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散發出來。

    &esp;大周王朝的司天監正，整個頭顱破碎，像是爆裂的西瓜。

    &esp;紅白的液體，塗滿一地。

    &esp;脖頸斷口，血泉噴湧，灑滿垮塌的廳堂。

    &esp;“好像也沒有什麽感覺。”

    &esp;趙穆如同一座巍峨高峰，屹立於廢墟當中。

    &esp;他的臉上無悲無喜，望著那一具頹然倒地的無頭屍身。

    &esp;既沒有親手殺人之後的反胃惡心，也沒有冤仇得報的縱情快意。

    &esp;興許是時刻運轉冰心訣，保持古井不波的淡漠心境。

    &esp;又或者別的原因。

    &esp;趙穆隻覺得像踩死了一隻螞蟻。

    &esp;心中未有絲毫的波瀾。

    &esp;原本滿腔的戾氣和憤恨，仿佛都隨著元黎之死，從而隨風散去了。

    &esp;“大概是打死他太過容易了，過程當中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連元黎自己都沒有抵抗……”

    &esp;趙穆如此想道。

    &esp;誰能想到。

    &esp;凡境八重，神變境界的武道高手。

    &esp;竟然死得這麽輕易！

    &esp;“古語雲，意有不平則鳴！所言非虛！”

    &esp;趙穆自顧自想道。

    &esp;“打死這人，我心裏確實是暢快不少！”

    &esp;一拳轟殺這位司天監正後，他的念頭為之通達。

    &esp;如明鏡似的心靈，好似抹去一層塵埃，精神都變得活潑靈動許多。

    &esp;“出宮太久，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esp;趙穆一步踏出煙塵彌漫，一片廢墟的司天監正院。

    &esp;那襲格外醒目的大紅袍，忽地映入眼簾。

    &esp;“這人是誰？”

    &esp;趙穆眼中露出幾分迷惑。

    &esp;他適才把全部的精神都化為殺機，鎖定坐在廳堂裏的元黎，壓根沒有注意到還有外人在場。

    &esp;即便都與對方交過手了，可腦海內卻是毫無印象。

    &esp;“你是司天監的官員？”

    &esp;趙穆壓著嗓子，沉聲問道。

    &esp;“本座……我不是司天監之人，隻是湊巧路過罷了。”

    &esp;紅袍男子再無半分狂傲之色，收起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恭敬說道：

    &esp;“前輩您有所不知，在下初來乍到也不熟路，本來想去紅袖樓，一時間走錯了，才到了司天監。”

    &esp;趙穆麵色古怪。

    &esp;紅袖樓開在平安坊。

    &esp;司天監坐落在勝業坊。

    &esp;兩者相隔十幾條街。

    &esp;這都能走錯？

    &esp;看到趙穆一言不發，紅袍男子更加惴惴不安。

    &esp;他可是眼睜睜看著元黎被打碎頭顱，落得死無全屍的悲慘下場。

    &esp;作為魔門六道之一的赤心教主，紅袍男子自然曉得，那一拳的厲害之處！

    &esp;即便把元黎換成自己，他也不敢說能完全接下！

    &esp;更何況，早在先前的交手當中，兩人就已經分出勝負。

    &esp;自己苦心孤詣，磨煉一甲子的心神之力。

    &esp;日夜不休參悟《冰魄屠神法》，所凝聚出來的武道意誌。

    &esp;對上這位前輩的強橫拳意，簡直是不堪一擊，脆弱無比！

    &esp;“而且依我看，那人長得獐頭鼠目，一看就是心術不正，大奸大惡的魔道中人！”

    &esp;紅袍男子繼續說道。

    &esp;“前輩之所以登門殺人，必然是想要為民除害，替天行道！此等俠義之事，當浮一大白！”

    &esp;趙穆眼神更為奇怪，這人也是凡境八重，神變境界的頂尖高手。

    &esp;怎麽說起話來，頗有幾分舔狗意味。

    &esp;忒沒尊嚴了。

    &esp;“你不認識元黎？”

    &esp;趙穆問道。

    &esp;“我和他是從未見過的陌路人！”

    &esp;紅袍男子一臉正色，斬釘截鐵回答道。

    &esp;“可我進門的時候，瞧見你倆正在說話。”

    &esp;趙穆似是存了幾分戲弄的心思，故意問道。

    &esp;“前輩切莫開玩笑，如若隻是說過幾句話，就是洪某人的朋友，那我的朋友豈非遍及天下！”

    &esp;紅袍男子連連搖頭，堅定地說道：

    &esp;“我跟那人真不熟！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

    &esp;趙穆嘴角翹起，似是覺得這位穿著鮮豔的“路人”頗有意思。

    &esp;他自然不會真的相信，對方臨時編出來的這套說辭。

    &esp;隻不過，作為一名凡境八重，神變境界的頂尖武夫。

    &esp;這位紅袍男子著實沒有什麽高手氣度和尊嚴。

    &esp;“既然如此，那你便跟著我，省得再迷路了。”

    &esp;趙穆淡淡說道。

    &esp;紅袍男子微微一怔，遲疑問道：

    &esp;“不知前輩要去哪裏？”

    &esp;趙穆笑道：

    &esp;“皇城大內。”

    &esp;紅袍男子麵色一變，似是想到什麽，小聲道：

    &esp;“在下隻想去紅袖樓尋些樂子，不打算……”

    &esp;趙穆眼神微冷，並不理會，隻是說道：

    &esp;“美人美酒日後再說，眼下還是跟我走一趟吧。”

    &esp;“我平生最不喜歡勉強別人，你要是不願意，可以直說。”

    &esp;紅袍男子眼角猛然一跳，試探問道：

    &esp;“在下如若不願，前輩就會放我離開？”

    &esp;趙穆搖頭，答道：

    &esp;“那倒沒有，你要是不情願，我就送你上路。”

    &esp;紅袍男子表情凝固。

    &esp;這位身披黑甲的前輩，怎麽比自己更像魔教中人！

    &esp;就連威逼脅迫，都能說得如此正氣凜然！

    &esp;趙穆雙手負後，聽到司天監外傳來一陣陣嘈雜腳步聲，想來是皇城腳下的禁軍甲士趕來洗地了。

    &esp;他不欲多言，淡淡道：

    &esp;“你可以逃跑，也可以出手偷襲，暗算，或者呼救。”

    &esp;“但是要記住一點，你隻有一次機會。”

    &esp;“不成功，便會死。”

    &esp;紅袍男子低垂著頭顱，連連稱是，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

    &esp;在他心裏，已經把趙穆看成是一位凡境九重的先天大宗師。

    &esp;麵對這樣的絕世人物，自作聰明，去耍心機、玩手段，都無異於自尋死路。

    &esp;“但憑前輩吩咐。”

    &esp;這位赤心教主很識時務。

    &esp;不僅沒有動手，反而格外聽話。

    &esp;“算他聰明。”

    &esp;趙穆微微搖頭，似是有些遺憾。

    &esp;他本來打算，若是紅袍男子多說一句廢話，或者極力反抗。

    &esp;那就索性一起打死，好跟那位司天監正黃泉路上做個伴兒。

    &esp;“正好也需要一個問話的人。”

    &esp;趙穆殺上司天監，一拳打死元黎。

    &esp;足夠幹淨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esp;可這也導致一個新的問題。

    &esp;他對那位司天監正所做之事，其背後的原因一無所知。

    &esp;平白給自己栽上災星的名頭，想必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esp;趙穆心緒浮動，踏空而行。

    &esp;“前輩別走得太快，等等我。”

    &esp;看著離地飛起的魁偉背影，紅袍男子提氣縱身，努力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