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冤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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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德斌坐在老王家炕頭裏,拽過來煙簸簍,扯一塊煙紙,捏兩下煙葉,開始卷煙,慢吞吞的。
盡管他很努力,但他的手指還是背叛了他的執著,最後完成的作品,前麵像個蛤蟆頭,後麵尾巴尖尖的,很醜。
裴德斌撿起炕上的打火機,把煙點著抽了一口,許是蛤蟆頭太衝,頂的他狠狠憋了一口氣,腮幫子猛的鼓起來,眼睛瞪圓麵紅耳赤,最後還是堅韌的毅力戰勝了扼住喉嚨的命運之手!
他成功了!他沒有咳!
那口煙終於急匆匆從嘴裏跑了出來。
裴德斌艸了一聲,拿起手裏的煙轉著圈看著,他還是沒說話。
他不說話,整個屋子就沒人說話,空氣中充滿壓抑又神秘的氣息……
和別的村子一樣,小磨村原來三百多戶,現在隻剩六十多家了。村裏最年輕的是養羊的二寶,今年也四十七了。剩下的,都是六七十歲的老人,除了負責村裏工作的,別說年輕人,中年人都沒有。
村裏幾個五十多歲的包了所有的地,也是能種過來就種,種不過來就撂荒。
一畝地一年到頭剩二百左右,一坰地剩兩千,十五坰地兩口人軲轆起來就很要命了。
也好,能剩三萬來塊錢。
雖然這三萬,來年開春買種子化肥就得幹掉一半,種地的也挺知足。
跟無數留守在農村的老百姓一樣,他們能吃飽就行,比背井離鄉出去打工、日日看別人臉色活著強。
至於什麽地產大佬富二代,什麽電商風口浪口,什麽驢什麽馬的,雖然天天在新聞裏總能看著那幾個人,說有多少多少錢,他們不感興趣,他們覺得跟自己沒啥關係,愛咋的咋的。
後來裴德斌來了,要買園子,雖然他強調這是領導帶領大家發展庭院經濟,在他們看,什麽合作社不社的,還不是買園子!
沒種子借給你種子,沒錢借你錢,種出來的菜他們收。但你得遵守合同,不能用化肥農藥,否則化驗出來你得賠錢。
用個屁呀!地剩那些種不過來的,農藥化肥不是錢啊,種點園子,讓我用也不用啊。
現在村裏不少人家都搬走,房子都快倒了,還管個屁園子。
農戶以前也種園子,菜好了就電瓶車帶著去城裏賣,賣多賣少就那麽回事,反正剩一千也是白撿的。
這回不一樣了,來了個傻逼,不管種多少,隻要不用化肥農藥、收拾幹淨,他都包圓,還特麽先給一部分定金。
農村人少了,園子大,能幹動的,就把別人家撂荒的園子也撿起來了,最多的有四五畝地。
農村人,尤其農村老人,閑不住,本來也年年都種地,吃不了送人,送不出去就扔,那也年年種。
在他們的認識裏,能動才是活著,死人才啥也不幹呢。
這下好了,甭管七老八十,大夥都有幹勁了!少來少去就種精細菜,多的就種大田菜。
要是趕早點,過完年就吸苗,開春種覆膜菜,一年忙半年,能種兩茬。
種唄!反正那個冤大頭都得收!
定金都交了,種子也是他的,怕啥,虧也就是虧把子力氣。
可隻種了一年,大夥就感覺不對了!二畝來地收拾好了,一年就小一萬哪!
種四五畝大田菜的,那活多輕快,一年也三四萬,這不白撿的!
第二年往上報地的數量就翻了一番,村裏根據上報的核實土地,說是交給什麽生鮮公司,然後那個“傻逼”又來了,拿著報表挨家看,一塊地一塊地問……
後來大夥知道這個姓裴的很牛逼,就都上趕子溜他。再後來,那些在城裏住的村幹部,有事說話都沒他好使。
這不,這回事大了,就把他找來了。
過年了,村裏老人天天盼著的過年終於來了,城裏住的和出外打工的孩子們,拖家帶口開始回來過年了。
農村沒啥娛樂活動,免不了摸兩把撲克麻將的,多少都帶點彩頭。
反正年年都有組大局的,年年都有輸上頭的,但以往輸了,一般都憋著,很少鬧得雞飛狗跳。
請裴德斌的老王家還真不耍錢,出事的是親家的外甥,借了老王家五萬,連他打工的三萬,八萬,一個春節全輸沒了。
外甥姓嚴,說贏他錢的小磨村的何小鬼找人做了套。
姓何的不認,說贏錢的是大磨程禿子,你找我找的著嗎!
老王家是種地攢的辛苦錢,今年想給離婚的兒子再說個媳婦,姓嚴的要是打工走了,這錢去哪要。
他不管,打酒跟提瓶的要錢,天經地義。
這個姓嚴的外甥說,程禿子就是你家走出去的媳婦後找的,讓何小鬼把人找來,他把錢要回來就還老王家。
可程禿子根本不搭理這倆人,說認賭服輸,耍錢這事還有找後賬的,那我特麽輸的時候咋沒人還我錢!
程禿子不理嚴老癟,何小鬼找他他也不來,說了,愛哪告哪告去。
現在問題是,讓嚴老癟還錢,他也沒有啊,這貨末了也承認了,說在外地根本沒買房子,就一輛二手的小別克,要,就給老王家開回來。
老王家拐彎抹角找人問了,確實是,以前嚴老癟說的什麽廠裏當管事,買了兩套房子,都是吹牛逼。
好巧不巧,裴德斌正跟小磨村的郭一民家商量酒廠的事,老王頭就哭咧咧請他來給做主。
而郭一民就是老王家的親家!
這事管了,對接下來談合作有很大好處,裴德斌就來了。
他不愛搭理這些沒出息的耍錢鬼,跟他們沒話,鐵蛋去大磨村找程禿子去了,大夥都在這等著。
兩個村沒多遠,開車一個小時打個來回,估計有啥事,快兩個小時鐵蛋還沒回來。
盤腿坐在炕頭的裴德斌好歹把那個蛤蟆頭消化了,把煙簸簍推開,手機摸出來剛要打,鐵蛋推搡著程禿子進來了,後麵跟著海龍和另一個禿腦殼。
“裴叔,我、你找我?”
程禿子梗著脖子,一副不服不忿的架勢。
裴德斌沒理他,詢問的看著鐵蛋問“問清楚咋回事了嗎?”
黑鐵蛋嘿嘿一笑,招呼海龍上前。
海龍拿出來幾衝撲克,兩副麻將扔到炕上,跟嚴老癟說“東西拿來了,你要說不清楚,今年就別出去了。”
“你特麽拿我東西……”
程禿子幹啥倆字沒說出來呢,就讓跟著海龍的禿腦殼踹了一腳,罵道“沒做鬼你怕個卵子!”
程禿子看了看他,嘎吧嘎吧嘴,不敢再耍橫。
他這個禿子跟人家這禿子沒法比,那是穆丹成哥的人,除非你家不想過日子,不介惹了就是事。
嚴老癟有準備,拿出一個激光筆,打開幾衝撲克,一張牌一張牌照過去。
挑了幾盒,嚴老癟蹦了起來,拿著一衝撲克的一張牌喊“看看,看吧!這上麵!這上麵都有記號!lgb,我就說他們坑我!我專門找人問了,你們做鬼這些玩意咋回事……我再看看麻將……”
有裴德斌冷著臉坐在那,嚴老癟底氣也足,也敢瞪何小鬼了,找了個鉗子,把兩副麻將打開。
第一盒的麻將砸碎了,沒啥。
第二盒麻將砸碎了,裏麵有小塊磁鐵。
“!程禿子,我你八輩祖宗,姓何的,lb,你把錢還我!……”
嚴老癟叫的挺凶,人卻不敢上前,眼神總往裴德斌臉上飄。
裴德斌皺皺眉,跟鐵蛋說“把老王家錢要回來吧,一會去郭師傅家接我。”
裴德斌下地穿鞋,招呼老郭頭“菜不管,咋都行,可得麻煩老嬸子把酒燙上。”
老郭頭嘿嘿笑,“走嘛走嘛,再炒兩個……”
老王頭想跟著,讓鐵蛋給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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