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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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攔覺得今日諸事不順。
先是頭兒當真把他們一眾扭送去了培訓班, 學習什麽狗屁倒灶的機械操作基礎。再是為了讓他們安心學習,頭兒禁止他們有任何大額開銷。
荊攔想,如果頭兒不逼著暴民混混學習, 他就不會翹課。如果頭兒不禁止他們大額開銷,他就不會因為缺錢而攔路搶劫。
如果他不翹課, 如果他沒有攔路搶錯了人。
那他此時此刻, 至少還能和其他夥伴們在恒溫教室裏聽老頭兒念催眠曲,而不是仗著自己有點功勞想要偷懶卻將自己送進了警察局。
做筆錄的警察瞧著他, 模板式詢問“姓名?”
綠色短發的青年聽到這樣的話, 差點就要罵出“之前填的單子你看不見啊”, 然而他忍住了。他看了一眼警局外, 屈辱又委屈的說“荊攔。”
警察把“荊攔”兩字輸入電腦,電腦內竟然沒有調出相應的資料。
若是其他星域, 麵對查無資料的公民, 整個警局都該警惕對方是否為非法移民了, 可在第七星域這帝國網絡時好時壞的地方,警察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他嘖了一聲,和綠發青年說“身份證明。”
綠色短發的青年思考良久, 他在想他哪兒來的身份證明。
在密特朗那種混亂的區域能長大就不錯了, 誰會給自己還整個身份證明啊?
混出頭之後,遊蕩者更是甚少會接近帝國或者聯邦的核心, 他們會去修假的場所, 都是隻認錢不認身份的地方。這麽習慣過了十多年, 誰還會記得出門要帶身份證?
荊攔沉默了。
警察掃了他一眼,說“無業遊民、混混,身份證明也找不著了是吧?”
荊攔被他譏誚的語氣念得心煩,一句“你他媽”, 剛說出了“你”——他又想起自己的目的,中途硬生生改成“你說的對。”
警察見荊攔神情混賬,態度倒是乖覺,有些驚訝。
他第一次見到這麽配合的混混,自己的態度不免也放鬆了些。
他說“行吧,說說你來幹什麽的?”
荊攔煩躁說“自首。”
警察“?”
荊攔道“我攔路搶劫了。”
警察;“……”
他頭也不抬,往外指了個方向“三十公裏外,第七星域精神中心收治所,好走不送。”
荊攔急道“唉,我是真心實意來自首的好嘛!”
警察也很不客氣“我也是真心實意建議你去檢查精神上的毛病。”
荊攔眼見進不了局子,完成不了王奕的懲罰,恐懼著回去之後搞不好又更可怕的處理的荊攔也顧不得“尊重警察”的叮囑了,一拍桌子,罵道“小兔崽子,你是不是警察啊,犯罪分子在你麵前你不抓!?”
小警察被他嚇了一跳,他撿回了因為荊攔一拍桌子而掉下的筆,警告說“你不要亂動,再亂動我算你襲警!”
他以為這麽說了,對方好歹會收斂些。卻不想荊攔聽了,竟是認真問了句“襲警能進去嗎?”
警察“!?”
他緊張地後退兩步,手指握上了伸手的電磁槍“你想幹嘛?”
荊攔還沒說話。
警局的門呼啦被推開。
一群神色疲憊的警察,還有法醫回了隊裏。
荊攔發現他們扛著不少裹屍袋。
小警察見狀也顧不上荊攔了,連聲問“能源場那邊真出了大事嗎!?”
第七星域向來和平,今天早上他們突然接到報警電話,說是能源場那邊出現了大量死去的屍體後,還以為是惡作劇,不過是出於規則而派遣了隊伍檢查。
如今瞧見這支隊伍抬回來的屍體,看來那通報警是真的。
小警察錯愕“怎麽會死這麽多人……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法醫道“我也覺得奇怪,屍體身上灼燒痕跡非常重,按理說這樣的灼燒痕跡,得是爆炸才有可能造成,可能源場並沒有出現爆炸,周圍居民在昨晚也沒有察覺到任何異狀。”
小警察“那怎麽可能做到——”
出警的其他人顯然也是這麽想的。
他們眉梢緊蹙,顯得憂心忡忡。這樣的事情在第七星域從未發生過,他們既沒有經驗,也沒有思路。
唯有荊攔說了句“灼燒痕跡可太容易處理了,高能武器都能造成這樣的損傷。比如說帝方最新研究出,配備前線的高能手持炮——它就能造成這種效果。一發寂靜炮彈,人要是靠得近,無聲無息殺掉十個人不是問題。”
警察愕然“你在胡說什麽,要是前線這有這種武器,也該是保密狀態,你怎麽會知道!”
“再說第七星域可不是前線,不可能存在這種武器!”
荊攔“怎麽就不存在了,老子剛——”剛賣了一車在你們這兒交貨。
但這樣涉及交易內幕的消息顯然不能說。
荊攔看這那小警察煩躁的很。
這小警察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認真讀書,懷抱正義,考入警校,便以為可以伸張青天。
荊攔不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他問警察“襲警你們關多久?”
小警察道“七天——”起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荊攔想著關七天差不多能讓王奕消氣,想也沒想一拳揍了小警察的同事法醫。
法醫被他一拳打了個趔趄,不擅長格鬥的可憐男人差點因那一拳昏過去。
他伸著顫巍巍的手,擦過鼻下——滿手是血。
偏偏混混還不知收斂,問“能抓人了嗎?”
小警察拔出了電磁槍,所有人都拔出了電磁槍對準了他。
荊攔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舉起雙手,笑得混賬“監牢怎麽走?我絕對配合。”
在荊攔被王奕打發去自首的時候。
黎裏等人正一無所知地在咖啡館喝咖啡。
黎裏與王奕許久不見,能交流的事情倒是不少。
她先是問了王奕寧縣的情況,在得到王奕隻是一人離開,托了他的副手看顧老家夥和其他的朋友的答案後,也就放了心。
王奕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要麽不做,答應了便會做到。
拋開寧縣舊事。
黎裏同王奕說她在學校的見聞,王奕也會和她說一說他在星海中瞧見的新奇景象。
說著說著自然便會提到“寒地贈予的禮物”,黎裏並沒有將模型帶出來,為保萬一,她希望王奕能跟他回去一起取。
“韋岫和君瑤都懂一些這方麵的知識,如果真有問題,他們倆應該能幫上忙。”
黎裏建議道“他們也是自己人。”
王奕摩挲著咖啡杯杯沿,他的視線從近黑色的液體上抬起,墨色的瞳孔裏清楚的映著黎裏的表情。
那表情清楚地寫著我希望你答應。
王奕笑道“看來師姐交到了很好的新朋友。”說著他還看了隔壁桌的吳琰一眼,“與武侯的關係也融洽多了。”
黎裏玩笑說“沒辦法。王星那地方,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我去了才發現你說的對,帝都真是個鬼地方!”
她這話也隻能同王奕抱怨“正常人誰能在那地方活的高興。”
王奕忍俊不禁。
他很讚同黎裏的話,可他仍是說“師姐既然選擇了帝都,便總要想辦法讓自己過得好一些。”
“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正相反。”王奕溫聲說,“你越能改變適應帝都的環境,我越感到高興。”
“我們這樣的人,活下去,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其實我答應與你見麵,本也有別的想法。師姐,你想不想——”
王奕慢聲說著,卻見黎裏一時沒有搭話。
她在看著第七星域外的行人。
這些行人大多都是領著孩子的家長、又或者是青春正少未來不可估量的青少年。他們看起來如此幸福快樂,就像一個國家能夠擁有的、最美好的樣子。
黎裏看得很仔細。
王奕發現她的眼裏甚至有同樣溫暖的光。
王奕見過這樣的光。
許多人眼裏都曾有過這樣的光。
他記憶裏照顧他的警衛員、領著他逃難後又失散的小叔叔、還有影像裏他的父親、他的母親。
也對。
王奕在心中歎氣,在寧縣的時候,他早該從黎裏的行事中察覺到這一點的。
真正的寧縣人不會向他伸出手、絕對的利己主義者更不會習慣性分享。
黎裏不是他這樣的絕對自我者。
她打探著自己與王默的關係,她覺得他像他父親。
其實從本質來說,她才更像王默。
王奕將原本沒說完的話藏回了心裏。
注定要被拒絕的邀請,說了好像意義也不大。
當黎裏回過頭,問他“你剛剛說什麽?”
王奕回答“你想不想多吃塊蛋糕?我記得你在寧縣裏,總是想要這東西。”
黎裏與王奕交流愉快。
坐在另一桌上的吳琰便沒那麽高興了。
吳琰不想對王奕有偏見,可是,一個會和當街搶劫的暴民當同伴的家夥,他能是什麽守法公民嗎!?
當年黎裏在寧縣殺過人,那是生活所迫。黎裏給了他那麽多寶石,那些寶石足夠他前往任何星域開始新生活,可他還是和犯罪分子混在一起,犯罪分子看起來還很怕他的樣子,這說明什麽,這說明他本質是個更可怕的犯罪分子啊!
黎裏和犯罪分子是舊友。
吳琰糾結極了。
一方麵他不想要去幹涉黎裏的交友選擇,變成個令人討厭的哥哥。可另一方麵,他著實擔心和王奕這樣的人繼續結交對黎裏沒有好處。想想啊,如果被敵人知道帝國皇女有個暴徒舊友——這和說楚侯與革命黨有聯係有什麽區別啊!
都是爆炸性的醜聞!
可吳琰又明白,王奕對黎裏而言十分重要。這些道理黎裏不可能看不出來,她仍然想保持這份聯係,說明對她而言,王奕有可能給她帶來的危險,遠遠不及王奕存在對她的意義。
吳琰夾在中間難受極了。
他難受,便給君瑤發信息騷擾。
吳琰禍水東引君瑤,你想想辦法啊,裏裏在和暴徒做朋友!
君瑤……
君瑤久久不回答。
半晌後給他留了句含著奇怪背景音的嘈雜聲。
君瑤道“路上遇見了點麻煩,你們別回來,去韋岫的父母家。”
吳琰“……?”
吳琰看著君瑤的信息正不明所以。
原本還顯得寧和的街道忽然騷亂了起來。
一隊荷槍實彈的武裝部隊衝了過來,一部分繼續衝向學校的同時,一部分封鎖了兩旁的街道!
黎裏與王奕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齊齊用自己的方式聯絡同伴,詢問狀況。
今天應該跟著黎裏的三名近衛已經在調查了,他們回答黎裏說“我們看到了他們衣服上的別著的標誌,是革命軍,殿下。”
“二十多年前,由第四星域孕育而出的革命軍。”
黎裏還未來得及回答。
有一名扛著能量炮的士兵已經踹碎了咖啡店的玻璃門,掃了殿內寥寥無幾的客人冷笑了一聲,叫囂道“趴下——”
“不然,我可會開槍。”
王奕瞧著那名士兵扛著的武器眼熟,好在他在上補習班的手下也把信息發來了。
“頭兒,打劫的好像是咱們的買家。我看見咱們賣出去的能量炮了。”
王奕眼角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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