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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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爬上了一道山脊。

    “前麵就是柳樹莊了!”

    桑柏的耳中傳來了陳東升的呼喊聲,這呼喊聲中透著一股子濃烈的快樂,一下子把桑柏給感染了。

    差不多兩個月沒有見到人煙了,跟著呂慶堯一行人又經過了三天兩夜的風餐露宿,此刻就要到小村莊了,桑柏的內心居然也湧起了一點小激動。

    “哪呢?”

    桑柏伸著腦袋找了一會兒也沒有發現哪裏像是有村子的模樣。

    “那邊!”

    可能是擔心桑柏發現不了,陳東升特意從前麵奔了回來,親手指給了桑柏看。

    “好家夥!”

    桑柏看到了,二十幾個類似於小土堆似的東西一溜排在了前麵的小山坡上,如果不注意,桑柏還以為是誰家的野墳堆子呢。

    不過村子的自然環境真是不錯,樹木環繞的,雖然現在看起來有點荒涼,不過到了春天樹葉一長回來的時候,那一準綠樹如蔭。

    還有一條小河打了幾個小彎,蜿蜒從村前流過。

    有山有水,放到四十幾年後一準能吸引不少城裏的隱士族,但是現在這裏可沒人來,而且村子後麵的山已經被伐的光禿禿的不見幾株樹。

    這給小村更添了幾分荒涼。

    “差不多還要走一個鍾頭,不過剩下的路都好走了……”。

    此刻的陳東升如同一隻快樂的小麻雀,一刻不停的和桑柏絮叨著。

    桑柏這邊笑眯眯的聽著,這一路上該問的桑柏都問了,不該問的也問了,現在著實沒什麽問題問這小子了。

    陳東升倒是很喜歡和桑柏呆在一起,因為他覺得桑柏懂的太多了,無論是自己問飛機,還是問火車,又或是山外的大城市,桑柏都能很快的說出個一二三來。

    這讓一直呆在山村,單純的小夥子一下子對桑柏產生了一種祟敬之心。

    看到了村子,剩下的路果真好走了。

    也不知道是興奮作祟還是怎麽的,一個小時的路似乎是沒有感覺便走完了。

    呂慶堯三人離村口老遠,便被在村口玩的幾個小姑娘小小子給發覺了。眼尖的他們很快又看到了騾子拖著的簡單木爬犁。

    一看到了木爬犁,這些孩子便知道這趟狩獵有了大收獲。

    “回來嘍!呂二爺爺他們回來嘍!”

    “呂二爺爺回來嘍!”

    一幫孩子的聲音一下子打破了小村莊的平靜。

    很快村子裏的人都湧了出來,大家看到呂慶堯帶回來的東西每一張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但是這種熱鬧和桑柏無關,他甚至都不能湊過去,因為秋收的體格著實是太嚇人了,就算是人能夠克服,村裏養的那些雞鴨什麽的,肯定抗不住。

    一家一戶也就這麽一點家禽,別說是嚇死了,就算是嚇的不生蛋了,對於這些苦哈哈的村民來說也是一筆大損失。

    因此桑柏帶著秋收遠遠的站著,而旁邊的陳東升早就歡脫的奔進了人群。

    大約過了十來分鍾的樣子,桑柏看到呂慶堯向自己走了過來。

    “呂老爺子”。

    桑柏打了一聲招呼。

    呂慶堯道“對不住啊,大家都開心壞了。走,我帶你到安置的地方,你可別嫌棄,先將就著住著……”。

    “這說的哪裏話,有個地方住我就很感謝了”桑柏客氣的說道。

    現在是八一年,原來桑柏的家自然就不存在了,所以原本的公租房的地現在連個水泥塊都沒有呢。

    桑柏眼下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個地方安置下來,最好能有個出身,也就是弄個身份證明什麽的,就桑柏想來,沒有身份證想在國內溜躂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跟著呂慶堯,不進村子而是沿著上山的小道往上走,走了二十幾步然後往西,再走了一百來米,一個孤零零的小土院子便出現在了桑柏的視線中。

    整個小院和村子裏的大致一個樣兒,完全是土坯的牆,屋頂上蓋的是草,可能是年歲久了,一麵牆後麵還抵著幾根碗口粗的樹幹,走近一看側麵的牆上裂出了老大的縫。

    小院了圈牆也不高,還不到一人高,大部分圍牆上擋雨的稻草都已經沒了,經雨水這麽經年衝刷下來,現在所剩的圍牆有些地方還不到人腰高。

    唯一讓桑柏感興趣的是牆上還留著一行革命標語,有些字看清了,但是一順還是能順出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

    還有打倒美帝紙老虎!

    吱呀!

    呂慶堯伸手推開了院子木門,當木門板輕撞到了牆麵的時候,一陣灰塵落了下來,弄的呂慶堯不一邊扇一邊往裏走。

    “太久時間沒有人住了,不過屋子還是好的,以前是公社養牲口的地方,西邊這邊是牲口棚,正對著大門是一堂屋,給人住的,東麵是煮飯和堆草料的地方……”。

    一邊往院子裏走,一邊伸手給桑柏介紹這地方。

    桑柏對於這樣的環境還算是滿意,雖然屋裏黑的如同山洞似的,大白天也不見什麽光,但桑柏又不準備真住這屋子,白天在院子裏,晚上睡空間,這幾間破房子隻不過是個障眼法罷了。

    而且離村子也有點距離,至少私人空間是有了。

    “挺不錯的!”

    看了一圈之後桑柏笑著回道。

    呂慶堯卻道“地方簡陋,您也別挑,並不是我們村不好客,而是實在是沒有地方,就算是在村裏也不見得比這邊好上哪裏去,等會我給您送點東西過來,您將就著住著,等著開春了,咱們再想辦法把這小院子給修葺一下”。

    “沒事,沒事,挺好的”桑柏笑道。

    “那你先呆著,我回村去忙活了”呂慶堯說道。

    桑柏道“那您忙您的去,我這邊不用擔心”。

    又和桑柏客氣了兩句,呂慶堯這才出了小院。

    望著呂老爺子走出了二三十米,桑柏這邊才轉了回來,繼續打量著自己的新窩。

    屋子很破,裏麵也很陰暗,至於家具什麽的就更別提了,連個床也沒有,屋裏就一個土坯磚碼的一個長方形土台子,看樣這就是床了,至於桌子板凳什麽的那就更別想了,燒飯的所謂鍋屋的地方倒還有幾分模樣,至少一個土灶是有的。

    隻是這土灶上並沒有鍋,隻有一個鍋洞。

    屋裏唯一的亮點就是堂屋正對著門的牆上貼著四位偉人的畫像。這年代感那是要多足有多足。

    “秋收,以後這暫時就是咱們的新家了”

    轉了一圈,桑柏撫著秋收的大腦袋說道。

    秋收對於新家挺滿意的,對於它來說樹洞都是安身之處,更何況一個土坯房子。

    拎了一塊土坯磚,桑柏坐在了屋子門口,仔細思量起了以後該怎麽辦,想來想去一時間也沒有想出什麽好辦法。

    因為他對於八一年的事情那是一頭霧水,根本就不知道外麵是個什麽情況,就知道現在國家的經濟困難,農民的日子不好過。

    但這東西對他以後的生活沒有多少參考價值啊,就算是全國人民都吃不上飽飯,還能把空手在手的桑柏給餓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桑柏聽到外麵有動靜,站到院中一看發現是呂慶堯和陳東升兩人趕著一隻驢子過來了,驢子的身上一左一右背著兩個大藤筐,筐裏裝的滿滿當當的。

    “桑柏哥,我們給你送東西過來了”

    陳東升站在院子門口便笑眯眯的嚷嚷說道。

    “這……”

    桑柏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呂慶堯道“過來搭把手,都是大家湊的,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我們的小心意,沒有那兩頭野豬,咱們接下來的日子雖能熬的過去,但是總歸是困難……”。

    一邊說著,呂慶堯一邊把東西往下卸,這時桑柏才發現,兩個簍子裏裝的都是日常生活用品。

    一個筐子上麵是一些瓶瓶罐罐的,還都是那種黑陶罐子,一個罐子裏裝的是小半罐的油,一個罐子裏裝的是小半斤鹹粗鹽,另外一個罐子裏裝的是燈油。有燈油自然就有油燈,一個小碗模樣的東西,裏麵擺著一條十來公分長的白綿線。

    燈是舊的,但燈芯是新的。

    筐子下麵是兩小袋糧食,一袋是大米一袋是白麵。

    雖然大米脫殼脫的不幹淨,白麵中還有一些穀粒子,不是那麽潔白,但是放在山村,這是一等一的好糧食了,不到逢年過節吃不上這東西的。

    另一個筐子裏放的是兩床棉被,紅彤彤的牡丹被麵子,特別有時代感,也十分喜慶。被子是新的,一看就知道指不是誰家準備給孩子娶媳婦用的。

    雖然這兩筐東西放到桑柏來的那個時代並不值錢,但是現在這些東西可就不僅僅是錢的事情了。這是村民們的一片心意。

    通過路上從陳東升嘴裏了解到的,柳樹莊的這些村民並不富裕,別說是兩床棉被了,就是那兩小袋子的大米白麵,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就算是逢年過節,有些人家也未必吃的上這樣的糧食。

    對於村民們來說,日常裹腹的就是玉米麵和紅薯幹,最多裏麵加把子綠葉菜,至於肉什麽的,不過節不過壽的哪有這玩意兒。

    “你也別客氣,我們村窮也沒什麽拿不出手的,也知道你吃不慣這個,但是……”。

    柳樹莊的人收了桑柏的兩頭豬,那就得想著回禮,鄉親們雖然窮但是都很質樸,把自己能拿出來的好東西,挑著最好的給桑柏送了過來。

    眼中望著這些東西,耳中聽著呂慶堯的絮叨,桑柏的心中有點小感動了。

    “挺好了,挺好的!”桑柏連聲說道,聲音有點小激動,但不至於讓人聽出來。

    “等會我讓東升把鍋送過來,那邊正在給你冼刷呢,老鍋好久沒有用了都生了鏽,怕你不會使……”

    呂慶堯繼續說。

    “真是太客氣了”桑柏又道。

    現在桑柏對於柳樹莊的這些村民好感一下子就起來了。

    原本桑柏生活的時代這麽講究的村子可真是太少了,大家都各顧各的你別對我熱情我也不對你好,大家都維持個見麵點頭的交情就行了。

    至於淳樸?反正桑柏去過的農村和這倆字都不太沾邊,有些人還淨幹些損人不利已的事情。

    例如你給村裏修個路,沒人會念你的好,不是這個嫌你修的窄了,就是那個怨你修的短了。

    其實就一個原因,你沒有能讓他們直接占到便宜,說的再明白一點,你讓他們搬兩袋水泥回家,他們這才能念你一句好,但等一覺睡過,你在他們的嘴裏依舊不是個東西。

    像這樣,你送了兩頭豬,人家念著你的好,把家底的東西給你送過來,桑柏除了在電視劇中見過以外,現實中還真沒怎麽見過。

    像柳樹莊的鄉親們這樣,為了還你的情把自己最好的東西拿出來,怎麽能讓你不感歎呢。

    東西都擺到了位,鍋也送了過來,教桑柏生火之後,呂慶堯和陳東升這才離開。

    桑柏站在院中,隔著圈牆望著一老一少的背影,淡淡的說道“我怎麽覺得現在我欠他們的了呢?你說是不是,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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