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李管家家宅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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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後,李管家將屋子裏收拾一番,確定找不出什麽痕跡來,這才下了山。
朝著與那二人相反的方向回了自己家。
李管家如今自然不能與之前在溫家做管家時相提並論。
雖說還住著三進的院子,但手上沒了進項,且往日那些阿諛奉承的人,眼見著他被溫家趕了出來,轉頭就開始落井下石。
他如今的境地比之未進溫家時,甚至更加難以忍受。
這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已經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麽能忍受一朝落魄被人欺。
而溫家其他人李管家不敢得罪,且他們也不在此地。
柳姨娘卻不一樣。
那日剛進府時他就發現了,柳姨娘院子的人,個個都夾著尾巴做人,不願得罪人。
更何況,他給她們安排了桃花院,老太爺居然也未曾多說什麽。
可見她們在溫府中必是沒什麽地位的。
正巧他會被趕出來,也有她們的功勞,這筆賬自然也該算到她們的頭上。
李管家雙手攏在衣袖裏,往常挺直的脊背,此時遠遠看過去,已有些佝僂。
那低垂著的眼神,裏麵一片陰鷙的黑暗。
李管家的房子,自然是買在縣城的,等他到家時,剛推開門進去,傳入耳內的又是一片吵鬧聲。
“你個黑心爛肺的,居然還敢指使老娘去做事?你以為你還是你們家那秀才女兒呢?呸,我告訴你,進了我們家的門,就永遠都是我們家的鬼,今兒你要是敢不去做飯,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讓你跑!”說話的正是李管家的妻子。
此刻她一手拿著掃帚,一手指著癱坐在地上的女子大罵。
說完之後,那拿著掃帚的手就要往人家身上招呼,誰知原本站在旁邊正扯著院子裏那顆樹上的葉子玩的傻子看見了,一把撲了過來,嘴裏衝著李管家的妻子哇哇大叫,“我媳婦兒,這是我媳婦兒,不能打我媳婦兒,你敢打我媳婦兒,我就打死你。”
他的眼神惡狠狠的等著李管家的婆娘,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親娘,而是他的仇人一般。
被他抱住的那個看起來溫婉秀美,有些狼狽淒慘的女子,卻瑟縮一下,眼底明顯隱含著嫌惡。
“哥,你是不是瘋了,這是我們的娘親,你怎麽能這麽對娘說話?”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三四歲的姑娘,指著那傻子大聲叫道。
上前想要將他拉開,卻被傻子用力推了一把,跌坐在地上。
姑娘許是沒想到會被自己哥哥推倒在地,愣了半響之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哭什麽哭,有什麽好哭的,又沒把你怎麽樣!”姑娘的娘沒好氣的衝著她一頓吼。
對著那傻子時,臉上立馬從剛才的沒好氣變成了討好,“乖兒子,你先起來,娘不打她了,地上髒,你快起來,娘這就去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說著要上前去拉那傻子的手,卻被他一把打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肯起來。
旁邊角落裏還站著一位女子,冷眼看著這一團亂麻的幾人,半點沒有上前勸說的想法。
眼神不經意掃過門口時,卻發現老爺站在門口,也不知站了多長時間。
滿臉陰沉,緊抿的唇卻一句話未曾說,有些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女子雖說有些不情願,但公公發起脾氣來,比婆婆可要嚇人多了。
趕緊上前,好聲好氣的勸著還撲在那秀才之女身上的傻子。
那傻子許是心底還知道這也是自己媳婦兒,勸了幾句之後,順從的起身。
自己站起身,還不忘拉著地上坐著的女子一起。
可那女子本就小產沒多久,身子正弱,今日本就是因為身體不適,想要婆婆做些補氣血的東西養一養。
一開始她好聲好氣的說著,誰知婆婆突然就開始發難,口中的話越說越難聽。
她想起自從被迫嫁到他們家之後所發生的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讓她原本可以擁有一個美滿家庭生活的希望全部破滅了。
還有自己如今小產,身子不適,甚至大夫說,如果調理不好,有可能終身不育。
這些東西積壓在心頭,終於在今日,那根壓在心頭的稻草被拿開,她難以抑製的與婆母吵了起來。
可她從小被父親教導要知書識禮,又哪裏是她婆母的對手。
不僅被自己婆婆罵的體無完膚,甚至差點就被她打了。
跌坐在地上時,人已經覺得有些眩暈的難受,如今又被傻子不知輕重的扯了起來。
秀才娘子當下眼前一白,身子一晃,暈了過去。
那傻子的娘還待再說,李管家卻在這時走了進來。
上來就給了他妻子一個巴掌。
那巴掌的力氣,直將那婦人扇的跟著踉蹌了兩步,跌倒在地,臉頰瞬間就腫了起來,唇角很快溢出一道血絲。
她的頭緩緩轉了過來,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麵前的男人。
一手扶著自己的半邊臉,一手緩緩抬起,指著逆著光,看不清神色的李管家。
“李鐵牛,你居然敢打我?”李管家的婆娘說完,嘴裏像是有些不舒服,啪的吐出一口血水在地上,顧不得臉上的疼痛,站起身來,蓄足了力量,就要開始破口大罵,誰知她那好女兒卻在這個時候一個手掌捂了上來,讓她本想罵出去的話,又全都原路塞了回去。
“娘,爹最近幾日一直心情不好,您就別再招惹爹了好不好?”那姑娘小聲在娘親耳邊哀求道。
剛才爹爹的樣子,她娘沒看見,可她看見了,真的太嚇人了。
她絲毫不懷疑,如果娘真的繼續罵下去的話,爹會打死娘的。
“唔唔唔,晃開悟(放開我)。”李管家的妻子晃著腦袋,去掰女兒的手。
但她女兒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平日力氣小的讓她打個水都覺得重,現在居然她一時還掰不開她的手。
她隻好惡狠狠的瞪著女兒,想讓她將手放開。
姑娘卻沒動,隻是眼神瞟著父親,見他陰沉著臉瞪了娘親一眼之後,轉身離開,這才敢放開母親。
“你個死丫頭,你長本事了啊?居然連你娘的嘴都敢捂,你是不是也想挨打了?”說著又要去拿那掃帚。
“娘,娘咱們回屋吧,爹爹回來也該做飯了,不然一會爹又該生氣了。”姑娘抱著母親的胳膊,拚命勸說道。
“我回屋了誰去做飯啊?那位可是個千金大小姐,如今還躺在地上,指著我伺候她呢。”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說完還不忘瞟了一眼那邊正拉著自己兒子手的女人。
眼神不屑,但卻沒說她什麽。
“娘,您跟小妹回屋去吧,飯妾身來做就行。”那女子低了頭乖巧順從的道。
“哼,這還差不多,走,寶珠,跟娘回屋去。”說完昂著頭就拉著女兒回去了。
走之前還不忘瞪了地上的秀才女兒一眼。
“兒子,你也跟娘一起回屋吧,娘那屋有好些吃的呢,你肚子也餓了吧?”走到那傻子跟前時,不忘諂媚著臉說。
她這幅模樣倒不像是在同自己兒子說話,反而有些像是在討好自己的上官一般。
那傻兒子聽見有好吃的,又見自己媳婦兒躺在地上不動,覺得甚是無趣,高興的點點頭,吸著鼻子就跟著他娘走了。
如今這院子裏就隻剩下這兩位被迫嫁進來的女子。
還站著的那位甚至都不能算是嫁進來的,她不過是被李管家上門之後,扔下五十兩銀子,買回來的。
甚是連儀式都不曾有過。
直接就被帶上了那張讓她覺得惡心又恥辱的床。
女子看著地上暈過去的人,緩緩上前,將人扶起,慢慢的挪進房間。
他們三人的房間,甚至都不是分開的。
每日睡覺時,都必須睡在一處。
而那傻子要與誰行房,也是由婆婆說了算。
聽聞第一次他不會,還是婆婆站在床邊手把手教的。
女子一臉漠然的將人放在床上,伸手拉過床上的被子,蓋在她身上,輕輕將她臉上的發絲拂開。
原本秀雅的麵龐,如今隻剩才蒼白,以及絕望。
女子盯著她的麵容看了半響,之後才轉身出去,去了廚房開始做飯。
而此時床上的女子,卻幽幽轉醒,眼角滑過淚珠,滴落進枕邊。
身體上的疼痛,已經毫無知覺,隻是覺得很累,累到她難以再支撐下去。
可是她不能死,她還有爹爹娘親。
他們家隻有她一個孩子,她要是死了,爹娘怎麽辦?
她不能死,她要好好活下去。
如今公公已經不再是溫府的李管家,沒有人會再看在溫府的麵子上對他阿諛奉承。
而這,將會是她借此脫離他們的好機會。
床上的女子暗暗下了決心,將眼角的淚在被子上蹭掉。
她現下要做的,就是養好身子,之後再開始謀劃。
隻是她小產,婆母卻連滋補的湯都不願意熬給她喝,想必就算她身子好了,隻怕也恢複不到從前了。
神色有些黯然,想要翻個身,身體卻連翻身的力氣也無。
隻好頭轉向一側,臉衝著牆壁那邊,閉上了雙目,逐漸又陷入沉睡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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