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新鮮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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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露從大年三十忙到初五, 從早上到晚上,跑了三十多家,把北京地界上的合作單位裏主要人物的家都給走遍了, 陸北旌的大本營央視和娘家北影也走了, 被人誇“小陸這孩子就是記人情”。
路露給陸北旌找的理由是“在家背台詞練體形”, 不拖這個偽社交達人出來社交了。
他剛跟陸北旌的時候真以為他陸哥是個社交達人, 因為他現在這一身本領除了自己摸索就是陸哥言傳身教的了。
後來熟了才發現原來他陸哥全是演的。
驚訝吧?吃驚吧?演員厲害起來,生活中都演。
後來, 他去陸家拜訪, 親眼見到陸北旌的父母, 從陸家父母嘴裏聽說的陸北旌是一個少言寡語的乖孩子, 可把路露給嚇得不輕。
陸父陸母是雙職工。陸父在機關做事, 陸母是大夫, 兩人忙起來都沒有時間觀念, 自然顧不上照顧陸北旌。
陸北旌從小就是鑰匙兒童。放學回家自己泡泡麵當飯, 自己寫作業, 自己會反鎖門把自己鎖在家裏防止壞人登門。
在初中開始上寄宿學校之前,一直到小學畢業為止, 陸北旌就是一個獨行俠,沒有一個玩的好的小朋友。因為他放學就回家, 從不出來跟同學一起玩,久而久之就沒交下一個朋友。
初中突然開始上寄宿學校,進行集體生活。陸北旌當然很難習慣,但他並沒有因此受欺負, 因為他長得很好, 老師一直很照顧他, 他是屬於開學第一天去報道就能被所有老師記住的學生。
他又乖巧又聽話, 老師非常喜歡他這樣乖的孩子。
一路從初中到大學,他都是老師心目中的好學生、乖學生。
大學之前選專業,他說想上北影,以後當演員。在陸家也是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但陸父陸母從小就培養了他的獨立意識,現在才發現孩子主意太正,已經不能扭轉了,他就沒長成聽父母話的樣子。最後還是陸父陸母退讓了。
不過陸北旌因為討厭酒桌文化和應酬考去央視,陸父陸母是鬆了一口氣的。
誰知沒過幾年,他還是一腳踏進了娛樂圈,而且還辭掉了央視的工作。
但那個時候,陸父陸母已經無法再對他的未來發表任何意見了。
因為陸北旌已經站在了比他父母更高的地位上。他賺下了他父母一生都賺不到的錢,賺得了他父母望塵末及的社會地位和聲譽。
路露見識過他陸哥在外麵八麵玲瓏的樣子,再見他在父母家沉默寡言的樣子,恍然大悟,就默默把交際應酬這件事給接過來了,正好他也喜歡幹這個。
有了他的“保護和縱容”,陸北旌徹底釋放天性,除了非必要的社交一律裝死,打造高冷、敬業、不擅交際、離群索居鑽研演技的形象。
路露也因此成了實際上的公司老總,陸北旌將權力轉移,自己專心當演員,在外人看來就是千裏馬遇伯樂,陸皇叔托孤路丞相,成就了一段娛樂圈佳話。
後續就是梁平加入公司後一心報效朝廷,企圖當路副總第二,路副總就是他的人生目標,指路明燈。
路露的最後一站就是陸家,他和陸哥是什麽交情兩人心裏清楚,但在外人看來,比如陸家父母,他是受了陸北旌大恩的,而且陸家父母會擔心自家兒子所托非人,不能因為是陸哥的家人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會跟陸哥一樣,所以路露每年都會大包小包的來拜年。
陸家每年過年都挺熱鬧的。陸北旌一個現成的大明星不提,陸父陸母也都有自己的交際圈子,一加二等於無窮。所以陸家一直到十五都是賓客盈門。
路露初四早上登門,放下東西就幫著收拾,陸家亂糟糟的,客廳、書房、庫房、車庫都堆滿了送來的禮物,全是大禮盒,特別占地方。
路露熟門熟路的看保質期,將煙酒歸到一起,將人參海參燕窩等歸到一起,家居擺設精品一類的歸到一起,牛奶蜂蜜外國巧克力這類吃的都拿出來。
他收拾完,坐下喝一杯水就要走,因為中午還有他做東的一個局。
陸父陸母都很心疼他,誰的心也不是鐵打的,這麽些年下來,路露認認真真勤勤墾墾,早就贏得陸家父母的心了。
誰都喜歡嘴甜的孩子。偏偏陸北旌在外麵的嘴甜是演的,回家以後就變身小啞巴了,從不對父母說一句軟話,可能是以前沒說過,現在嘴巴就再也張不開了。
路露吃了一碗陸媽媽親手下出來的圓宵就走了。
初五再次登門,這回倒是留下吃了頓午飯。
初五吃餃子,餃子是陸媽媽和陸姑姑一起包的,個頭大,一盤盛上七八個就滿了。
路露吃了兩盤餃子,陪陸爸爸喝了兩杯酒,就跟陸北旌去書房聊天了。
兩人坐在滿地的煙酒中間,一人一杯加冰塊的可樂。
路露“我打算一會兒去看思思。陸哥,我想跟思思把話挑明了。”
陸北旌一聽這個就來精神了,坐直了說“現在就挑明嗎?”
路露“電影已經快拍完了,現在不說什麽時候說?趁著現在她對我對你對公司都挺有好感的時候說最合適。而且她那個助理也不在,現在說了,等她助理回來,她估計也想好了,也不會再露餡了。”
陸北旌想了想,問“要我去嗎?”
路露搖搖頭“我看,第一回還是我一個人去問她。咱倆一塊去像在逼良為娼,她不答應好像咱們要幹點什麽似的。”
陸北旌“……你這嘴是真會說話。”
他一屁股坐回去,“那你把《夏日》的本子帶過去吧。”
路露還是搖頭“這個,還是你給她合適。你給,顯得是你慧眼識英才,要招攬她,我給就有點談條件的意思了。我今天去也不打算給她說什麽條件,就是表達一下友好親善之意。”
陸北旌“還友好親善,你以為你是大清政府啊。”
但路露的車開到半途就被親媽打來的電話給叫回來了。
路媽媽聽說兒子初五都不打算回來吃飯,氣得破口大罵。
路媽媽“過個年我連你一根毛都見不著,你是什麽日理萬機的大總理嗎!美國總統都沒你忙!”
路露哪敢跟美國總統比呢,立刻調轉車頭回家,在又吃完一頓餃子之後,又帶了兩大袋的自家手工凍水餃回去,這是路媽媽以防兒子在外麵住餓死的愛心晚餐。
結果路露初六才跑去別墅看柳葦。
柳葦仍是很哈皮,她給家政也放了假,讓她把冰箱填滿就可以回去了,她會自己做飯,不會把自己毒死的。家政不放心,仍是每天來一趟,收拾收拾垃圾,再補充一點食物就走了。
路露來的時候,柳葦坐在地毯上一邊是狗,一邊是貓,在客廳的大電視上投屏看陸北旌的成名電視劇,陸北旌在這一部電視劇裏演一個鑲邊的大學生村官,被一群老奸巨滑的村民折騰,嫩生生的小臉蛋動不動就紅成一片,額汗點點,在大太陽下在田間地頭跑來跑去,一會兒是化肥一會兒是種子,一會兒是母豬下崽一會兒是雞場有瘟雞,這還不算完,有東家偷寡婦西家鬧彩禮,有不許女兒讀大學的也有不讓兒子上學非讓孩子去打工的,大事小事都離不了他。
柳葦看了都替他累,這個村官比聯合國秘書長都忙的樣子。
這部電視劇火起來簡直太正常了。
本來農村題裁的電視劇看多了都是那個味,就是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的八卦加各種問題,但這裏麵突然多了一個來自城市的、什麽都不懂的大學生村官,這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陸北旌在這裏就是一個代替觀眾吃瓜的觀眾角度,他本身長得帥就很吸引眼球了,又總是遇上這些對他來說前所未見的事,還都必須他去解決,他的表演決定了這部電視劇的成色。
結果這部描寫農村題材的電視劇硬生生的拍出了青春校園的感覺。
柳葦看的時候都能感覺到導演和攝像是多麽偏愛陸北旌,給他的鏡頭都非常美麗,可以看得出來構圖和光線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這個外行看不出來,觀眾最多覺得一到陸北旌的片斷看起來就特別舒服。
光線和構圖是導演和攝像的功勞,但情節流暢不拖泥帶水就是陸北旌的功勞了。
現在她已經能看出一鏡下的剪輯點了,陸北旌在這部電視劇中有不少是長鏡頭。可能電視劇導演就是喜歡長鏡頭?她記得自己當時拍的時候也是這樣,大家站一屋子一動不動,然後輪流說台詞推情節。
這部電視劇也是這樣拍,而且這樣鏡頭特別多。七大姑八大姨站一起,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陸北旌站中間,他要評理要做裁判。
柳葦就特別喜歡看這些內容,因為陸北旌演得太幹脆了,有一種聽相聲的感覺,節奏感簡直絕了。明明其他演員並不是特意配合他,但他就是能把所有人的節奏都給統一起來,這是怎麽做到的?多看相聲行嗎?
路露一進來就聽到陸北旌高聲大叫“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聽我說!”
“行行行,大叔您先說。”
“不是不是不是,大嫂那您先說。”
“大嬸,我沒有忽略您,那您先說?”
客廳一百寸的電視屏幕上是陸北旌年輕鮮嫩的小臉蛋,小臉紅撲撲的,眼睛水亮亮的,急得額頭冒汗,站在人群中央像個受欺負的小可憐。
他身條直,穿白襯衣黑西褲黑皮鞋,渾身上下氣質幹淨的簡直跟周圍的人和環境截然不同。
這樣的對比反差貫穿了整個劇。
柳葦看到路露來了,馬上暫停打招呼。
路露笑著坐下來“沒事,接著看吧。不過別在陸哥麵前提這個劇,這是他的第一部電視劇,導演為了讓他有真反應,全是真實畫麵。豬廠雞廠都是真的,他是真在村裏住了半年拍這部劇,偏偏導演還要他保持外表,所以他天天要往臉上和手上塗幾遍防曬霜,四個小時一塗,每回他洗手洗臉準備補塗防曬霜,周圍都是一群圍著看的村民,村民都說城裏小孩子就是講究,連男生都塗防曬霜美白,比姑娘都講究。算是他的黑曆史吧。”
路露哈哈大笑,柳葦聽了這個八卦,再看電視劇裏陸北旌白嫩的小臉,更同情他了。
路露發現家政不在,柳葦趕緊解釋說是她想輕鬆輕鬆,才讓家政早點走了。
柳葦“冰箱裏有東西,我會自己做飯的。”
路露已經練就了一身廚藝本領,挽袖子說“我來吧,你一個小孩子就別動手了。”
柳葦大窘。
可從來沒人說過她是“小孩子”,從小都沒有,都說她是大孩子了,大孩子就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還要會照顧弟弟。
路露做菜都是去別人家應酬時做的,好不好吃不重要,營養、美觀才最重要。他自己都是冷凍食品微波爐解決。
他做了五菜一湯,熱熱鬧鬧的擺了一桌子,等吃完了,他又從後備箱裏拿出了電子炮,帶柳葦去花園裏玩電子炮。
柳葦以前在村裏都是玩村裏炮廠做的土炮,後來炮廠爆-炸起火,老板和村長都去蹲了幾年,後來村裏就不讓放炮了。
電子炮這麽新鮮的玩意她還是第一次玩,其實就是聽個響,但還是增添了幾分過年的氣氛。
他們在花園裏玩,還吸引來了兩夥父母帶著小孩子。
孔雀成了別墅一景後,過年帶孩子的父母都愛把孩子帶過來,柳葦笑盈盈的迎上去,哄孩子玩炮,熟練的讓人心疼。
路露就像看到了陸北旌,在心裏長歎一聲。
這也是個習慣戴麵具的孩子。
不過想一想,以她的經曆來說,養成這種脾氣很正常。倒是陸北旌也養成這種習慣就不正常了,總結下來,還是他陸哥更可憐一點。
送走帶孩子的父母,路露帶著柳葦回去。
坐在沙發上,路露問她“過年把你一個人放這裏,寂不寂寞?”
柳葦趕緊搖搖頭。
不寂寞,真不寂寞。比起要跟一堆人在一起,她寧可一個人待著。
從以前起,她要跟人熟悉起來就要花很長很長時間。所以她才會學得一見麵就能跟人很親熱,因為她知道像她這樣是不討人喜歡的。
誰都喜歡熱情的孩子,不喜歡冷淡的孩子。
柳葦“我一個人挺好的。”
路露點點頭“我想也是。你知道嗎?思思,你跟陸哥有點像。”
巧了,她也是這麽想。
柳葦謙虛“我哪有陸哥那麽優秀。”
路露“優不優秀另說,你們都優秀。我指的是你們的性格,你們都有點一根筋,其實你跟陸哥都不適合進娛樂圈。但偏偏你們倆都進來了,這也是造化弄人啊。”
柳葦沉默了。
其實她覺得她也不適合當公務員。當公務員要會說話會做事,懂人情通事故。她可以學,但她覺得那樣會很累很累。
她也覺得她不適合當愛豆,當愛豆要聽公司的話,要時時刻刻保持完美,而且愛豆是一個朝不保夕的職業,說不準什麽時候你就flow了,也說不準什麽時候你就過氣了,可能一早起來觀眾就喜歡別人去了,你突然之間就接不到一個工作了。
她會選擇公務員這個職業,除了它代表的社會地位,就是因為它是個鐵飯碗。
像愛豆這樣的工作,她覺得太不安定了,她會很焦慮的。
現在,路露說她也不適合當演員。
那等於她什麽都不適合了。
那她該去幹什麽呢?
柳葦不說話了,她靜靜的坐著,像一尊拒絕溝通的塑像。
路露“思思,你要不要到陸哥的公司來?”
嗯?
這麽大的轉折嗎?
柳葦把剛才路露的兩句話聯起來,他的意思是“你現在的公司不適合你,到我們這邊來吧”。
是這樣嗎?
柳葦眼睛瞪得溜圓,張口結舌。
半天才找到舌頭,她說“陸哥要我?不是,陸哥的公司不是隻有他自己嗎?他的公司簽人嗎?”
當然不簽啊。
應該說在柳葦之前,陸北旌的公司就是為他一個人服務的,從來沒有想過要簽別人。
不然公司要是有這個意思,門檻早被踏破了。
娛樂圈多少二代想進圈找不到門,陸哥的公司敢說一句收人,路露的手機能被打爆。
這不是架不住皇帝覺得宮中少一員大將嗎。
路露“以前是不收的,以後收不收也不確定。但陸哥很看好你,想簽你。我也看好你。現在是看你願不願意。你願意,我就回去跟陸哥說這個好消息,你不願意,可以當我沒提過,等陸哥來找你提。”
柳葦“……”
不是“當我沒提過,大家以後還是朋友”,而是“陸哥來找你”。
這套路真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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