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二公子負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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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溫府的人剛用過早膳,屋外就有人來報,說是寧遠侯府的世子爺來了。

    今日正好休沐,溫家的男子都在家。

    “寧遠侯府的世子怎會上門?”溫崇這幾日忙著外邦人的事宜,昨日回來的晚,也不知白日裏發生的事情,此時聽了回話,不由問道。

    溫子元讓管家先將人帶到前廳,這才轉頭與溫崇解釋起來。

    “我說那日在勤政殿內,皇上怎會突然問起那婚嫁之事,這源頭卻在這裏。”溫崇聽完神色不明的低聲說了一句。

    “聖上現在,怕是對寧遠侯府已經有諸多不滿,此事你看著處理吧。”擺了擺手讓溫子元去應付,自己沒有要出麵的意思。

    “兒子知道。”

    溫子元從書房出去,讓身側的小廝去與溫紜說一聲,自己往前廳去了。

    今日的天色不好,陰沉沉的,烏雲將晨間時出來的太陽遮住,厚厚的堆在一處,有些壓抑。

    雖無陽光直射,但溫度卻更加悶熱。

    走到外頭,便有一股濕熱的感覺。無風的天氣,更添幾分不適。

    這樣的天氣,容易讓人變得浮躁。

    到了前廳,還未進門,溫子元看著屋內的情景,不由頓了下腳步,臉上神色有瞬間的驚愕。

    “李世子,李二公子。”溫子元收拾好情緒,抬步進去,拱手道。

    屋內的二人聞言,轉過身來,看向溫子元。

    李二公子此時臉上堆滿了羞憤不已的難堪,而李世子則好似未曾看見一般,拱手與溫子元施禮,“溫大人。”

    他姿態擺的低,溫子元卻沒有鬆軟的跡象。

    “不知李世子這是何意?”溫子元看了一眼跪在廳內的李二公子道。

    “弟弟頑劣,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有管教好。今日,帶他過來負荊請罪,還望親家和四弟妹能夠大人有大量,原諒他。”

    “李世子覺得,若是藺相如被打成那般模樣,廉頗的負荊請罪會有用嗎?再者,紜兒是女子,且還是他的弟妹,難不成李二公子背負兩根荊條,此事就能煙消雲散了嗎?”溫子元不怎麽領情道。

    看著李二公子背上血痕都沒有幾條,溫子元自認沒有看出這道歉的誠意有多深。

    想起溫紜臉上的傷,他心頭就覺得憤怒難當。

    他們溫家的人,何曾被人這般對待過?

    便是三妹妹的父母如今犯了錯,一個被關在府內,一個被發配偏遠地區去了,但三妹好歹還是他們溫家的人。

    溫家的人又什麽時候可以讓人如此欺辱了?

    便是寧遠侯又如何?

    難道就能動手打人了嗎?

    莫說寧遠侯,此事便是皇子、王爺,動手打了自己的弟妹,不僅要被禦史彈劾,便是連百官甚至百姓都要唾罵的。

    李二公子別說不是皇子,便是連個世子都不是。

    如今卻敢對著他們溫家的人下如此重手。

    這是不將他們溫家放在眼裏。

    如此肆無忌憚,真當他們溫家是可以隨意欺辱的對象了嗎?

    李世子聽完雖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忍了下來,正要說話,旁邊的李二公子卻忍不下去了。

    當即從地上站了起來,“溫子元,我告訴你,你不要不知好”

    他話還沒說話,就被李世子給重新按了回去,怒聲嗬斥,“你給我跪好,你要是再敢胡言亂語,你就給我在這裏一直跪下去,直到四弟妹消氣,願意回府為止!”

    “哥!”李二公子不滿的喊道。

    李世子卻不管他的不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後看向溫子元,姿態擺的愈發的低,“溫大人,你方才說的我也明白,負荊請罪自然不能彌補四弟妹受到的傷害,我今日帶著他來,也是為了表個態,讓親家與四弟妹看到,我二弟確實是知道錯了,至於四弟妹要如何才肯回寧遠侯府,隻要她提出來,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做到。”

    溫子元看著李世子放低的姿態,緩緩道,“此事我不好替三妹做主,還請李世子稍後片刻。”

    “這是自然。”

    溫子元說完便往屋外走去。

    屋外天色暗沉,忽地刮起了風。

    帶著一絲涼意的風,吹散了早起時的悶熱躁鬱。

    比起前幾日的灼熱來,此時這陣風來的,讓人舒服了不少。

    隻是黑壓壓的天空,卻在昭示著即將來臨的大雨。

    溫子元抬頭看了一眼,這才轉身往後院走去。

    溫紜與舒暮雪住在一個院子,二人此時正在屋內說話。

    她雖比舒暮雪大了好些,但溫紜心思玲瓏,也會說話,舒暮雪對她不如對溫玥那般不喜,兩人相處時,倒也還算和諧。

    “去把三姑娘請出來。”溫子元沒有進院子,而是對著守院子的婆子道。

    “是,大少爺。”

    沒一會,溫紜和舒暮雪就從屋內出來了。

    風越來越大,將二人的裙擺掀起,溫紜柳眉輕蹙,抬手溫婉的將吹亂的發絲輕輕撥弄到耳後,不過幾個細微的動作,舒暮雪做起來帶著豪邁,她做來,卻帶著似水一般的柔弱。

    溫子元看了一眼溫紜,語氣溫和道,“前頭李世子帶著李二公子過來負荊請罪了,你可有何要說的?”

    “負荊請罪?”溫紜詫異的抬眸。

    那雙剪水秋眸,微微睜大,更顯靈動。

    “嗯。”

    不等溫紜回話,旁邊的舒暮雪就好奇的出聲道,“真的脫了上衣,在背上綁了荊條的那種請罪嗎?”

    “小丫頭問那麽多做什麽,你的嫁妝都備妥了?”溫子元瞪了她一眼道。

    “我就好奇,問一問嘛。”舒暮雪咕噥道。

    “好了,此事與你無關,你回屋吧,紜兒可否要跟我一起往前頭去?”溫子元朝著舒暮雪揮了揮手之後看向溫紜道。

    溫紜遲疑了一下,搖搖頭,似有些害怕,又有些猶豫的道,“還是不了。”

    溫子元見她這個模樣,先前被李世子壓下去的那點怒意,此時不由又湧了上來,“你不用怕,他們家雖是寧遠侯府,但有我整個溫家在你身後,你也不必如此畏縮,想要什麽隻管提便是。”

    “我”溫紜沒想到溫子元會說這樣一番話,眼眶不由微紅起來。

    這些年在寧遠侯府受的委屈,似乎在此刻,隨著驟起的強風,跟著爆發,“我想和離,”她聲音很輕的說了一句。

    “你說什麽?”方才一陣大風過來,將樹枝吹的嘩啦作響,他沒聽清溫紜方才說的話,又問了一遍。

    “沒什麽,既然李二公子能背負荊條來請罪,想必已經知道錯了,那就這樣吧,我沒什麽要求,隻是我不想這個樣子回去,可不可以等我的傷養好之後再回去?”溫紜微微揚起嗓門道。

    溫子元見她如此說,也沒有說什麽,隻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這才點了點頭,轉身去了前廳。

    隻是溫紜沒什麽要求,不代表他就可以這般原諒寧遠侯府的人了。

    而此時在前廳的李家兩位公子,卻差點吵了起來。

    李二公子見溫子元離開,就想將身上的荊條解開。

    雖然那荊條用藥水泡過,已經變軟了不少,但他從小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綁在身上,雖未將皮膚刺破,卻也摩擦出了不少紅痕。

    他未曾受過這般苦累,自然受不了。

    “你幹什麽?”李世子見了他的動作,忙阻攔道。

    “我告訴你,今日要是溫家的人不原諒你,這荊條你別想拿下來。若是你要再這般不聽話,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換成剛砍斷的荊條綁在你身上?”李世子壓低了聲音訓斥他道。

    “哥,你方才都看見了,那溫子元分明就是故意為難,不想原諒我,為何我還要來這裏自取其辱?”

    “方才進門的時候,你也看見那些下人的眼神了,這簡直太屈辱了,我不想綁了!”李二公子想起進門時,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心底就忍不住一陣惱怒。

    若不是有自己哥哥壓著,他先前怕是早就上腳將那些落在自己身上視線的人給踹翻了。

    哪裏會忍受這般惡氣。

    “你現在知道不好受了?當初說話時怎麽不知道收斂?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因,不由你自己來承擔這個果,難道你還想讓我們整個寧遠侯府承擔嗎?”李世子越說越生氣,嗓門也開始大了起來。

    李二公子自知理虧,不滿的咕噥兩句,不敢再說。

    被李世子壓著,重新忿忿的跪在了地上。

    屋外的風刮得更大了。

    暴雨似乎即將來臨。

    李世子看著外頭的烏雲,隻覺自己心口也壓著一塊大石一般,有些喘不過氣來。

    看了一眼跪在身側,還在不滿的嘀咕的弟弟,想起父親被氣到氣急攻心,如今還躺在床上,心頭逐漸湧上一股不安來。

    他不喜歡這樣的天氣。

    要麽晴,要麽下雨,現在這樣,雨要下不下,太陽卻又瞧不見,黑壓壓的天空,沉沉的壓在人的心口,平白讓人覺得難受。

    李世子站在屋內,因屋外呼嘯而起的風,也未曾聽到溫子元走進來的腳步聲。

    直到人進屋,在椅子上坐下了,這才發現,笑了笑道,“溫大人,我那四弟妹如何說的?”

    溫子元看了一眼李世子,緩緩道,“既然李世子乃誠心道歉,三妹自然也不好過多為難,隻是她如今臉上的傷未好,怕是不好就此回去的。”

    溫子元語氣很慢,一字一句的,李世子很快便明白了其中意思。

    此時若是人不與他們一同回去,那什麽時候回去就再也說不準了。

    可是不回去,這卻要怎麽算溫家是真的原諒了老二,願意與他們家重歸舊好?

    “既然這樣,那我便讓這頑劣的弟弟,每日辰時之後便背負荊條上門請罪,一日兩個時辰,直到四弟妹傷好為止。”李世子道。

    “哥!”跪在地上的李二公子聞言,大喊一聲,分明就是不滿的抗議。

    李世子卻看也不看他,隻看著溫子元,等著他回話。

    “李世子都這般說了,在下自然也沒什麽可說的。”溫子元微微拱手道。

    “那這請罪,便從今日開始吧,隻是不知劣弟跪在哪裏比較合適,不會打擾到你們?”李世子跟著拱手道。

    無人理睬李二公子的反抗。

    “不如就在這前廳如何?正好位置寬敞,且家中來客也不常在此招待,李二公子也不必擔心會遇上他人。”溫子元指了指李二公子現在跪著的位置道。

    “哥,怎麽能在這裏,這裏人來人往,都是下人,不行!”

    但李世子隻頓了一下,就點頭道,“好。”

    李二公子看著已經答應的大哥,再看一眼好像還不滿意一般的溫子元,就要破口大罵。

    李世子此時卻一個眼風掃了過來,讓他就要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既然這樣,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劣弟則留在此處,還望溫大人多多照看。”李世子說完又眼神微冷的警告的看了一眼李二公子,這才轉身離開。

    等李世子走了,溫子元交代兩句外頭守著的仆人,自己也跟著離開了。

    而跪在廳堂正中的李二公子,想要破口大罵,卻又想起大哥臨走前的警告眼神,不敢罵出聲,隻對著廳堂牆壁上掛著的那副山水畫,無聲的罵罵咧咧起來。

    隻是他跪了沒一會,膝蓋就開始疼了起來。

    現如今天氣炎熱,衣衫自然也穿的單薄,且地上還沒有蒲團墊著,身嬌體貴的李二公子,自然一會就受不了了。

    偏巧這個時候,溫懷良聽說有人來負荊請罪,與舒暮雪一樣,好奇不已,打聽到自己父親已經不在前廳之後,便偷偷溜了過來,打算來瞧一瞧熱鬧。

    見到裏頭那白花花的身子上綁著兩根荊條的人之後,差點撲哧笑出來。

    趕忙將嘴捂上,不讓裏麵的人發現。

    咕噥一聲“活該”之後對著身後的小廝道,“走走走,快去告訴表姐去,這樣有意思的事情要是不與表姐分享,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此時舒暮雪正與溫紜二人在屋子裏輕點金陵舒府送來的嫁妝。

    再過兩個多月,她便要嫁入國公府,舒府的嫁妝也送了過來。

    隻是送過來的時候,卻隻來了一個舒暮雪的小叔,其他人都未過來,隻說待她成親之日再過來。

    舒暮雪雖心有失落,卻也知道她這幾年在京城內,怕是府中的父親、祖父母他們對自己有頗多不滿,成親那日會不會來都不一定的,又何必期盼他們送個嫁妝會來看一看她呢。

    好在她這些年下來,將那些事早已放開,心中也隻記掛母親一人,成親那日,隻要母親來了,她也就滿足了。

    舒暮雪自然不知,她嫁的是國公府的小世子,不管舒家願不願意,來的人必然都不會少。

    這樣攀親附貴的好機會,就是金陵城四大家族之首,也絕不會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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