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喂，醒醒。”

    “亞莉榭？喂？”

    細微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焦急的溫柔的，如同媽媽一樣……

    紅發的美少女猛然睜開了眼睛。

    失去意識前的一瞬間，她記得，自己……被很輕鬆的打倒了。

    之後大概是遭受到了波及？聲音類魔法這東西，縱然不是被攻擊目標，隻是在周圍也會被影響到。

    果然，自己還是太弱了……

    少女手拄在地上好久也沒能站起來，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來“啊哈哈，抱歉抱歉，讓您擔心了。”

    “隻要活著，就比什麽都好。”阿斯特莉亞將亞莉榭抱在了懷裏。

    作為前衛，作為團長，亞莉榭是受傷最重的，也是眷族中最後一位醒來的。

    阿爾霏亞確有留手，阿斯特莉亞猜測，她的想法大概是你們要是阻止不了我，我就把你們所有人都殺了。

    但在未曾確定歐拉麗阻止不了她時，她終究還是沒肆無忌憚的殺人，畢竟這會減弱地下城的戰鬥力。

    ——本來歐拉麗如果有能擊敗黑龍的潛力，她阿爾霏亞殺了一大波冒險者，導致徹底討伐不了黑龍，那不就尬住了。

    但戰鬥中沒那麽容易留手，在場數十位冒險者中，死亡兩成左右，其中有一開始就被魔法轟死的，阿爾霏亞眼中又沒有血條，隻能憑借動作估算每個人的強弱，難免有誤差。

    ——畢竟踩過螻蟻群而不碾死的力道很難掌握。

    還有一部分，則是因為後續的戰鬥餘波而死，聲音魔法和元素魔法不同，逸散的些許力量對重傷的也有很大威脅，而且是外人難以抵擋的傷害。

    所幸，大概是因為被打倒的較早吧，阿斯特莉亞眷族都沒到那個危險線，縱然受傷最重的亞莉榭，如今也醒了過來。

    被阿斯特莉亞緊緊的抱住，亞莉榭有些喘不過氣來，在女神懷中掙紮著“太，太緊了，阿斯特莉亞大人。”

    “女神給你的擁抱，你就感謝的接受吧。”輝夜插話道。

    她的傷勢還好，直接性的音波魔法算是吃防禦的物理層次攻擊，但逸散的部分震動，卻是身體柔韌度越高越容易抵抗，身體的暗傷越少越不容易出事，她這種玩太刀的技術性選手，後續受到的傷勢不多。

    事實上，因為這種波及死的，往往是那些長期沒升級，身體潛力耗盡的大齡冒險者

    阿斯特莉亞鬆了鬆，亞莉榭避免了一次胸殺案，剛剛醒來的少女，問出了她擔心的一個問題“……如今，贏了嗎？”

    她還活著，眷族裏其他成員還活著，盡管有些耳聾耳鳴，但都市中的喊殺聲確實少了幾分。

    ……應該是贏了吧？少女如此判斷。

    然而，水滴滴落在了她的臉上。

    劫後餘生？眷族們都還活著的慶幸？

    亞莉榭是阿斯特莉亞第一位眷族，她確實有從主神臉上看見這些，但那不是全部。

    阿斯特莉亞臉上那標準的微笑已經消失不見，淚珠不斷從臉頰滑落——

    身為女神，她還沒遲鈍到如今都不理解的程度。

    陸明身上的特殊性，她難以理解的手段，無論是在天界還是地麵上，她連聽都沒聽說過，那答案便顯而易見了。

    並非是此世之人！

    所以，從一開始，陸明便對成為英雄，便對拯救世界不屑一顧。

    不僅僅是因為他不屬於這個世界，陸明甚至願意為了她這位主神的心願而冒風險。

    歸根結底，是觀念的不同，這個神靈主導的世界裏，談論拯救世界的正義，在異世界人看來，不過是笑話罷了。

    甚至有了拯救歐拉麗的辦法，借用了歐拉麗部分人的力量跨過了危機，但就連這方法都不能公布於眾，隻能讓陸明將這鍋背住，以此來引開諸神的注意力。

    所以……

    “是我輸了。”淚水逐漸劃過女神的臉頰。

    作為異世界人，陸明會多在意背鍋嗎？這個答案，阿斯特莉亞想想就知道了。

    但，對此毫無辦法的她，隻能任由陸明采用這種手段的她，如今又有什麽立場要求陸明討伐黑龍，要求他拯救世界？

    從最初見到陸明的屬性麵板，從知曉他的不平凡後，作為正義女神，就想著將這位性格有些扭曲的眷族拉回到正道上來，但如今被影響的，不得不接受這種陰暗手段的，反而是她。

    女神抹掉淚珠，臉上再度綻放出笑容來“隻是暫時輸……不，我不承認輸了。”

    “隻是，還沒贏。”

    不久前的對話，依然回響在她的耳邊。

    “這種手段，會引起諸神的窺探吧？”陸明揮了揮手中的天子劍，道“後續的事，就交給我了。”

    “你打算怎麽做？”

    陸明答道“毀掉地下城。”

    “諸神如何懷疑我都無所謂，隻要將諸神的目標從你和你的眷族身上移開就好。”

    “你是正義女神，如果這這手段和你有關係，你大概早就用了——所以，將一切推到我身上就好。”

    陸明微微笑了笑“你的嫌疑當然無法完全洗清，但僅僅是一絲絲嫌疑……沒關係的吧？”

    然而女神擔心的不是這個，她關心道“這很危險。”

    陸明搖頭“不，很簡單，隻是不想做。”

    他笑道“不用在意我，毀掉地下城對於我來說也是好事……隻不過，害怕赤瞳接受不了而已。”

    “縱然地下城消失了，可地麵上的魔物仍在，黑龍尚且活著，地下城的毀滅，是減少了人與魔物間爭鬥的死傷，還是砍掉了人類向上攀登的階梯，我看不出來。”

    “我不在乎，赤瞳心是好的，所有我沒做。”

    “但如今的局勢下，做來卻未嚐不可。”陸明擺了擺手，問道“毀掉地下城後，你眼中的未來是什麽？”

    “核彈的爆炸按鈕在你手上，我給你這個阻止我的機會，隻要你引爆，我就會停手。”

    “……你的答案呢？”

    在當時，女神未曾給出答案。

    地下城毫無疑問是混亂之源，但如果地下城消失了，失去了最好的晉升渠道，冒險者們真的能抵擋地麵上的魔物嗎？

    最終是人類將魔物滅亡馴服，還是失去地下城這一晉升渠道的冒險者們被地麵上的魔物毀滅？

    如今，答案已經有了。

    阿斯特莉亞深吸了口氣。

    要相信人類才行，屬於人類的力量，要比神靈更加摧殘。

    她作為女神，應該做的，就是將屬於人類的可能性匯聚起來。

    阿斯特莉亞臉上露出一絲釋懷。

    她能做得到，縱然冒險者的路斷了，可神之恩惠這一係統，本就是神靈創造的，她沒道理想不出新的可能性。

    哪怕真的想不出，隻要將屬於神靈的技藝推廣開來，而非以眷族形勢掖著藏著，將技術投入整個世界，投入所有人之中，依靠普通人的力量，為那技術附加上新的變化，情況絕不會比現在更差。

    有一種神靈創造的力量，叫做冒險者。

    也應該有一種比那更強大的力量……

    叫做文明。

    阿斯特莉亞抬頭，遙望著星空。

    和陸明僅僅是幾天的相處，她有預感，這次大概就是離別了。

    她同樣有預感，終有一天，他們還會在這片星空之下相見。

    到那時，她不會寄希望於別人拯救世界。

    她會創造一個，讓人想要守護的世界。

    並且……

    “……下次，不會讓你就這麽容易的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