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大龍鳳

    阿春不好跟於三日說廖家明是怎麽回事,  不過積極推薦她還是做得到的。

    “他叫廖家明，也都是ltv訓練班畢業的，但是沒簽約,  所以你不知道嘛。”

    “廖家明？”於三日的語氣有點奇怪,  又問了一遍阿春是哪三個字,  得知之後,  有點恍然“這麽巧的？”沒等阿春問呢,  拍攝的間隙，人家自己去找廖家明聊了聊,  回來告訴阿春一個消息。

    “什麽？你們兩個是老表（表兄弟）？！”阿春嘴裏像能吞下半個雞蛋。

    是親戚還能理解，但居然現場認親，她就不是很能理解了。

    “是真的。”廖家明也有點哭笑不得，兩家算是表親,  卻沒有什麽聯係,  上一輩都不怎麽認識。怎麽都沒想到會在片場認識了個表哥。而且因為阿春認契請客，現在兩個人也算是幹親了。

    “那你現在都是我契表妹了。”廖家明玩笑道。

    “在片場還是不要這麽叫,  ”於三日說“都是叫導演，私底下你們中意怎麽叫怎麽叫。”

    這是幫兩個人定規矩，不管是廖家明還是阿春自己,  都是公是公私是私的好,  片場的人雜七雜八，還有其他演員,  哪怕廖家明表現的再好,  阿春也會被人認為用人唯親。

    特別是廖家明其實名不見經傳，關係太好了很容易影響劇組和諧,  阿春也懂這個道理,  她剛想說於三日已經幫她開口了,  這人是真的護著妹妹“私底下還是叫阿春啦，表哥。”

    廖家明行了個禮“知道啦，導演大人。”

    一段認親的小插曲之後，拍攝繼續，還是先來一遍和演習。

    第二場戲是接著之前，阿華說了自己的遭遇，明哥叫人幫著搞定，順便幫阿華收拾幹淨，詢問他接下來的打算想要招攬他，軟硬兼施一番，阿華看著阿珊，到底同意了。

    演完一遍，阿春看著婁中華，有點發愁，去年《怒海》上映她有重新看過，婁中華演得還是不錯的，起碼在關鍵地方眼神是有戲的。

    但現在沒了，不隻是眼神，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是她不會調·教演員嗎？

    “你不要……這麽靚仔，行不行？”阿春這話一出口，旁邊的人都笑了，包括婁中華自己，實在是阿春這個形象看著不像在罵人，而像是在對喜歡的小男生表白。

    “好笑嗎？”阿春沒有笑，她就那樣安靜的等著，眼睛掃了一圈，慢慢地其他人臉上喜色褪去，在場眾人終於意識到，導演在生氣。

    明明什麽話都沒說，氣場十分嚇人。

    當然，阿春好歹沒有當場訓人，單獨把婁中華叫走，看他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樣，頓時感覺自己像教導主任，背後跟著調皮搗蛋的學生。

    阿春問婁中華拍完《怒海》之後都拍了什麽，不，今年之內都拍了什麽。得到的答案就是包括《神雕》在內，四部電視劇，兩部電影，加上今天這一部電影，到三部了。

    阿春有點不可置信“全部都是男主角？”用剛才那種“很帥”的演技？

    婁中華有點尷尬的說了一下，有的是，有的不是，但戲份也不會少於男二。

    “……”明白了。

    雖然不理解為什麽婁中華在ltv資源好到逆天，不過顯然現在是已經演習慣了這種模式，連續的劇集和電影，沒有吸收到什麽，反而消耗了他的表演積累。

    盡管不想這麽說，但其實有一丁點類似於後世的小鮮肉，軋戲過多，從來都不是一件好事。

    其實如果有足夠的時間，阿春是可以慢慢磨一磨他的，畢竟婁中華的確夠努力，阿春請他接戲的時候也從沒想過要他演得跟神仙似的。問題是……

    “你公司同我講過，你隻有一個月的時間。”阿春最開始聽到的時候都笑了。

    但婁中華的確是ltv的簽約藝員，說了已經幫他聯係好了之後的一部戲，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霸道嗎？大公司就是這麽霸道。

    如果不是阿春得了國際大獎，這一個月婁中華都借不出來。

    “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月ltv還要有港姐選美的？你現在是當紅炸子雞，肯定也要參加啦？”

    月末還有電影節頒獎，婁中華肯定也會去。

    婁中華跟安誌宏還不一樣，後者是從灣灣回來的，管理就不是一回事。前者按照ltv往死裏用藝人的傳統，大概率還有別的節目，減減減減，滿打滿算拍攝時間也不會超過二十天。

    “我會很努力的，導演。”

    聽話聽音，阿春話裏話外就有些覺得他太麻煩的意思，婁中華又不傻，曉得阿春現在也算“當紅炸子雞”，想進她的劇組拍戲是很難得的機會，連忙表決心道。

    這話阿春是信的，全行大概他是最努力的一個，但阿春覺得，有些話該說清楚。

    “這部戲我也是要來衝獎的，不過很明顯，你現在的表演達不到我的標準。”

    婁中華的表演，用不太專業的語言來描繪，就是挺“自然”，這個自然是指角色貼近自己，他就能演得不錯，但顯然《城與寨》的阿華跟他這個阿華一點都不接近。

    說難聽一點，不是自己的錢不心疼，這部戲是阿春自己投資，婁中華是用來保紅港票房的。

    “我當然可以給你機會，”阿春話說得有些難聽“也要你交點不是行貨的東西給我，你能告訴我你剛才表演的時候你在想什麽嗎？或者我換個問題，你覺得‘阿華’剛才在想什麽？”

    “我覺得……”婁中華是有認真讀過劇本的。

    婁中華認為的阿華，就是劇本最表麵的那一層，在城寨裏，阿華是從小向往外麵的，所以他很努力的學習，哪怕城寨裏沒有光，他就白天看完，晚上趁著別人家的燈光去看書。

    幾個從城寨裏出來的主角裏麵，阿華的學曆是最高的，出來之後也書生氣息十足的開始在報社裏當office  boy。

    從開始給人收信，篩選分信，到辦公室打雜，最後混到了實習記者的位置。第一次任務，主編讓他去城寨裏照幾張照片，他不想回去，想了個辦法，叫人幫忙傳信，把他的初戀叫出來。

    初戀來了，也幫忙照相了，給他的不止是相機，還有就是跟明哥結婚的請柬。

    阿華去送了禮，明哥叫他留下，那時明哥還是個小混混，阿華婉拒了。

    “阿華不想再失去一次阿珊，他是一個很重情又有點清高懦弱的人。”

    從表麵上來說，婁中華並沒有錯，因為在台詞上，就是這麽表現的。

    對於婁中華的回答，阿春隻問了一句話“那這麽多年，他為什麽沒找她？”

    頓時，把婁中華給問住了。

    這問題挺杠精，換個人估計要炸毛，劇本你寫的，我哪知道。

    可阿春既然問了，總有點目的“他……因為被人打劫，所以想起了明哥，才遇到了阿珊。”

    阿華是愛阿珊的，但阿珊嫁了人，阿華也想忘掉往事，實在忘不了，才又回來。

    “你的意思是說，他是被動回來的。”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應該感到委屈，不快，憤怒，又對阿珊牽腸掛肚，你表現這些情緒的表現是什麽呢？”

    這下婁中華終於懂為什麽阿春不滿意了“我隻是在看阿珊。”

    阿春不滿意的不僅是這一點“你會在你的情敵麵前表現出痛得要死的軟弱嗎？”

    婁中華被說得有些沒話說，他的臉上還化著帶血的妝，渾身破破爛爛，的確是像剛被人打劫過，但他光記著自己演得是受傷的人，所以動不動就“嘶哈”一聲，臉上擺出的也都是痛苦的表情，卻忘了三個人彼此的關係，根本沒想那麽深。

    “照著劇本演是好事，不過不要隻照著劇本演，還給我演得這麽單一。”

    實際上婁中華的毛病不止這些，他臉上的微表情是很不豐富的類型，的確是有這種比較麵癱的人，而他的肢體語言也不怎麽豐富，大概是在ltv拍大頭近景拍習慣了的後遺症。

    “如果臉上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那就不用硬做，步伐停頓，身體顫抖，手指摸摸眼耳口鼻，都是一種身體語言。”阿春給他留了個功課，每場戲至少有五到十個小動作肢體語言，不算走位在內的，還要符合當時人物心境，能說得出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就有點強硬要求了，但阿春的要求比訓練班的老師更細致，婁中華立刻點頭答應。

    《怒海》時婁中華還是個龍套，有大量的時間去揣摩角色，現在連睡個安穩的好覺都困難，硬性標準更符合他的情況。

    阿春歎息了一下“回去吧，不然他們還以為我們打起來了呢。”她玩笑著說。

    婁中華擠出個不太好看的笑容來，阿春的一番話說得他心裏沉甸甸的。

    再次演出時，這種狀態直接影響到了婁中華的表演，導致他全程都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

    他非常努力，也很用力了，隻是有些過了度，比之前更像是在演戲了。

    就像是滿腦子在想我現在該怎麽做才能演得更好的脫離整體氛圍，俗稱出戲。

    阿春卻在心裏點頭。

    要的就是這個味道。

    因為實際上，雖然沒有明寫出來，但“阿華”這個角色，本身就不是什麽僅有一點軟弱的傻白甜，他在明哥麵前，更多的是在演戲。

    怎麽讓一個人演出演戲的感覺，那就隻能誇張一點了。

    從人生的軌跡來看，阿華看起來是被動的，其實他的所有際遇全都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隻不過他還要保留自己的一張臉皮，得了便宜還要賣慘，也就是傳說中，虛偽的偽君子。

    阿春跟婁中華說完了那一番話，婁中華的整個感覺就合上了。

    心事重重，不服輸，看起來很迫不得已，實際上怎麽看怎麽別扭。

    既然演不出來，那就隻能讓他當一把被動的體驗派了。

    雖然，這樣還有點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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