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離開了赤阪離宮，回到了艾姬多娜的小店。

    拒絕了招攬之後，無論‘天照’說些什麽，他都一言不發。

    根本沒有談論的必要。

    如今看來，所謂的真神能幹涉現實世界的情況極少，甚至必須得是在輪回空間判定中‘符合邏輯’的情況，但那所謂真神，究竟能‘知曉’多少現實世界的情報，陸明是不清楚的。

    近乎全知？有限全知？亦或者是隻能憑借島國的情報係統？

    但就算是最樂觀的後者，在‘她’知曉大量輪回空間的運行規則，在知曉重重秘聞的前提下，以一推三，持有的情報量對於當前的輪回者而言，絕對是碾壓的。

    在這方麵陸明略知一二，他能夠通過知曉曾經的小說動漫劇情，一定程度的推測出任務世界劇情的發展，極為便利，那真神出手，通過大脈絡以及島國情報間接推演出他的大量信息也不是問題。

    情報量被碾壓，智慧上……陸明不覺得真神是傻子。

    陸明當然可以試探對方，但試探出的東西，究竟是他試探出來的，還是對方故意表現出來的？

    說多說錯，不說可能也是錯，但至少不是最錯的選項。

    恐怕……

    陸明心中微微點頭。

    不，是一定，如果她對輪回空間的做法有了解，且輪回空間的規則是‘真神不得出現在現實世界和輪回空間掌控範圍之內’，那對於那隻邪神入侵輪回空間這件事，她絕對是知情的，甚至能夠推測出那隻邪神會被輪回空間作為補償，以人偶的形式停留在他身上。

    不僅僅是這些，陸明隻能姑且當做，對方知道他的一切信息，包括他的種種強化屬性，他的關係網，甚至他都不清楚底細的‘天賦’。

    陸明敢保證，在他拒絕了招攬的瞬間，對方心中有無數種方法能讓自己活不下去——可前提是‘必須合理’。

    就算有情報優勢，那些理論上她絕不可能知道的情報，她也沒辦法表現來，太過放肆隻會被輪回空間列為嫌疑人，被強行讀取記憶，她就徹底曝光了。

    關於這點，陸明隻能相信是真的，如果這都是對方演出來的，實際上隨隨便便就能屏蔽輪回空間的感知進而捏死他，那陸明思考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因為沒有任何能夠讓對方忌憚一點點的東西。

    唯獨建立在真神力量與意識不能被輪回空間感知的絕對前提下，陸明才能試著對如今這情況進行分析。

    某種程度來說……她這種境遇，陸明很熟悉。

    在斬赤世界時，陸明明明知道很多信息，但因為無法解釋信息來源，所以不能直接拿出來用，必須等到接觸了一定量的當前世界信息後，裝作恍然大悟樣‘我懂了，原來是這麽回事’。

    對於這種真神——陸明大致能理解，她為什麽出現在自己麵前。

    甚至，對陸明來說，這絕對是他目前所知，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之一了。

    ——她恐怕是因為忌憚。

    等到陸明的實力和她這具身體能表現出的相差不懸殊，那就意味著，隻要陸明盯上她，她就必然會暴露。

    按照輪回空間給他的‘執法者說明事項’中，輪回空間檢查輪回者意識，可不僅僅是‘當前個體表現出不合邏輯的認知或力量，疑似為真神所影響’這一種，情況多著呢。

    隻要機會合適，陸明和她進入同一任務世界，且任務世界任務為對抗類任務，且彼此處於相同陣營——陸明就是扔一個饅頭砸她，隨後直接叛逃到對立陣營，等任務完成之後，輪回空間都有借口能掃描二人的記憶，判定這一波爭端究竟起因在誰，這叛逃的責任究竟彼此各占幾層。

    這種情況，明麵上是陸明挑事砸了它一個饅頭，但實際上誰清楚？

    個人性格誰說的清楚？萬一陸明曾經受過心裏創傷，看見她那種款式的衣服就眼暈了，萬一曾經有人帶了和她同款的發卡殺了陸明親媽呢？

    這就像是兩個人去出差，其中一個人是回族，另一個人請客吃飯，上了紅燒豬肉清蒸豬肉豬頭肉豬血腸豬心豬肝豬尾巴等等一套，回族人當場將菜盤子扣在了請客者的臉上——

    誰對誰錯？各有幾層錯？

    請客者是故意還是不知道他請的是回族人，甚至就算過往他問過，知曉他請的是回族人，誰又能確定他不是忘了？且萬一是最開始忘了，但點菜到一半想了起來，但還是決定惡心對方一波呢？

    發生了糾紛，輪回空間自然要讀取一下雙方的意識，相互對比權衡，確認雙方究竟誰占了幾層責任，好決定這次背叛涉及到的部分輪回點獎勵如何分配。

    這一掃描——如果她被真神影響，自然也就漏了底了。

    巧妙利用輪回空間規則，能坑人的地方不算少。

    陸明自問，他這邊剛接收到輪回空間‘執法者’的邀請函，甚至還沒通過邀請，就有真神來招攬他——

    這很大程度的說明了，她急了。

    陸明聳肩，這大概能說明兩個問題。

    一，成為執法者後，她或者其他真神，動手難度恐怕會增加。

    陸明是不知道執法者太過細節的權限，那必須在入職後才能得知，可在通過測試前招攬或者抹除掉陸明，對她來說無疑是有利的。

    二，執法者的數量絕對不多。

    如果數量多……隻要超過十人以上，恐怕她也沒有必要來這和陸明打機鋒，物以稀為貴，如果不稀有，她又何必如此急忙的招攬？陸明看來，她叫來自己的手段，這種牽強的誤會，已經是在輪回空間墳頭蹦迪了，明擺著告訴輪回空間‘我就是真神了咋地，你又沒有證據’。

    輪回空間的執法者數量要是夠多，恐怕她早就暴露了。

    由此觀之，要麽是其他執法者在陣營上和島國是一方的，要麽實力還不足以幹涉到s級強者的領域，就算是算計也很危險。

    陸明能確認的是——隻要通過執法者的考驗，上了一層輪回空間的官皮，陸明擔心的真神相關問題，能夠解決極大一部分。

    以及，因此導致的問題之一。

    陸明敲了敲桌子，看向了艾姬多娜。

    “多娜。”

    艾姬多娜眨了眨眼“怎麽了？”

    “你的智力屬性是多少？”

    ……

    這件‘真神上門招攬’的事，到底意味著什麽？

    陸明想來，可能性不多。

    其一，也就是最樂觀的估計——這是示好。

    雖然明麵上看，對方確實威脅了他，火藥味很嚴重，但如果順著她的思路來看，得出的結論是這樣的。

    天照在威脅我→下個世界順利我就會成為執法者→作為真神，她或許有辦法知道我的下個任務世界以及進入任務世界的時間→招攬不成，天照會在下個任務世界動手弄死我

    如果下個世界她沒能出現的話，從結果來說，這是提醒了陸明，下個世界很危險，要注意安全。

    如果她下個世界能去到陸明同一世界的把握不高，這也有可能是隨手而為，撞到了就弄死陸明，撞不到就當做提醒他，來賣個人情。

    這就要看下個任務世界的情況了，若是遇見了天照，那自然就是敵人，若是遇見了其他真神，那她就是向陸明提醒，畢竟陸明如果通過了輪回空間的考核，依照他的性格，就算意識到了天照作為真神幹涉這個世界，大概率也不會主動去找她麻煩，甚至當其他執法者盯上了她，陸明或許還會幫忙打個掩護。

    其二，她的目標不是陸明。

    並不是針對陸明，至少並不是隻針對陸明。

    在意識到了天照威脅他，在他下個世界後就會成為執法者，動手的機會自然是在下個輪回世界。

    ——但若是真的想除掉他，沒有這次招攬，直接在下個世界動手不是更好？

    所以，她極有可能不是在針對自己。

    陸明捫心自問，在認識到天照在下個世界可能狙擊他的情況，他的第一想法是什麽？

    拉人，做了天照。

    可又能拉到那些人？

    艾姬多娜——天照可能在謀劃世界主權，第一枚世界主權或許有特殊意義。

    通過薑夏拉來些華國官方的人——天照可能在謀劃華國，大概率是她平日裏根本找不到狙擊華國高級輪回者的辦法，但陸明下個世界是輪回空間規定的考核世界，有脈絡可循，她想坑殺一批人。

    已經通過上述兩種可能性，又產生了許多變種可能。

    其一，下個任務世界，陸明會不會找外援組隊。

    沒發生這件事前，陸明是不確定的，組隊報大腿自然可以，但隊伍越強，任務世界越危險。

    作為執法者考核的世界，在真神眼中，怕是有脈絡可循的。

    如果陸明找大腿組隊，會不會因為隊伍過強，被送到‘天照看來陸明進入後十死無生的世界’，以至於天照根本不需要進入他的下個任務世界狙擊他，天照自信，隻要他找人組隊，他就死定了。

    甚至根本不用天照動手，找他談話一波，威脅威脅他，天照就自信，他會直接自滅。

    如果陸明不找大腿組隊，又會不會是天照在輪回空間中受的限製極大，以至於陸明找幾個大佬帶飛，天照就完全應付不來，又想著下個世界弄死他，所以打了個反心態，讓他忌憚而不找大佬罩著，天照則等在下個任務世界狙擊?

    拋開過程看結論，陸明能做的隻有兩種。

    其一，陸明盡自己最大可能性去找援軍，在下個世界想辦法做了狙擊他的天照。

    其二，陸明輕裝上陣，連赤瞳都不帶，就賭下個世界不會出事。

    兩個可能性，無論想到哪一種都能無限套娃下去，導致顧慮‘是不是這才是對方想要結果’——就如同某些電視劇一般，明明穿越到了古代想要改變些什麽，結果正是因為他的穿越，才讓曆史嚴絲合縫。

    這種時刻，陸明隻能想到一個辦法。

    抽簽。

    賭隨機數，我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選擇，那對方能預料到？

    回到艾姬多娜的店鋪，思索良久後，陸明開口問道“艾姬多娜，你的智力屬性是多少？”

    見陸明回到店鋪內就皺著眉頭不說話，滿臉沉思的表情，艾姬多娜正在悄悄和伊蕾娜交談，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惜伊蕾娜也不知道。

    見陸明開口，艾姬多娜回道“，怎麽了？要是遇見了麻煩事，不妨和我說說。”

    陸明微微點頭“放心，真需要的時候，我不會客氣的。”

    心中歎息了一聲，這智力屬性這麽高，你艾姬多娜在從零世界怎麽連a-級力量都沒有，這也太菜了，智力量都點在睿智之書上了？

    陸明轉頭看想了伊蕾娜“灰之魔女小姐。”

    “我不想說話。”伊蕾娜滿臉頹廢，要是沒有這場誤會，不和艾姬多娜簽了那契約，她早就跑到其他區觀光去了。

    “一百萬輪回點。”

    “灰之魔女伊蕾娜誠摯為您服務。”頹廢的趴在桌子上的伊蕾娜小姐，立馬直起了身子，精神抖擻。

    “我聽說，在自己的世界裏，你是一位旅者？”

    “確有此事。”伊蕾娜掃了艾姬多娜一眼，眼含不滿，你怎麽什麽都往出說的。

    艾姬多娜冷哼這和我能有什麽……

    艾姬多娜狐疑，等等，難道真是我在從零世界那幾千個輪回中無意間透露出來的？

    陸明長出了口氣，問道“從你學習魔法算起，到離開家鄉，來到輪回空間為止，你自覺這段曆程寫成書，能有多少卷？”

    伊蕾娜晃了晃腦袋，嘴中呢喃道“一卷，兩卷……恩，大概有十三卷的內容。”

    “謝了。”陸明將一百萬輪回點轉了過去，隨後看向了赤瞳“上個任務世界，你第一次遇見精靈，實在任務開始後的多少個小時？”

    “約個小時。”因為是不久前發生的事，所以赤瞳還記憶猶新。

    陸明打開了通訊器，給薑夏發了條消息“你進入輪回空間後，總共經曆了多少個任務世界？”

    沒多久，消息傳了回來。

    薑夏“被盜號了？”

    薑夏“你要是被綁架了就眨眨眼。”

    薑夏“總共個任務世界，遇見麻煩事了？”

    陸明深吸了口氣，將上述的數字化為二進製的，並按照各有多少，做成了抽簽的小簽。

    天照如果知曉他的性格，絕對想得到他會采用隨機的方法。

    甚至她能推測出陸明會如何問問題，可若是連劇情人物被召喚到輪回世界的時間，輪回者已經經曆了多少世界這種答案都能聊到並拿來暗算他——

    輪回空間是她家開的？

    陸明心道，還我算個簸箕算，老子認栽。

    讓薑夏去問了她爹要一個數，給出的答案是，拜托艾姬多娜找了一位從零世界的陌生人詢問一個數，得出的答案是。

    陸明在已有的和簽中抽取了十一次，將第七次的簽視為答案。

    抽出的數字是一。

    陸明沉默了瞬間。

    是獨自一人。

    是搖人。

    陸明將剛做的簽具撕毀，深吸了口氣，麵色變冷冽。

    “——搖人，就不信弄不死她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