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相點頭示意，在這茶攤分道揚鑣，各自離開。

    蘇千曉心思翻騰，完全沉浸在了明日起就要開始學醫的興奮中。

    但是阮輕塵卻頻頻回首，盯著她遠去的馬車沉思。

    他心裏，有一個念頭正慢慢的成型。

    馬車之上，蘇千曉正倚著軟墊閉目養神。

    旁邊的小月卻有些坐立難安，目光不斷在自家小姐的臉上逡巡。

    “說吧。”她懶洋洋的開口。

    這小丫頭心裏藏不住話，但偏又聽話的緊，你不讓她說，她就生生的那麽憋著，看著讓人又想笑又心酸。

    小月得了令，立刻打開話匣子，滔滔不絕起來。

    她心裏的這疑問真的是太多了，都快要把她給撐爆了。

    “小姐，你為什麽要學醫啊？為什麽要和沐酒鬼，啊，不對，是沐大夫學啊？我看陳大夫好像也不錯呢。”

    “還有，你要學醫的事情老爺夫人知道嗎？他們會不會不同意啊？”

    “另外，你說不嫁人要招贅，這是真的嗎？夫人知不知道啊？”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又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小心翼翼的看了蘇千曉一眼。

    其實，她還有一個問題要問的，但是又不知道該不該問。

    “說完了？”蘇千曉睜開眼睛，勾了勾唇角，望著小丫頭戲謔道。

    “啊，還有一個，”小月再看一眼蘇千曉，立刻垂下了腦袋，聲音有些悶悶的。

    從最開始的屢次帶著她來這兒盯梢，然後是在藥鋪附近“意外”崴腳。

    再到給人送鬆苓酒，再到這次送元肉酒，順帶求拜師。

    這麽一趟捋下來，她不由驚得一跳。

    “小姐，我怎麽覺得找沐大夫拜師這事其實是你一手策劃好的呢？”

    蘇千曉目光沉靜的盯著小月，她也在審視，在衡量，這丫頭到底靠不靠譜，能不能真的成為她這一係列計劃中的左膀右臂。

    半晌後她垂了垂眼瞼，決定還是再等一段時間再說。

    既然做了決定，那麽回答起小月的問題也就容易多了。

    “小月，你家小姐這個崴腳啊，真的隻是個意外而已。”

    “至於之前拉你來盯梢，隻是因為我之前聽其他小姐們講過一些關於沐大夫的傳言，所以感到有趣，想來親自看一看罷了。”

    她故作輕鬆，隨口笑道。

    “原來是這樣啊。”

    小月不疑有他，很痛快的就接受了這個答案。

    相比於剛才她自己得出的那個結論，小姐說的這個就容易理解多了。

    再說，她跟在蘇千曉身邊已經六七年了，對自家小姐還是很了解的。

    小姐絕不是個做事前會未雨綢繆的人，這一點她十分的肯定。

    “那學醫那事，還有招贅那事是怎麽回事啊？”

    她想了想，還是追問一句。

    “這個我剛才不是說了嘛，祖母去世那會兒我看爹那麽傷心，當時心裏就有了這個念頭，再加上我從小就對醫術感興趣，所以嘍。”

    蘇千曉的回答無懈可擊。

    小月張了張嘴，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理由。

    好吧，她點了點頭，正要接受這個說法。

    但卻忽然福至心靈，開口就問“那你為何不向陳大夫學呢？”

    誰不知道陳道和可是宛城第一名醫啊。

    不僅他們蘇府，連其他貴胄們家裏有個病痛的也都是認準了這一個大夫請啊。

    “其實不瞞你說，我曾經是有這個打算的，隻是那陳大夫過於嚴肅古板，我那時年歲又小，看見他就害怕，哪裏還敢提拜師學醫這事？”

    “後來，我碰巧聽說了沐大夫，然後又不慎崴腳，親身體會了一下他的醫術，這才決定改投沐大夫門下的。”

    蘇千曉回答的很仔細，這其實也是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雖然上一世白梅曾說過沐玖做過太醫院的首席，但是道聽途說終究不如她親自體驗一回。

    若不是親身體驗過沐玖的診治，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拜了陳道和為師了。

    “那學醫的事情咱們就先不說了，小姐，招贅那事你真的是認真的嗎？”

    說實話，小月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哪有家裏有兄弟，姐妹們還想著招贅的？

    別說是現實生活中了，她覺得就是戲本子裏也不敢這麽寫吧。

    “我當然是認真的啊，招贅又不是件小事。”

    她說著撩開車窗簾往外看了一下，現在快到申時了，路上的行人又多了起來。

    街邊的鋪子是一家挨著一家，賣什麽的都有。

    她的目光在那些牌匾上一一掃過，心裏一邊的盤算著，明日帶什麽吃的給小木好。

    小木看起來也就十來歲，比蘇雲澈還小一點，她有些拿不準他到底愛吃什麽。

    小月看她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就有點來氣，忍不住將音量提高了些，不滿的嘟囔“小姐……”

    “好啦，”她鬆開手任車窗簾垂下來，轉過臉來看著自家的小丫頭“招贅多好啊。”

    “首先，沒有公婆需要侍奉了，不必每日受閑氣；其次，留在家裏我也能照顧我爹娘，幫襯著我弟弟；再次，這樣我才有自由每日出去跟沐大夫學醫啊。”

    小月眨了眨眼，嗯，小姐說的是挺有道理的，她差一點就要被她給說服了。

    但是，她很快就清醒過來。

    “小姐，我不是說招贅不好，”她急得舌頭都有點打結了“但是，咱們家還有三公子在，按理說是不需要小姐你招贅的啊。”

    “再說了，老爺夫人他們能同意嗎？”

    自古以來，姑娘家到了一定的年紀不都是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找人嫁了嗎？

    除非家裏沒有兄弟可以繼承家業，撐起門楣的，平常人家哪裏會有姑娘隨便招贅的啊。

    反正這事她沒聽說過，也想不通。

    蘇千曉見狀勾了勾嘴角，屈指在小丫頭的額上輕敲了一下。

    “小月，這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回頭時機成熟的時候我自然會對我爹娘提說。”

    說到這兒，她挑了挑眉，語氣鄭重了幾分“在此之前，你不許向別人走露風聲，尤其是我娘，聽見沒？”

    “好吧，小姐，我記下了。”

    小月咽了口口水，看著蘇千曉艱難的點了點頭。

    不管怎樣，她始終是站在小姐這一邊的，既然小姐心意已決，她還有什麽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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