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動人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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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葦今天一到就發現機位不同,工作人員變多了,到處都是電線和人。

    她化好妝穿好戲服就去站位子了,今天有她的戲,室內室外都有。

    副導在場邊指揮,看到她就從手裏拿出拍攝計劃給了她一張,說“思思,今天要辛苦你了。這一場有點麻煩,一會兒可能等的時間久一點。你測了光就去旁邊找個地方坐著等。”

    柳葦答應下來,拿著拍攝計劃看。燈光組和攝像組的助理們已經定過一遍機位了,現在就是要讓主角們站進去看一看合不合適。

    她被領到位子上站著,一會兒陸北旌也來了,也是換好了衣服化好了妝。

    兩人在場上碰到,柳葦趕緊先打招呼“陸哥好。”

    陸北旌咬著一盒奶在吸,點點頭“早。吃過了嗎?吃了什麽?”

    柳葦心想今天陸哥心情真好,竟然還跟人說話。

    不是說陸北旌高冷,而是認識久了才發現,他其實挺不愛說話的,能少說一句就少說一句,平時遇見工作人員都是點頭打招呼,有人找他都是有事說事,沒事別bb。

    她之前還想跟陸北旌搞好關係,畢竟要同組很長一段時間,梁導特意提醒她和唐希,說陸哥不喜歡沒事閑聊哈拉。

    梁平“找他說沒營養的話,越聊他越煩,就別理他,別理他就行。”

    柳葦就懂了,這是一個不喜歡跟人打交道的人。

    所以今天陸哥竟然親自找她閑聊,太陽肯定從西邊出來了。

    柳葦趕緊說“吃過了,田姐做的雞蛋羹,還有一個炒南瓜,特別好吃。”

    陸北旌笑一笑,春花燦爛。

    “田姐的手藝非常好,她以前就是做健身餐的,我是從央視把她挖來的。”陸北旌特意親近人,柳葦很快找不到北了,兩人越聊越開心,柳葦就不停哈哈哈,跟吃了笑豆似的。

    旁邊燈光助理過來測光,舉著測光筆站旁邊半天,好不容易等他們倆說過一個段落,連忙插話“陸哥,我測個光。”

    陸北旌點點頭,把臉對著光“測。”

    燈光助理就拿測光筆在他臉附近停了一下,等數值出來就說“好了,陸哥。”他再對柳葦說,“思思,你也測過了,可以去下一個地點了。”

    攝像助理就過來把這兩主演給牽到下一個機位,按著耳返跟監視器那邊的人對“位置對不對?對了?好。”

    燈光助理再跟過來再測一次。

    柳葦跟陸北旌聊了一會兒就很自來熟了,說“我在這裏才知道還有這個東西。”

    陸北旌反應很快,說“測光?這個該測,一般的劇組燈光都要有這一個環節。不然拍出來演員的臉不是紅就是綠,要麽就黑得跟非洲人似的。”

    柳葦“是因為人臉反光嗎?”

    陸北旌點點頭“每個人膚色不同,每天太陽也不一樣,天陰天晴,有沒有雲。一拍幾個月,怎麽保證你的臉在屏幕上都是一個顏色的?就是每一鏡前都測一下,要是太陽變方向了再測一下,根據數值調整拍攝。我們這個電影也就一個多小時,觀眾看你一會兒臉白一會兒臉黃一會兒臉黑,那就笑死人了。”說完還做了個鬼臉。

    柳葦哈哈哈笑起來。

    陸北旌“對了,你以前進的什麽組?拍過什麽戲?”

    柳葦不敢說陸哥您真是貴人事忙,這都忘了,答道“就是你們去找我時我拍的那個《薑姬》。”

    陸北旌“對,我想起來了。你是演薑姬的,你是女一?”他有些驚訝的盯著她看。

    是她的演技讓陸哥震驚了。

    柳葦誠實的說“不是,我是女四。”

    陸北旌看起來更驚訝了。

    柳葦為了挽尊,說“其實我的戲份比女三還要多。”

    陸北旌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說“那還不錯。”

    兩人在室外走完位再去室內,室內簡單,燈光打好了光線也不會再有變化,不過這是程序。兩人都在自己的位子上測了光,然後才休息等正式開拍。

    柳葦去休息了,陸北旌去找梁平了。

    梁平坐在監視器前檢查今天的拍攝計劃,看到他過來屁股也不抬一下,說“我聽到你把思思給逗得一直笑,收斂點啊。”

    陸北旌坐下說“我剛想起來,柳思思之前還拍過一個三流劇,能不能把裏麵她的部分剪了?我打聽過了,她是女四,應該挺好剪的。”

    梁平“還等你想起來?我早就記著了。”他讓副導他們都走開才跟陸北旌小聲說。

    梁平“我找那劇的導演打聽過了,思思雖然是女四,但她的戲份很不好剪,她幾乎沒有獨角戲,全都是跟其他演員一起演的。”

    多正常啊。就柳葦那演技,敢讓她獨演一鏡嗎?

    陸北旌皺眉“就是那個給你看思思視頻的?那現在怎麽辦?”

    梁平小聲說“我跟那誰商量了一下,看能不能卡一卡這個劇的證。”

    剪柳葦就會把其他人也一起剪了,劇很可能需要重拍,這筆錢從哪裏來?還有重拍很多人的檔期可能都有影響,劇本說不定也要重寫,梁平怎麽想都覺得沒有那麽硬的關係跟那個劇組說上話讓劇組照辦。

    既然不能剪,那就隻能不讓它播了。

    這也是正常的競爭手段。陸北旌在圈中打滾多年,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他的電影是最重要的。

    陸北旌“那你們看著辦吧。”他臨走時又交待一句,“她前頭那個劇絕不能播。”

    梁平“思思還有個綜藝,已經播過了。”

    陸北旌不看綜藝,聞言眉頭又是一緊“她在裏麵出場幾分鍾?是什麽人設?有沒有cp?”

    梁平搖頭“出場時間不長,三四分鍾吧。也沒有cp。”

    陸北旌就知道估計是人設有問題,再問“什麽人設?”

    梁平嘬了嘬牙,複雜的說“吃貨。”

    陸北旌險些以為聽錯了,“她公司什麽毛病?給一個新人安這個人設?”

    他當時選柳葦時隻關注她本人的素質,確實沒有考慮過太多——再說當時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現在人已經領回來了,四舍五入算是自家人,他們現在收拾爛攤子那也是給自家孩子收拾。

    陸北旌和梁平都有點護短,看自家孩子是好的,都是別人帶壞的她。

    梁平現在就巴不得柳葦一出道就在自家公司,把以前的經曆全都掃除的幹幹淨淨,讓柳葦重新以一個新人的麵貌出道,一出道就是電影新人,搭的還是陸北旌。

    多炸啊!

    梁平真是操起了當爹的心,說“已經播了的就沒辦法了。不過這個綜藝不火,播出時間也很晚。我看了一下,網上沒多少人議論,我已經讓人把綜藝的剪輯都給撤了,正在跟綜藝那邊談把柳葦的母帶給買過來。”

    當初拍綜藝的帶子全買過來,再簽個合同,從此這段黑曆史也等於封起來了。

    陸北旌聽梁平都已經做了這麽多了,問“你已經在跟嘉世談合同了?”人還沒挖來呢,綜藝帶子已經買了,外麵的剪輯也撤了,就算是為了電影宣傳,這也做得有點太多了。

    梁平“沒呢,我等你把人給騙來,不就不用花一分錢了嗎?”

    知道這不可能,梁平又拿他開玩笑。陸北旌翻了個白眼回去了。

    收拾好的片場當然是陸北旌先用,柳葦坐旁邊候場,心甘情願,完全沒有一點不平,這多正常啊,她還可以近距離欣賞陸哥的演技。

    這一拍就是一上午。

    到了十一點,陸北旌下來了,副導喊柳葦上去,攝像助理、道具助理、燈光助理全圍過來了,柳葦就像個布景坐著,燈光助理測光,攝像助理調機位,道具助理對道具擺設。

    中午光線太強,燈光助理和攝像助理商量一下,喊道具組把屋頂上的簾子放下來擋光。

    簾子一放下來,柳葦坐的地方光線就突然暗了一點,再測光就可以了。

    柳葦就看助理們和工作人員一道把場上的東西都收拾整齊再下去。

    機器已經就位,人也清場了,場上就隻剩下柳葦。

    柳葦坐直了點,因為這就意味著要開拍了。她回憶著拍攝計劃上的要求,這一場還是沒台詞,難道真的一句台詞也不給她,後麵找配音做旁白?

    台詞老師留下的視頻她也是天天看的。

    柳葦有點小小的不服氣,想今天拍完要不要去找梁導說說情,也給她兩句台詞說一說,驗驗她的功課,她其實真沒有那麽差的。

    一個工作人員上來拍了下巴掌,喊“休息!”

    柳葦一下子愣了。

    休息?

    場子都準備好了,休息?不拍了?

    這時田姐從旁邊過來了,端了一個食案。

    柳葦馬上要站起來接“田姐,我來!”

    田姐“你別動你別動,我給你放下就行。”

    田姐放下食案,正中一個烤得金紅油亮的烤雞讓柳葦瞠大雙目。

    柳葦咽口水“道具是嗎?”

    這肯定不是讓她吃的,冷靜!

    田姐“不是啊,這是給你吃的。這是隻小雞,才一斤多,烤完還不到一斤呢,你吃一隻腿可以的。”

    柳葦的口水已經瘋狂分泌,叉著手就伸出去準備撕雞腿!

    田姐“你等等啊,陸哥跟你一起吃。”

    柳葦抬頭,智商回來一點點“啊?為什麽?”

    田姐隨便找了個理由“那邊沒地方了。”

    柳葦接受了,沒去思考以前陸北旌在房車裏吃,今天是怎麽沒地方的。“好的。”她說。

    田姐就走了。

    監視器前,梁平、副導、陸北旌都在,一起看監視器。

    副導按著耳返“收音可以。”

    梁平看田姐退出鏡頭外,一指陸北旌“上。”

    陸北旌就大步走過去了。

    其他工作人員全都躲在柳葦的視線死角,所有人都在騙她,讓她以為這真的是吃中午飯的休息時間,其實機器仍在動,還在正常拍攝。

    監視器中,陸北旌入鏡。

    副導盯著監視器,指示攝像機那邊“陸哥過去了,各機位注意!”

    梁平屏住呼吸。

    這一幕沒有台詞。不是編劇沒寫,而是梁平沒用。他要陸北旌現場帶著柳葦現編台詞把這一幕拍下來。

    因為柳葦與陸北旌的戲份在前期就是談戀愛,怎麽談呢?有相遇有分離也要有日常相處。

    現在相遇有狗拍了,分離可以等柳葦跟陸北旌更熟一點看能不能讓她哭出來,實在不行就讓陸北旌一個人悲痛欲絕演分離。但日常相處不能省,是一定要拍一點他們相愛的畫麵的。

    這也是愛情電影的套路。校園就一定要騎自行車,都市就一定要看跳舞看大海看夕陽,古代劇的套路也有,就是洗澡。

    但梁平設計了柳葦洗澡的戲,後來又刪了。畢竟是自家孩子,第一次登銀幕,還是要清純一點,演一點清純戲。第一次就脫,意頭很不好,觀眾也會對她產生某種思維定式,認為她很好脫。

    梁平本來打算直接拍兩人的銀幕初吻,但編劇說這樣還是少了一個環節。

    編劇“就算用狗定了情,我當你借狗言情了,但下一步人就在一起親了,你說他們倆相愛了?你不覺得這中間少了很大一段東西嗎?你好歹讓他倆一起騎騎馬啊。”

    梁平虛心受教,但馬已經還給馬場了,隻好騎馬改吃飯。

    希望這頓飯吃完就可以結束這段孽緣了吧。

    收音話筒是固定在梁上的,音收得很清楚。

    梁平戴著耳機,聽著那邊的聲音。

    柳葦“陸哥。”

    陸北旌“沒事,坐,在車裏吃太悶了,去梁導那裏吃他又拉著我說事,我就讓田姐把我的飯放這裏了,不打擾你吧。”

    柳葦“不打擾不打擾!陸哥坐這裏,今天吃烤雞!”

    聲音很是歡樂。

    梁平和副導都一邊盯著監控畫麵一邊聽收音。

    陸北旌“沒事,我坐下麵,道具都擺好了,我再給碰亂了,給道具組添麻煩。”

    監視畫麵中,陸北旌坐在了早就安排好的一塊廊下的石頭上。他是魯王義子,形同奴隸,是不能跟公主坐在一起吃飯的,所以柳葦坐廊上,他坐地上,這才合適。

    陸北旌坐在廊下腰背挺直,看起來竟然比在廊上坐著的柳葦還要高一點點。不過這是不可能的,隻是機位設的好,拍出來才有這個效果。

    突顯了男主角的高大與女主角的女主角的嬌小,畫麵效果滿分。

    梁導很滿意。

    柳葦想把食案往陸北旌那邊挪一挪。

    陸北旌手臂長,說“我來。”但他沒有挪食案,而是取出了一把古樸的小刀。一指長,半寸寬,刀身黑色,打磨的非常亮,刀尖是平的,顯得有些粗糙,刀把是用舊布纏的。

    這是道具刀,今天才開了刃。

    陸北旌取出小刀,把食案上那隻烤雞給切開了,把雞腿、雞脖、雞翅都給切開放在盤中,最後一刀輕輕的把雞身給破成了兩半。

    梁平點頭“加一幕分雞的特寫。”

    副導“好,我記下了。”

    柳葦從頭到尾都盯著烤雞,分出三分之一的心神給跟她共進午餐的陸北旌。

    陸北旌切好雞,說“吃吧。”

    柳葦連忙道謝“謝謝陸哥,陸哥也吃啊。”

    陸北旌笑著說“別叫我陸哥了,我看梁導的拍攝計劃,快到咱倆搭戲的時候了。叫我阿武吧,先熟悉熟悉,我也叫你公主。”

    柳葦說好。

    陸北旌麵目放鬆,深情又克製的輕聲叫“公主。”

    柳葦不知道怎麽端著烤雞就開始對起詞來了,但她正想證明一下她的台詞功力是可以的,立刻回憶老師留下的視頻,認認真真的叫了一聲“阿武。”

    太鄭重了。

    陸北旌沒直接指點她,而是放輕自己的聲音“公主。”

    柳葦跟著也放鬆聲音“阿武。”

    陸北旌把聲音拐了個彎,仿佛有疑問“公主?”

    柳葦也拐了個彎“阿武?”

    陸北旌歪了下頭“公主?”

    柳葦已經覺得這一幕有點好玩了,於是也笑著歪頭說“阿武?”

    監視器前的梁平握拳“耶!”

    雖然需要剪得碎一點,但拚一拚是可以用的!特別是最後柳葦叫陸北旌的那句“阿武”,很天真很活潑的味道!

    副導戳他,他再看監視器。

    監視器中,陸北旌和柳葦在相視而笑,知道的是他們剛才胡鬧逗笑了彼此,是社交場合的笑容,但監視器中的這相視一笑也可以處理成是心心相印的笑容!

    陸北旌笑得春光燦爛,眉眼彎彎,對麵的柳葦被迷得五迷三道,笑得都有點蕩漾了。

    梁平在監視器前誇陸北旌“這家夥真夠壞的!你看他把人小姑娘給哄的都快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笑完,吃飯。

    監視器前,梁平和副導看著畫麵裏麵的兩個人越吃越像在吃燭光晚餐,還是相親節目中的燭光晚餐。

    陸北旌把烤雞的肉切成一塊塊的,整齊的擺在盤子中,還把骨頭都給剔了,說“你吃,這樣吃就不會碰壞口紅了。”

    柳葦從沒吃得這麽斯文過,她特別淑女的道謝“謝謝阿武。”然後小口小口的吃。

    田姐的這一頓飯也是很還原當時的飯菜了。

    那個時候沒有炒鍋,所有的食物不是烤就是燉,要不就生吃。所以盤子中除了一盤烤雞,就是沙拉菜,還有就是做為主食的黃米餅。黃米蒸熟後搓成小團,在煎鍋中按成小餅,兩麵煎一煎就可以吃了。

    田姐考慮到這兩人的食量,烤雞選的是小隻的一斤多,黃米餅也隻準備了一盤子,還放了幾碟鹹菜和醬。

    陸北旌拿著一個黃米餅遞給柳葦,他知道攝影機在哪裏,找的角度很合適。

    陸北旌“給。”

    柳葦接“謝謝阿武。”

    陸北旌“好吃嗎?”

    柳葦“好吃。”

    陸北旌又看著柳葦笑,柳葦被他笑暈了,又跟他對視著笑起來。

    幾次以後,柳葦覺得應該禮尚往來,就也給陸北旌拿東西,烤雞肉啊、餅啊、鹹菜啊、米酒啊,等等。

    陸北旌全都鄭重的接過來,吃得特別珍惜的樣子。

    柳葦一看就覺得他這也是餓了很久沒好好吃了,特別同情,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所以最後的烤雞她也不吃了,說“阿武,雞肉全給你吧,我吃不下了。”為了避免陸哥不好意思,她特別高風亮節的表示她是真的不吃了才讓雞的。

    陸北旌果然很感動,大口大口的把盤子裏剩下的烤雞全都吃了,狼吞虎咽的。

    柳葦欣慰的看著,感覺自己胸前的紅領巾都更鮮豔了。

    監視器前,副導說“剪出來又是一段動人的愛情。”

    梁平“這不動人嗎?”

    副導“很動人啊。兩個天天吃不飽的人在那裏互相讓烤雞,我都感動了。”

    副導覺得自從自己進入這個行業以來,這個行業就毀了他對愛情的向往。

    他再也不會為電影裏的愛情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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