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隻是個孩子啊！”夏無忌輕聲開口，用上了精神秘法，仿佛一道驚雷，劈在整個藏經閣中，讓在場僧人一顫。

    是啊，他還是個孩子。

    就算做錯了事，也該得到原諒，而不是簡單的打殺了事。

    “檀越雖然年幼，但既然做了錯事，就該為自己做的錯事負責。”心湖方丈淡淡道，麵容波瀾不驚，也將一眾和尚震醒。

    不管是不是孩子，擅闖少林禁地，就該受到處罰。

    時代不同了，背景不同了。夏無忌雖然隻有九歲，但在十二三歲就可以結婚生子的古代，他其實也不小了。

    其次，“我還隻是個孩子啊”主要是為自己脫罪。根本比不上“他還隻是個孩子啊”的經典道德語錄。

    最後一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沒有道德，就不會被綁架。

    對於心湖方丈這樣的老江湖老說，想要對他進行道德綁架，實在不太可能。

    “不過，檀越年齡尚幼，若是願意犯下屠刀，皈依我佛，未必不能修成正果。”心湖捏著佛珠，麵含微笑，盡顯慈悲本色。

    夏無忌搖了搖頭：“和尚說笑了，我平日不修善果，專愛殺人放火，若拜佛祖為總瓢把子，恐怕擾了佛門清淨。”

    “平生不修善果，專愛殺人放火。”心湖方丈念了一聲，思忖片刻，深深的望了夏無忌一眼：“此話看似粗俗，卻蘊含十分禪機，了猶未了，你果然與我佛有緣。”

    “我手上染血無算，殺人累累，和佛有個錘子的緣。”夏無忌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道：“更何況老子還是九代單傳，要負責傳宗接代的。”

    不過這和尚卻沒說錯，夏無忌剛剛那句話的確蘊有禪機。

    此語原是花和尚魯智深坐化時所作、

    “平生不修善果，專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裏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那位花和尚也算梁山上僅存的幾顆良心，一生嬉笑怒罵，卻是真正的大師，深俱佛理。

    心湖方丈麵容肅然，叱嗬開聲，舌綻春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屠刀，立地成佛！”

    “立地成佛！”

    “成佛……”

    這老和尚一記獅子吼，在整個藏經閣內來滾回蕩，語音不絕。

    四周武僧耳朵嗡嗡顫鳴，如當頭棒喝，雜念盡去，甘願皈依我佛。

    “更個狗叫喚一樣。”

    夏無忌卻搖頭晃腦，毫不在意道：“好人要九九八十難，壞人放下屠刀卻能成佛。莫不是因為手持屠刀的人足夠強，隻要皈依我佛，就能成為護法金剛，紅花雙棍，為佛爺開疆拓土，比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好人更有用處。看來我以後還要殺更多的人，成為更厲害的打手。不過比起高級打手，我覺得還是總瓢把子的位置對我有誘惑力一些。”

    四周僧人怒目而視，若非方丈沒有下令，隻怕早就把這誹謗佛祖的孽障給打殺了。

    “阿彌陀佛，對於檀越這樣的人來說來說，放下屠刀，隻怕比九九八十一難都還要困難得多。”

    心湖方丈卻不動怒，隻是念了一聲佛號，低聲道：“更何況，芸芸眾生之所以善良，隻是因為他們沒有拿起屠刀的力量罷了。一旦他們有了這力量，隻怕比邪魔外道還要可怕。”

    “這倒也是，和尚你倒也有些智慧。”夏無忌笑道：“那我問諸位一個問題，諸位若能答上來，我就甘願拜佛祖為總瓢把子，聽候調遣。”

    “檀越請說。”

    夏無忌道：“在說這個問題前，請方丈告訴我，佛祖是否有大慈悲、大法力？”

    心湖方丈笑道：“這是自然，我佛法力無邊，神通廣大，更有無量慈悲，普度眾生。”

    “當真如此？”

    “自是如此。”

    “既然他有大慈悲，大法力。那這世間為何還會有殺戮紛爭，為何有餓殍千裏，為何這人世間不是極樂淨土，為何……還會有我這樣的人？”

    夏無忌冷冷的質問。

    在場的佛門弟子思忖片刻後，不由得冷汗直流。

    是啊，佛祖如果真有大慈悲，大法力，那早就讓這世間變成極樂淨土，而不是整日廝殺紛爭，流血不止。

    這隻能說明一點。

    如果佛祖真有無邊法力，便沒有普度眾生的無量慈悲。如果他真有無量慈悲，就沒無邊法力。

    這本就是一個矛盾！

    一時間，場中虔誠的佛門信徒為之動搖。

    佛祖到底是有無邊法力，還是無量慈悲？

    亦或者，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他們的幻想，更本就沒有所謂的佛祖菩薩。

    “諸位慢慢想，我先一步。”

    趁著眾人恍神的片刻，夏無忌身影一飄，向窗外飛去。

    “孽障休走！”

    心燭首座卻沒有陷入這一矛盾的命題中，他大喝一聲，發出宛如洪鍾大呂一般的聲音，洶湧如潮，滾蕩也似洪流一般向夏無忌壓迫而來。

    這人內功之深，實已到了江湖人士難以想象的地步。

    與此同時，他左手結印，枯瘦如朽木的右手，猛然向夏無忌的胸口按了過去。

    漫空之間，在夏無忌的眼中生出重重異象，就好似一尊高達數丈的佛陀，一掌拍出，卻幻化出千百道虛影，鋪天蓋地一般湧了過來。

    千手如來掌！

    “嘿，你們這群和尚，怎麽打架前都喜歡大吼大叫，這是狂躁症表現，要不得。”

    夏無忌也不閃避，直接一掌拍出。

    看似簡單的一掌，但在推到半途，就化作成百上千的掌影，一層又一層，似乎永無止境一般，連綿不絕的朝著心燭對轟而去。

    天心十三式。

    ——冷雨式。

    砰！砰！砰！砰！砰！

    在這一瞬間，就有數百道霹靂般的碰撞聲響起，連綿如驚雷。

    倏然間，夏無忌的無數掌影歸於簡簡單單的一掌，瞬間撕裂那一座佛陀虛影，拍在心燭胸口。

    轟！

    心燭整個人直接橫飛而出，一邊飛，還一邊吐血，接連不斷的撞毀了七八座書架，才挽住頹勢，整個人卻都埋在了書堆裏麵。

    夏無忌卻借著這一掌的勁力，飄然而出，消失在藏經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