“莫紮特說您會親自為我做晚餐,所以我來了。”

    薩列裏哪裏會做什麽晚餐?心中辱罵給自己挖坑的莫紮特十句,又感謝能讓葉棠與自己獨處的莫紮特一句,薩列裏決定現在就去廚房讓廚娘現教他如何做些能吃的東西。

    “……那我去給您做晚餐。”

    “等等。”

    就在薩列裏擼袖子準備去廚房的時候,葉棠叫住了薩列裏。

    男仆塞德裏克在薩列裏睡死在浴缸裏的時候也沒忘記盡職盡責地為薩列裏洗頭刮胡子。他本來還要伺-候薩列裏出浴,但葉棠來了之後他就被莫紮特打發去給葉棠泡茶,現在又被莫紮特打發去給葉棠這個客人買點心。

    唯一的男仆被莫紮特支開,其他的下人們也被莫紮特拖住。能為薩列裏整理儀容的人這會兒一個也不在。塞德裏克拿來給薩列裏擦頭發的長毛巾此時就放在沙發上。

    身高隻到薩列裏胸前的葉棠拿過毛巾,她在薩列裏的背後踮起腳來,先是盡可能地為薩列裏擦幹他濡濕的後背,接著又用毛巾擠壓薩列裏灰色的長發,讓薩列裏的頭發不至於繼續滴下水來。

    “小心感冒。”

    即使中間有毛巾隔著,薩列裏還是能感覺到葉棠手掌上的體溫。這讓不習慣與人有親密接觸的他最初有種觸電般的驚悚。

    但在葉棠很快把毛巾遞給他讓他自己擦前胸之後,他又有些失落。

    黑眼圈嚴重的薩列裏看起來實在是太累了。他遲緩的動作也被葉棠解讀成了疲倦過頭的症狀。

    “晚餐還是留待下次吧。今天我就先告辭了。”

    “等一下……!請等等!”

    長毛巾掉在了地上,薩列裏什麽都沒想就拽住了葉棠的手腕。

    拽完他就後悔了。

    所以他低下頭,左手摁在像有自我意識的右臂上,低聲問“至少請您告訴我,您今天與我見麵,是希望我為您做什麽?”

    薩列裏的話讓葉棠生出些罪惡感來。

    對於能利用的人與事物,葉棠從不手軟。可這不代表她在聽見疲憊至極的薩列裏如此詢問之後還能無動於衷。

    “巴黎女子學院預定下個月開學,我希望您到學院任音樂教授。……對不起,請您忘了這件事吧。我不想再為您增加負擔。”

    葉棠說著又要告辭。但是——

    “我做。”

    薩列裏那隻不聽話的右手又握住了葉棠的手腕。

    “什麽?”

    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對上葉棠的視線。這一次薩列裏並不後悔主動對葉棠進行身體接觸。

    “我說我做巴黎女子學院的音樂教授。所以請您留下來,吃我做的晚餐。”

    “……雖然我多半不會做得很好。”

    “您……願意嗎?”

    總是蹙著眉頭,因此給人嚴厲印象的男子此刻顯露出小動物般的溫馴與小心翼翼。

    對著這樣的薩列裏,葉棠的喉頭滾動了一下。

    “如果我說、‘願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