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原來他獻祭了自己
    穿透黑暗的強光燈照在韓非身前，如果說黑夜是一座舞台，那他現在就是站在所有人目光中心的主角。
    很多加入調查許久的成員都沒見過厲雪，但這位老師剛來就被局長點名入城，據點更是派出了兩個滿編清理鬼怪的隊伍來護送。
    周圍的幸存者和據點成員全部看向了韓非，種種跡象表明，眼前看似普通的老師，身上可能隱藏著特殊的秘密。
    “既然你想要跟著，那就一起來吧。”為首的調查局成員舉起左臂，收到信號提示，強光燈照亮了通往據點內部的路：“這邊請。”
    荷槍實彈的調查局小隊分立兩邊，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跟普通幸存者完全不同，那濃濃的血腥味不斷刺激著嗅覺，每一個人的眼神都仿佛尖刀般犀利。
    “一號門放行！”
    從兩棟建築中間穿過，韓非、閻嵐和王初晴一起進入災厄調查局當中。
    三萬多人的龐大據點，以災難前的警種類別為基礎，擴展劃分為二十四個中隊，分別負責後勤保障、內部治安、刑事司法、城市調查、居民管理、科研改造、緊急救護等等。
    據點內部所有建築的位置都是提前設計好的，人人各司其職，整個調查局就仿佛一台高速運轉的戰爭機器。僅僅隻是走在其中，便能感受到那種無形的壓迫感。
    “二號門放行！”
    由特殊材質構造的黑門緩慢打開，兩位讓韓非感到一絲威脅的調查局成員，一左一右跟在他兩邊。
    繼續向前，調查局大樓在據點中心，是這裏最高的建築。
    踩著台階，一步步向上，韓非藏在貪欲深淵中的鬼怪開始躁動不安，它們不斷的咆哮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樓內的人殺過太多鬼的原因，這棟樓竟然讓鬼感到害怕。
    漆黑的鬼血滲透進了建築當中，刺骨的陰寒氣息被踩在腳下，樓道兩邊的牆壁上寫著一個個名字，韓非還在其中看到了趙明的朋友——張小天。
    鎖鏈和堅硬的地麵碰撞，發出聲響，有些房間裏關著精神重度汙染的成員，他們自願被困住，成為調查局研究鬼怪的樣本，這些人最大的希望不是自己可以被治愈，而是希望死後變成可以幫助調查局的鬼怪。
    人因為種種負麵情緒走向毀滅，又因為獨屬於人的信念，在廢墟上重生。
    走過一個個房間，穿過壓抑的長廊，三位老師來到了調查局大樓最高層。
    “局長在裏麵等你們。”
    推開房門，暗色調的辦公室裏有一盞不滅的燈。
    麵向城市深處的窗戶旁站著一個中年女人，她正看向被鬼怪占據的新滬。
    “局長，人已經帶來了。”兩位調查局成員說完後，安靜的退到房間角落。
    女人轉過身，她的左半邊身體烙印著猙獰的疤痕，肩膀和脖頸相連的地方似乎讓鉤鎖貫穿過。
    災難在她身上留下了無法消除的痕跡，帶給了她痛苦、絕望、無止境的折磨，但是卻沒有把她擊潰，反而讓她成為了現在的自己。
    那是一張韓非無比熟悉的臉，對方的目光卻讓他非常陌生，女人仿佛站在漆黑的深海當中，她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壓力，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下沉，可她不僅沒有放棄掙紮，還想要成為能夠在大洋深處燃燒的火焰，以一己之力對抗黑夜和汪洋。
    “厲雪？”
    韓非完全無法把眼前的女人和記憶中的女警官聯係在一起，她們之間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你們三個年輕人能夠殺掉校長，確實有點出乎我的預料。”女人走到了辦公桌旁邊：“學校據點已經被我們查清楚了，那裏是三棟黑樓修建的人類養殖場，鬼怪似乎在探尋新的擴張方式，他們到處收集棄嬰和小孩，培養自己需要的祭品。如果伱們沒有擊殺校長，你們班上的孩子很可能就會變成黑樓當中的鬼。”
    “調查局清楚學校的情況？對你們來說殺掉校長應該不難吧？”王初晴見識到了調查局的實力後，內心有些疑惑。
    “我們很少會對活人出手。”女人指向牆壁上的新滬地圖：“殺掉校長，毀掉學校，那些恨意還會修建新的養殖中心，所以我們的計劃是毀掉黑樓，讓那三道恨意魂飛魄散。”
    王初晴沒有再說話，恨意這個級別不是他能夠對付的，學校裏除了校長外，估計隻有閻嵐能在恨意手中堅持一會。
    坐在屋內唯一的椅子上，女人的目光掃過三位老師，最後停在了韓非身上：“你認識趙明，還知道張小天，看我的眼神也有點奇怪，你到底叫什麽名字？來自哪裏？”
    “我……”韓非朝四周看了看：“你們先出去吧，我自己能應付。”
    閻嵐和王初晴遲疑片刻後離開，厲雪也朝調查局成員擺了下手，幾人全部離開，並且關上了房門，現在屋子裏就剩下韓非和厲雪了。
    “可以說了嗎？”厲雪默默的看著韓非，那恐怖的壓製力讓韓非有些不習慣。
    “你應該知道鬼怪分為遺憾、怨念和恨意，那你知不知道恨意之上還有一種鬼，它們被稱為不可言說。”韓非試著為厲雪梳理清楚。
    “這種鬼確實存在，不過沒人見過。”厲雪點了下頭。
    “大災發生的具體原因我不清楚，但其中有一個不可言說應該是關鍵，他的名字叫做高興，而我這具身體的名字叫做高誠，他們是兩個被更換了命運的孩子。”韓非把高誠和高興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厲雪，鬼母的存在也沒有隱瞞：“第三眼科醫院、深海水族館、頤養天年養老院，這三座詭樓和兄弟兩人有關，是他們命運交織纏繞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夠盡快調查這三棟詭樓。”
    “很有價值的信息，好了，我現在已經清楚高誠是誰了。”厲雪的目光變得更加可怕：“接下來，你該告訴我韓非是誰了？”
    屋內的空氣好像都要凝固，韓非還是第一次在神龕記憶世界當中如此的猶豫。
    “韓非就是我，你曾經最好的朋友，我們一起破過很多案子，我是一個還算出名的……恐怖片演員。”韓非述說著一件件小事，但厲雪的眼神卻依舊陌生，她完全不記得發生過這些事情，在高興主導的未來當中似乎根本就沒有韓非這個人，他所有的痕跡都被抹除了。
    “你不記得我了嗎？”韓非第一次感受到了被遺忘的滋味，他們經曆的所有事情都隻有自己知道。
    麵對韓非的反問，厲雪沒有給出任何回應，她好像還在判斷韓非的話是真還是假。
    “你覺得我在欺騙你？”韓非走到桌邊，說出了很多隻有厲雪和他知道的事情，他沒有使用表演技巧，全部是真情實感。
    “不，我隻是在思考一種可能。”厲雪起身離開：“你跟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室，厲雪領著韓非來到了證物科。
    所謂證物科就是存放和鬼怪有關物品的地方，它們是各種詛咒物，也是厲鬼殺人行凶的證物。
    從頂層深入地下，穿過層層看守，厲雪打開了證物科某個單獨隔間的房門，屋內擺放著一座破舊的祭壇，上麵平躺著一座沒有臉的神像。
    “你帶我看這個幹什麽？”韓非曾在陰商那裏見過類似的祭壇和神像，這神龕記憶世界當中好像還有其他不可言說存在。
    “恨意之上的鬼極難被殺死，它們每個都有自己的神龕和神像，但在那座城市深處，我們發現了一些沒有臉的神像，城市裏找不到任何與神像有關的信息，仿佛關於神像主人的一切都被刻意抹去了一樣。”厲雪站立在殘破的祭壇旁邊，回頭看向了韓非。
    “不可言說的鬼被殺死後，他們存在的一切痕跡都會被抹除……”韓非突然聯想到了一件事，他語速突然加快：“不可言說被殺後會被抹除痕跡！狂笑使用篡神能力進入了神龕，那能力發動的代價也是獻祭一切！包括記憶、能力、存在的過去！我和其他孩子之所以還保留了部分記憶，那是因為他獨自獻祭了自己！”
    韓非死盯著那座沒有臉的神像：“難道在高興主導的未來當中，狂笑成為了不可言說，最終他被殺害，人世間所有關於他的痕跡全部被抹除了？”
    一切都對照上了，韓非脖頸上冒出了雞皮疙瘩，這個沒有他的未來，真實的讓人害怕。
    “綜合你表達的那些信息來看，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你在大災中成為了不可言說的鬼，但又因為種種原因魂飛魄散，我們忘記了關於你的一切。”厲雪關上了隔間的門：“當然這隻是一種推測，其實真相是什麽並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你接下來會怎麽做？你是選擇站在鬼那邊，還是選擇站在人這邊。”
    “如果你調查過高誠就能發現，他雖然做過很多錯事，但他一直痛恨鬼怪，曾多次進入詭樓調查，用盡一切能力在改變。我現在占據了他的身體，和他的意誌完全統一，這可能也是我會在他身體上重生的原因之一。”韓非一個人的力量很有限，他想要加入調查局，借助調查局來做一些事情。七班的三十位學生應該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所以他們才沒有任何掩飾，高調證明自己的價值。
    韓非說完後，發現厲雪仍舊在打量著他，不過對方的眼神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淩厲了。
    “去找趙明填寫資料吧，他會在天亮之前安置好你們和所有學校幸存者。”厲雪沒有再跟韓非說什麽，她將韓非送出了證物科。
    等韓非和其他老師匯合後，證物科內走出了數道身影，他們每個人都擁有屬於自己的特殊人格。
    “局長，就這樣放他走了嗎？那家夥看起來很危險，他的人格至少覺醒過三次！”
    “他真的是您朋友嗎？感覺他好像不是在撒謊。”
    一位位下屬跟隨在厲雪身後，剛才韓非若是有任何異動，恐怕會被直接拿下。
    “我確實不記得了，但不知道為什麽，提起韓非這個名字，我會特別的痛苦，好像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拚命的呼喊，讓我想起他。”厲雪的視線看向了遠方：“都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們要去的詭樓正好是深海水族館，可以帶上他一起。”
    ……
    回到學校幸存者營地後，韓非獨自進入隔離點休息，他想要一個人靜靜。
    見到厲雪的喜悅被另外一種情緒衝散，韓非沒想到狂笑竟然會獻祭自己，為眾人爭取到了篡神的機會。
    “這不會也在二號的計劃之中吧？”
    事情已經發生，韓非能做的就是不辜負狂笑換來的機會：“我會保護好所有孩子的，這次我要救下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