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林初看著眼前幫林姍姍挑菜裏的薑末的顧朝羽覺得自己打了一晚的遊戲之後就好像錯過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心裏想著自己的堂姐果然是天才，竟然搞的定顧朝羽。他或許永遠也想不到，顧朝羽隻是被美色衝昏了頭腦而已。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而林姍姍與顧朝羽之間似乎形成了一種默契。平安夜那天的事情都沒有再提及。但是顧朝羽卻說到做到，每天都會幫林姍姍挑去菜裏的薑和蔥。

    究其根本，顧朝羽也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麽主動提出這樣的事情。

    那天，林姍姍聽到顧朝羽的話之後，沉默了半天，就在顧朝羽以為林姍姍要拒絕的時候，林姍姍卻突然跳了起來。

    “好啊，顧朝羽，這可是你說的，你可要說到做到啊”看著林姍姍雀躍的樣子，顧朝羽堅定地點了點頭。

    晚上公交車上的人明顯比白天少得多。車上隻有寥寥數人，看上去是學生的樣子。林姍姍和顧朝羽找了靠後排的位置坐下。回學校大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上車沒多久，林姍姍就靠在顧朝羽的肩膀上睡著了。

    看著車窗外華燈初上，車水馬龍。顧朝羽很輕易的就想起了永遠這個詞。

    在夜幕剛剛籠罩城市華燈初上的時候。和自己愛的人坐在公交車的後排，車窗開著。冬日裏料峭的寒風吹在臉上也不覺得冷，反而溫暖的讓人想要流淚。一天的疲憊都消散了。她把頭輕輕靠在你的肩上，毫無防備的熟睡。麵容安靜。我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你，隻是看著你，便已覺得這是世上最浪漫的事。

    “我不會讓你等太久。”顧朝羽輕輕說出這句話。宛如自言自語。

    轉眼聖誕節已經過了又到了元旦。周圍的人都在慶祝元旦節。

    “阿羽，你今天又要去醫院？”林初邊打遊戲邊問顧朝羽。顧朝羽點了點頭開始收拾行李。元旦三天假，他打算就去醫院住著。

    “等會我送你過去吧，剛好我和林姍姍要回家。順道送你去醫院。”

    “好。”

    林初將顧朝羽送到醫院之後，林姍姍遲遲不肯上車回家。顧朝羽勸了半天，林姍姍卻還是固執的不肯走。顧朝羽沒辦法隻好向林初求助。

    “我的姑奶奶，我們回去吧，不然你爹等急了又要找我麻煩。”林初幾乎快要崩潰。他又何嚐不想林姍姍快點回去。要是回去吃了，叔叔非卸了他不可。

    “顧朝羽，我走啦，這是我的電話，有什麽事，打電話給我。”林姍姍說完就上了車。林初沒想到林姍姍遲遲不肯走竟然隻是為了給個電話號碼給顧朝羽，不由滿頭黑線。

    送走林初和林姍姍。顧朝羽快步走進了醫院。到病房的時候。顧朝羽正好碰到了媽媽的主治醫生在查房。何醫生看見顧朝羽，便招呼他過去。顧朝羽很感謝何醫生，媽媽生病這幾年，多虧他經常向他說明媽媽的情況。記得最開始拿不出醫療費用的時候也是何醫生幫忙墊著的。

    何醫生拍拍顧朝羽的肩膀，說道：“這幾年你媽媽生病多得你這麽孝順呐。每次你來醫院不是碰到我有手術就是開會。基本沒什麽機會和你當麵談談。”

    顧朝羽知道何醫生肯定是有重要的話跟他說，便跟著何醫生去了他的辦公室。

    坐在何醫生對麵，顧朝羽看著何醫生發現他也老了不少，鼻尖不由酸澀。

    “你媽媽的病情，相比你也清楚，有時候，我都不是很忍心告訴你媽媽的真實情況，其實我真的很希望你媽媽能好起來。我行醫這麽多年，見慣了生離死別，照理說不該這麽感性。但是你的所作所為令我不得不動容。”何醫生說完便不再說話，仿佛陷入了沉思。

    顧朝羽反而安慰的向何醫生笑了笑。說道：“我媽媽的事，您也盡力了，我非常感謝您。”

    “小羽，你媽媽，多則還有半個月，少則，隨時會走。。”

    聽到這句話，饒是顧朝羽再堅強也忍不住眼眶泛紅。他早知道母親會在有朝一日離開他。但是真一天真正快要來臨的時候，他還是無法接受，他像是一個等待著審判的犯人。孤獨而絕望。

    顧朝羽坐在母親的病床前，他沉默著。像一隻被丟棄的玩具。

    十多年的時光從顧朝羽眼睛掠過。光影留年。他伸手抓不住任何東西。他看到了老家裏低矮的房子，父親模糊的背影。母親在地裏勞作，毛巾搭在頭上，不是地擦汗。母親溫柔的目光望向他，對他說：“小羽，媽媽快忙完了，忙完我們就回家吃飯。”可是，地裏的活母親再也沒有機會忙完了。

    骨髓癌。

    誰是劉蘭秀的家屬？

    是我，我是她兒子。

    眼前的護士眉頭緊皺，問道：“沒有大人了嗎？”

    “我家裏就隻有我和媽媽，沒有別人了。”

    護士眼光微動，最後卻讓他去窗口交錢，他扭著手，低著頭說沒錢。護士帶著他去收費口。看著賬單，他感激的看著護士。護士說：“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以後的路，隻能你自己走了。”顧朝羽點了點頭。淚水盈眶。

    “小羽。”微弱的呼喚將顧朝羽的思緒拉了回來。昏睡多日的母親竟然醒來了。精神看上去竟然比以往好了很多。

    “小羽，你來啦？”幾乎每次母親看到他問的都是這句話。

    顧朝羽看著母親醒了，立刻站起身來準備去叫醫生。沒想到母親卻拉住了他，說道：“媽媽想和你說會話，別叫醫生了。”

    顧朝羽聽話的坐下。

    “小羽，我這一病，就是三年。我在這醫院趟了整整三年。你學習忙，每次來看我，我基本都在睡，我們母子三年沒有好好說個話了。你最近學習怎麽樣啊？生活上自己能照顧自己嗎？我的病拖累你了。”

    “媽，我一切都很好，沒有什麽拖累不拖累的，你趕快好起來。”顧朝羽一心隻想要母親的病趕快好起來，別的並不在意。

    母親搖了搖頭。“小羽啊，媽媽也想多陪陪你。”說著母親變紅了眼眶，聲音也變得哽咽。

    顧朝羽我著母親的手，悲傷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羽啊，媽媽累了，就先睡了。”說完劉蘭秀便閉上了眼睛。

    顧朝羽下意識的覺得母親這是在向他道別，他大聲的說道“媽媽，不要睡，不要睡。你醒醒啊！醫生！醫生！”顧朝羽跌跌撞撞的跑出病房。去找醫生。何醫生連忙從辦公室裏出來，奔向病房。

    看著母親被除顫器從床上彈起又重重落下。顧朝羽握緊了拳頭，眼眶通紅。

    嘀————

    死亡時間，2007年1月1日晚22點4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