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5405   加入書籤

A+A-




    轉眼已是兩年。

    永寧城裏,郭葭挺著碩大的肚子,坐在樹蔭下麵乘涼。

    “好熱啊!紅裳,你扇得用力些!”

    紅裳聞言,她加重了手裏扇風的動作。她笑著說道:“娘娘,奴婢聽秀媼講啊,這懷了孕的女人就是怕熱!奴婢原本還不信呢,現在可信了!咦,殿下回來了!”

    衛瀾回到了府上,匆匆忙忙的便往院子裏走去。郭葭正吃力的站起來,想要去迎接衛瀾。衛瀾立馬說道:“你快坐下,不必勞累!”說罷,他握著郭葭的手,甜蜜的看著郭葭的肚子,問道:“你說,這是兒子,還是女兒?”

    郭葭撲哧一笑,說道:“隻怕是個兒子,眼看著就要臨盆了,這小子白天黑夜的都在鬧騰!”

    衛瀾看著郭葭,寵溺的說道:“女兒也好,女兒像你,兒子像我,隻怕不知要迷倒多少人!”

    郭葭打趣道:“要是兒子像我,女兒像你,可如何是好?”

    衛瀾摸了摸她的鼻尖,笑罵道:“不許胡說!不過那也不錯!”

    紅裳看著恩愛無比的二人,她會心的笑了笑,默默地去做別的事了。

    郭葭輕聲問道:“陛下恩準了嗎?”

    衛瀾撫摸著郭葭的肚子,回道:“嗯,陛下恩準了,等到你臨盆以後,孩子再大一點,明年就回到封地去。”

    “唔???明年也好,等到過段日子,咱們等笙兒生產了以後,再等到鉞兒回京,也就可以毫無牽掛的走了??????”

    夜裏,郭葭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她扶著床欄,準備起來下床走走。衛瀾聽到她的動靜,立馬輕聲問道:“怎麽了?是不是要臨盆?”

    郭葭不安的說道:“不知道,太醫說就在這幾天,但是羊水似乎沒有破。你扶我起來走走,興許就好得多了!”衛瀾聽罷,他小心翼翼的將郭葭扶下了床。郭葭撐著肚子走了兩圈,忽然感覺到下麵傳來一陣濕熱,嚇得她趕緊喊道:“哎喲,不行了,似乎是快生了!殿下,你快去叫穩婆來??????”

    衛瀾將郭葭扶到了床上,一邊朝窗外急切的喊道:“紅裳!紅裳!快叫穩婆!”紅裳聞言,立馬跑去叫來了穩婆。穩婆早已住進了王府,這一喊也就三兩步的距離。穩婆急匆匆的披上衣裳趕了過來,又吩咐紅裳去燒熱水。隻不過一轉眼的時間,整個梁王府裏燈火通明,人人都起床開始忙碌,臉上卻含著迫不及待的喜氣。

    楚府的郭笙得到消息後第一個趕到梁王府,而後不久,將軍府蔡氏、郭敏之夫人徐氏等也都馬不停蹄趕到了梁王府。衛瀾與眾人等候在屋外,聽著郭葭那撕心裂肺的喊聲,衛瀾的臉上幾乎冒出了冷汗。

    蔡氏見狀,她笑著安撫道:“殿下不必太擔憂!生孩子都是這樣的!葭兒身子不錯,會母子平安的。”

    眾人守在門口等了許久,終於,再也沒有聽見郭葭的喊聲了。

    徐氏和蔡氏相視一眼,心中忽然有了不妙的預感!

    怎、怎麽沒聽見孩子的哭聲?

    這時,穩婆忽然雙手是血的跑了出來,衛瀾看著她,急切的問道:“如何?”

    穩婆說道:“啊呀,殿下??????”

    “你快說!”

    “殿下不要急,小人正要說呐!咱們這位世子爺可真是了不得,旁的孩子都是生下來便哭,他倒好,生下來便咯咯直笑!老婆子我接生這麽多年來,這才遇見三個呐??????”

    “那、葭兒呢?”

    “殿下放心,母子平?????”

    衛瀾連話也沒有聽完,便一個箭步衝進了房間裏。隻見紅裳的懷裏抱著一個皺巴巴的小子,那小子捏著粉嫩嫩的拳頭,正直愣愣的看著衛瀾,衛瀾忍不住撫摸了一下他,那小子突然笑了起來!

    紅裳說道:“殿下,您抱一下吧!”

    衛瀾卻搖了搖頭。他蹲下身子,看著臉色蒼白、大汗淋漓的郭葭,他親吻了一下郭葭的手,深情地說道:“夫人,辛苦你了!”

    郭葭笑了笑,眼角的淚水順著流到了耳朵旁邊。

    衛瀾忙驚慌的問道:“夫人,可是有哪裏不適?”

    郭葭咬了咬嘴唇,撒著嬌說道:“你夫人好痛??????”

    “等我好好補償你??????”衛瀾擦掉了郭葭的眼淚,撫平了她濕透了的秀發。

    一年以後。

    衛瀾整理好了行囊,人雖然多,卻隻帶了十幾個車輛。郭笙念念不舍的抱著郭葭,帶著哭腔問道:“姐姐,你幾時回來?”

    郭葭說道:“隻怕很難說??????”

    郭笙聽罷,抱住了郭葭的胳膊說道:“姐姐,妹妹真舍不得你!”

    郭葭的心裏也酸酸的,她看著眼前的郭笙,安慰道:“好了!你也是做母親的人了,可不要再像個小孩子一樣!以後若是想念姐姐了,常來衛國看望姐姐便是!鉞兒,你過來!”

    郭鉞背過身去擦幹了眼淚,這才走到了郭葭身邊。

    “姐姐??????”他叫了一聲。

    郭葭伸出手去,正準備摸摸他的頭,忽然又尷尬的放了下來:“瞧我,你都成了大人了,我還把你當小孩子!姐姐已經把家裏的產業全權交給了你,你若是不擅打理,便交給店裏的孟青。此人出身草蜢,卻是個經商的人才。姐姐知道你誌在仕途,可是這經商卻也是一門學問。知人善用,這對你以後從政也有極大地好處。”

    郭鉞說道:“弟弟一定牢記在心!”

    郭葭看了一眼遠處的楚阿玲,輕聲說道:“姐姐瞧??????阿玲似乎對你??????”

    郭鉞臉一紅,說道:“姐姐,此事隨緣,弟弟懂得!”

    郭葭笑了笑,又說道:“好了,同你說點正經的。為官之道,多向楚大人學一學,陛下的心中畢竟對咱們爹爹有愧,興許以後會大力扶持你也說不定??????”說到這裏,她極力壓低了聲音,“你可一定要走正途,不要給咱們爹爹、你姐夫丟臉!姐姐身在封地,以後想管你也管不著了??????”

    說著說著,兩個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遠處的城樓上,陳彧靜靜地坐在茶館裏,雙眼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城外的方向。店家的小二已經催促他好幾次,陳彧卻還是那麽靜靜地坐著,什麽也沒點,什麽也沒說。

    她走了。

    自己的世界,也黯了。

    另一頭,穿著便服的太子殿下看著衛瀾,情真意切的挽留道:“皇叔,非走不可嗎?不如你留在城裏,也好助我一臂之力!”

    衛瀾看著太子,婉拒道:“殿下,您的能力,治國足夠了。回到封地是我的本分,殿下日後若有任何差遣,小王定萬死不辭!”

    太子痛惜的說道:“皇叔,您這一去,何時方回?”

    衛瀾笑道:“此去一別,恐怕便是永久了!太子殿下請勿為我掛懷!殿下,請受小王一拜!”說罷,衛瀾握拳,朝著太子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太子伸出手虛扶了一下,卻沒有阻止。

    太子歎道:“皇叔真是太客氣,你我之間,分什麽彼此!”

    衛瀾聽罷,臉色大變道:“殿下,君是君臣是臣,你是儲君,更是將來的一國之君;衛瀾小小一個王爺,怎敢與你平起平坐?殿下可不要再說這話,否則小王要折壽!殿下,您請回吧,這裏風大,殿下要保重身體!”

    太子點了點頭,對衛瀾說道:“皇叔一路保重!”

    道別過後,郭葭走到衛瀾的身邊,二人懷抱著小小的世子,再次向太子道別以後,乘上馬車緩緩地消失在了遠方。

    龐大的車隊揚起漫天的黃土,漸漸的把衛瀾同郭葭的身影湮沒??????

    屬下對太子說道:“殿下,您何不向陛下找個借口,將他們留在京中,日後也好方便殿下你隨時拿捏他們??????”

    太子搖了搖頭,歎道:“皇叔是個聰明人。也罷,我手下正無人可用,論帶兵打仗,皇叔比之昔日的徐將軍更厲害。放他歸去,日後興許還有用處。”說罷,他扭頭再看了一眼前方,隨即踏上馬背,大聲喝道:“走,咱們回京!”

    身後的人們跟著太子的足跡,騎著馬回到了城裏。

    天空中隱隱約約有琴聲響起,似乎從城外飄來,又似乎從城裏送去??????

    這是大琴師沈青的名曲《漁歌》。

    人們紛紛駐足來聽,隻聽隱隱約約裏,似乎有人唱道——

    漁翁夜伴西岩宿??????

    曉汲清湘燃楚竹??????

    煙銷日出不見人??????

    歟乃一聲山水綠??????

    回看天際下中流??????

    岩上無心雲相逐??????

    從此落英歸塵土??????

    煙波浩渺喜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