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導和路露一走,  會議室裏頓時熱鬧起來，就跟學校差不多，大家開始熱情的交換答案,  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一會兒回答問題時都更全麵。

    陸北旌和柳葦都算是正副班長了，大家都先想先看看他們這兩個優等生的答案。

    陸北旌“你們先聊。”

    然後拉著柳葦開小會。眾人一看也不打擾他們,  都以為這兩個主角肯定要說更高深的內容了。

    陸北旌小聲說“你別說,  你一說就定調了,  他們就不敢說了。”

    柳葦點點頭，這個她懂。

    她問他“你覺得怎麽樣？”

    陸北旌把一根筆來回顛倒著玩,  反過來問她“你覺得呢？”

    柳葦“我覺得挺好的。”

    是真的，她是真的覺得挺好的。這麽長時間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拍什麽,  結果梁導竟然能剪成一部看起來還挺好看的電影！她已經很佩服了。

    陸北旌“哦。我也覺得挺好的。”

    他說得太平靜,  柳葦不信“你在說客氣話吧？”

    陸北旌搖頭“不是客氣話,  確實不錯。差不多二流水平吧，比爛片好一點，不夠優質，但加點配樂什麽的，再買點宣傳，暑假放的話，票房應該不會太差。”

    柳葦一聽他這個話,  雖然覺得“二流”不順耳，但她仔細回味了一下，確實《汪汪汪》夠不上一流水平，也就是個能說圓的故事。

    她說“聽聽他們怎麽說。”

    陸北旌嗯了一聲，給大家示意,  讓大家發言。

    孔澤蘭一向最敢說，她的表情從進會議室起就一直挺嚴肅的，看片時還在筆記本上打了幾行字，不知道是走神處理別的工作了還是真寫了觀影體會。

    她左右看一看，說“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啊。我覺得目前這個版本，重點是不是偏了？我看完最有印象的是那條狗和女主角的貓，女主角和教官的事變成配菜了。”

    柳葦一下子就聽懂了，她是主演，所以其實看的時候代入了自己拍攝的部分，所以沒感到內容上教官和女主是不是被喧賓奪主了。但孔澤蘭一說，她也反應過來了，好像確實有一點。

    孔澤蘭“而且，原著裏雖然女主角一直還算直白吧，不過那是因為她內心活動多，又是她的主視角，但事實上從網友的分析看來，一開始動心的絕對是教官，教官給女主角放了很多水，沒有罰過她，對她很照顧，很另眼相看的感覺，兩人其實是雙向奔赴的，但目前這個版本裏看不出來教官對女主角的心意啊。”

    陸北旌第一次在自己麵前的小本子上寫了一筆。

    他問柳葦“你覺得有道理嗎？”

    柳葦“你都沒露臉，你能有什麽表達啊？那就是我沒演出來嘛，我沒演出教官對女主角的感情。”

    陸北旌“我不露臉也照樣能演出來你信不信。”

    柳葦“……”

    你這勝負欲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了。

    “我信，我信。”她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聽下麵的人說。

    排在孔澤蘭後麵的是唐希，梁天南和唐希還互相讓了讓。

    最後是唐希先發言。

    唐希笑著說“我覺得還挺好看的。思思演得很可愛啊，就是懸疑的部分是不是太多了？好幾回思思走過去，床底啊、門後都是黑的，我老懷疑會有東西從那裏蹦出來！”

    唐希的發言引起大家的共鳴。

    “對啊，前麵看得我嚇死了，一直以為這家裏有。”

    “我是覺得不會有，因為不讓拍嘛，我猜是不是有變態殺之類的壞人在埋伏。”

    “你這想得也太多了，咱們這是愛情片好嗎。”

    “愛情片裏跑出個攔路搶劫的來讓男主英雄救美不是很正常嘛。”

    “啊，有道理啊！”

    “不要不要，好惡俗，這麽古老的梗要是真用了，電影放映時電影院裏會讓觀眾笑死的。”

    唉，大家都很失落。有些梗很好，但就是用得太多了，觀眾已經看煩了，就不能用了。

    這下，柳葦和陸北旌都記下來了。

    ——懸疑太多，讓觀眾誤會接下來的發展了。

    梁天南的就更直白了。

    他說“教官一直不露臉會不會不太好啊。我從他出場一直想看他露臉，看到最後都最想看他的臉長什麽樣，之前鏡頭滑上去，我差點就站起來了。”

    “哈哈哈，你脖子伸得老長老長了！”旁邊的人笑。

    梁天南“我想看是不是陸哥啊。”

    陸北旌舉起一隻手“你梁導正為這事遭難呢，別提這個了。有幾個人想看教官露臉，看電影的時候一直在等的，舉個手我看看。”

    一下子幾乎全都在舉手了。

    連孔澤蘭都說“我知道不讓教官露臉是個設計，但我真的想看他露臉，我知道是陸哥演的，但看的時候還是想看教官露個正麵出來，我想知道他對女主角到底是怎麽想的。”

    柳葦看到陸北旌在小本本上寫“教官存在感過低”，上一條是“感情線不明確”。

    陸北旌的幾個助理說的是“陸哥在裏麵太明顯了，很容易就會被認出來。”

    “對吧，我一看陸哥露個肩膀我就能認出來了。”

    “後麵下巴都露出來了，肯定馬上就會被發現，這樣能行嗎？”

    陸北旌敲桌子“針對電影本身提意見。”

    幾個助理就又說“感覺沒完，好像才到一半的感覺。”

    柳葦趕緊去看播放時間，發現放完才五十幾分鍾！就算加上片頭片尾，再加兩首歌，時長還是太短了。

    第二個助理說“缺少一點深入的感覺。就是看電影吧，最後一場大戰還沒打就完了，我要是觀眾我是會罵的。”

    “對對對，就是少個結局的意思。前麵鋪墊了那麽多，兩人不是都已經又見麵了嗎？感情正等著繼續升華呢，突然就結束了，好像沒拍完啊。”

    原著那邊也確實一直在吵第二部，讀者都認為這個小說現在隻寫到前半部，應該還有一個下部。不過簽約時問過作者了，作者說這就是結尾了。

    柳葦在自己的小本本上也寫了第一句話“加結尾。”

    小說可以不給一個大團圓的結尾，但電影拍出來必須給一個大團圓的結尾。或者哪怕不大團圓，也需要有一個更正式的結尾。

    剩下的像路總的秘書小姐姐，辦公室的助理小姐姐們也都提了一些意見。

    柳葦和陸北旌把其中一些都記了下來。

    這時，路總也跟梁導一起回來了。

    路總說“都想好怎麽說了吧？從這邊開始，一個個來吧。梁導坐下聽吧。”

    說完還體貼的替梁導拉了椅子。

    梁平一屁股坐下來，垂頭喪氣的，他振作起來說“大家說吧，都說實話啊，別藏著掖著，自己家的項目，自己家的女主角，絕對要說實話。哪覺得不好，哪覺得好，都說說。”

    剛才都對過作業了，現在站起來的人說得也都挺有理有據的，還修飾了一下自己的語言，避免太刺激梁導了。

    梁導看了一眼他自己的秘書，讓他做記錄。

    梁導說“行，咱們一個個來解決。首先第一個問題是教官的感情不夠明顯。”他看看柳葦和陸北旌，最後還是看陸北旌“陸哥，加拍幾個你的鏡頭吧。”

    路露清清喉嚨。

    梁導垂頭喪氣“我的意思當然是不露臉的，陸哥你想想怎麽表現，手勢啊，動作啊之類的。”

    梁天南舉手說“加幾個背影怎麽樣？就是教官目送女主角的背影，拍得憂傷一點。”

    梁導“可以，你設計一下分鏡。”

    梁天南歡樂的答應下來，他現在基本已經快往導演攝像那邊轉移了，梁導也不介意多帶帶自己人。

    梁導喝一口水“第二個問題，懸疑部分的引子太多了。”

    這個他真實的皺起了眉，說“先放放，等後麵有內容填充了再來解決它。”

    要是能有新內容填充，那懸疑問題刪了就行。

    “第三個部分，教官露不露臉。”梁導看路總。

    路總“梁導，暢所欲言嘛。”

    梁導歎氣“這個嘛……當然還是不應該露。”

    下一個問題陸北旌露個胳膊、下巴就會被人看出來的問題。

    路總微笑。

    梁導歎氣“先解決下一個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結尾不明確。

    梁導說“我一直在猶豫啊……要不要把教官給寫死了。”

    整個會議室的人都看過來了！

    柳葦的眼睛瞪得史無前例的大。

    ——原著！

    好吧，說原著已經說膩了。但是把原著男主寫死這真的不行吧！

    梁導“你們看，既然是悲劇，那就最好悲劇到底。有什麽比男主最後死了更悲劇的呢？”

    會議室裏倒是沒有人說也可以讓女主去世的。

    ——兩人哪一個去世都不行吧！

    雖然人人都覺得這是一個壞主意，糟糕透頂，但也不妨礙他們繼續討論。

    “那教官要怎麽……去死？”

    “車禍？”

    “太二次元了吧。絕症？”

    “白血病嗎？”

    “還是算了，白血病這個招數從八十年代日本開始玩，到兩千年韓劇開始玩，不能我們現在才開始玩吧，太落伍了。不行不行。”

    還是陸哥的一個助理突發奇想。

    助理“自殺？”

    一屋子人全看他。

    助理左右望望，馬上收回去“我瞎說的。”

    身為女主，柳葦必須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了！

    柳葦“我覺得不行！小甜文拍成電影後男主就這麽死了，我懷疑這部電影會被罵到我退圈，我就是退圈了還會接著罵的。”

    這種操作太騷了，絕對不行。

    陸北旌發笑。

    梁導抱臂。對導演來說，製造衝突就幹掉一個角色是最簡單的了，誰人氣高就幹掉誰，絕對衝突夠深刻。

    梁導“不死的話，有什麽結尾能比得上它帶來的悲劇感？”

    孔澤蘭“教官娶了別人？”

    唐希馬上說“別啊，那還不如讓女主角嫁給別人呢。這不就等於讓女主角被甩了嗎。”

    梁導“那我最後拍個教官的婚禮，但是新娘不是女主角？”

    “紅樓夢嗎？”

    “有點現實了，但我覺得這樣拍還是會被罵的。”

    “要不就幹脆拍成喜劇吧，最後讓教官跟女主角成功結婚怎麽樣？”

    梁導不置可否。

    陸北旌“不行，目前寫的劇本都是衝著兩人最後沒成去的，結尾一改，那前麵的鋪墊就都白費了。”

    他一開口，全會議室的人都聽他說。

    陸北旌在桌上顛倒筆，說“當然，教官去世也不行，破壞了整個電影的氛圍，為了悲劇而悲劇沒必要。”他看梁導，“再想想，設計個更好的結尾出來。”

    梁導死魚眼看著他“陸哥，還有十天就要殺青了。”

    陸北旌“十天都可以拍個電影了，我相信你能辦到。”

    什麽是老板呢，這就是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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