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陸明從來不覺得自己智力有多高能力有多強，自然，也不需要過於貶低自己，陸明將自己的定位定義為‘幸運兒’。

    不是因為來到輪回空間後的奇遇，這隻是微不足道的細節，如果沒有這些際遇，比如他如今恰好來到了希臘，巧之又巧的完成了任務，並且實力成長到了a級，給他一段時間，陸明覺得自己一樣能找到變的手段，如果沒有這次希臘之旅的奇遇，也不過是暫緩了變強的速度罷了。

    真正決定他成長速度的，是他的天賦——固然，按照輪回者之中普遍的想法，天賦本就是輪回者最根本能力的一部分，是比一切技法能來更接近輪回者本質的東西，是輪回者的一部分，天賦足夠破格，便意味著輪回者自身足夠強大。

    但陸明看來，這般看來實則有些牽強。

    陸明記得曾經看過的一本小說，主角持有荒古聖體，但主角所在的時間段根本沒有提供荒古聖體成長的環境——這就是典型的匹配不上版本，如果早生個無數萬年，主角這種體質隻會被無數教派爭搶，但放在主角所在的時代，根本沒幾個人在乎。

    在那之後，主角憑借自己的能力和殺伐果斷，以及億點點主角光環和億點點大佬的看中，最終蓋壓當世……若是不算這種運氣和天生的大佬看重，以正常人的角度，別管那主角智計能力氣魄理想等有多傑出，不適合版本多半隻有死路一條。

    在輪回空間降臨之前，陸明也中二過一段時間，想著什麽我命由我不由天，老子來到這個世界，就要留下自己的名字……僅僅持續到了十二歲，他就選擇躺平。

    沒戲的，總不能期待種種萬中無一的巧合，期待天上掉餡餅掉到他頭上吧？

    陸明對自己的判斷是，如果不見好就收，他或許能做出一些成績，但在二十出頭後，會受到學曆和知識的限製逐漸定型，如果沒有餡餅砸到他，這一輩子或許都完不成一個小目標——亦或者弄險，次次拚小概率，賭自己是天選之子。

    二十歲開始他若是功成身退，不斷充實自己，在三十歲以後或許能迎來事業的第二春——但那就是一輩子勞心勞力，陸明的判斷是，還不如拿著自己的房產加上幾百萬存銀行吃利息過的舒服。

    從那時起，他就開始了鹹魚之路，從十二歲到十五歲，吃了玩玩了睡，還好體質尚可，沒給自己養成肥宅。

    如今換了版本——輪回空間這一版本，輪回空間幫忙開發出的天賦，才使得他如今在輪回空間收獲頗多，很輕鬆就能成長到如今地步。

    別扯什麽天賦是個人的能力，天賦b就是個人能力強，陸明如今作為a+級輪回者——如今的a+級輪回者在輪回空間中的地位，放在輪回空間降臨之前，橫向對比為一省高官，亦或者小國國主，半點都不算過分，陸明自認，哪怕他之前努力奮鬥一輩子，在和平年代，恐怕到死都達不到這種程度。

    難不成去中東從私人武裝幹起，慢慢顛覆國家，最終建國？理論的可能性都幾乎沒有，陸明不認為自己的命夠硬。

    但如今陸明卻輕而易舉的成為了a+級輪回者……說白了，輪回空間降臨後的這個版本極為契合他，開發出的天賦在輪回空間中極為有用，或許這天賦確實是他的個人本質，是他的一部分，但卻是有了輪回空間才有發揮的餘地。

    人心中要有點數，做出的成績究竟多少能歸功於自己，究竟多少源於巧合與意外，自己要有自己的判斷。

    表麵上喊上兩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要亡我我便逆天沒事，但凡事心底得清楚，但凡做出了一點成績，運氣都少不了，偷著樂就行了，真以為是老天爺欠你的你就應該運氣好，早晚有運氣不濟的時候，憑運氣發的家必然會憑實力敗光。

    論及勇武，陸明不認為自己能和箱庭中諸位英傑媲美，論及智慧，和金絲雀與雅典娜更是比不了——換了雅典娜，哪怕能力被全封，被投入無魔世界，僅憑見識和智慧，難道不能混個國家元首宗教領袖跨國資本家當當？

    在箱庭之中，陸明認為自身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的天賦，能夠抵抗箱庭規則下的概念幹擾，陸明確實喚醒了宙斯，但那隻不過是最初級的恩惠遊戲，那是在希臘神群神王殿喚醒宙斯的儀式，壓根就不是用來對敵的，且給的提示足夠多。

    這恩惠遊戲固然獎勵豐厚，但真正困難的，是‘獲得踏入神王殿的資格’，而並非‘踏入神王殿後破解遊戲’，就好比想要去王母娘娘蟠桃園去偷蟠桃，困難的是進入蟠桃園，而不是進入蟠桃園後偷桃……能進去園子，偷兩個桃還不容易？

    八岐大蛇這種人類最終試煉，陸明很清楚的是，他如今要武武的不行，根本搭不上手，要文文的也不行，隻能靠瞎編和瞎蒙，究竟準不準，究竟他的瞎蒙那裏有價值，實則還要靠雅典娜和金絲雀判斷。

    ——這也是理所當然，陸明如今才什麽實力什麽年紀什麽閱曆，對箱庭才知道點啥？縱然金絲雀比他的年齡還小，但卻是箱庭神群辛苦培養出來的。

    但陸明也不會妄自菲薄就是，實力和閱曆是能夠成長的，相對來說，他這種特殊性——或許成長之後也能獲得吧？但陸明自認，相比起他成長到箱庭三位數的實力和能力來說，箱庭三位數成長到能夠獲得他這種特殊性的實力會更困難，箱庭二位數反正是不行，一位數未知，多半也白扯。

    太過自傲沒有必要，太過自卑也沒有必要，陸明認為，真正重要的，是趁著現在這版本適合自己，盡可能的吸收他人的優點，取長補短提升自己。

    思維模式，應對危機的反應與手段……以及雅典娜的摸魚技巧，都是值得他學習的。

    陸明盡可能想的誇張點，大膽假設即可，草薙劍能夠無效一切靈格與恩賜的能力，會不會來自於島國皇室舉辦儀式並平息災難的傳聞？

    對此，雅典娜不假思索給出了答案。

    “不可能，島國皇室沒有這種程度的功績，天照神麵對須佐這災難的化身時都無能為力，隻能回避並躲起來，島國皇室麵對你天災能做的，僅僅是名義上的‘勸諫’，實則根本無能為力。”

    雅典娜想了想道“島國皇室勸諫天災的傳聞能化為無效恩惠的恩惠，但不可能達到如今這種地步。”

    陸明問道“如今的天叢雲是犧牲了天照和須佐，後期晉升二位數的吧？或許八岐大蛇產出天叢雲劍沒有如今這麽強？”

    “就算如此，也達不到這種程度。”雅典娜搖了搖頭“實際上，並非沒有人試過類似的事，華國進行過很多類似的嚐試。”

    “最初是三皇五帝先作為人，由人升格為神，由神升格為天帝，在晉升為天——即為箱庭中的二位數，但就算三皇，這條路也沒能走通，成為神之後，留在人類曆中的印記會逐漸趨於虛化，化為偽曆，唯有在允許存在神靈的世界方才真實存在，故在無神論的曆史世界中，三皇五帝隻是作為神話傳聞，沒有真實存在的證據。”

    “先投身人類史，而後升格為神靈，在人類史的印記被磨滅前的極短時間，有衝擊二位數並蛻變的奇跡，但過於短暫，根本行不通——這也是箱庭創建後，早期的衝擊二位數嚐試手段之一。”

    “之後則是秦始皇作為皇帝，所謂的皇帝為天子，天人合一天人感應論，本質上是華國神群特有的晉升儀式，從四位數直升二位數的嚐試。”

    “箱庭中神靈存在的概率隻有，二位數存在的概率是，而人類存在的概率可以是……所以，在體會到從三位數晉升二位數的困難後，華國試圖研究從四位數直接晉升二位數的儀式。”

    “箱庭觀測的無神論世界觀的世界裏不存在神靈，但存在神靈世界觀的世界中，卻依舊可以存在人類。”

    說到這，雅典娜忍不住搖頭，歎息道“這確實是一條理論上可行的路，也是從此開始，華國諸多派係開始了內耗，箱庭守序方實力被削弱了不少——如果仙人和神靈們齊心協力，確實有可能催化出二位數來，如果秦朝萬世，如果漢朝神庭建成，如果宋朝道庭建成……但最終隨著曆朝曆代覆滅，這些都化為了非真實性傳聞，沒有任何皇帝徹底實現了從人到天的混同，晉升到二位數。”

    “皇帝中的佼佼者，原本可能有如同三皇五帝般成為神靈，晉升三位數的可能性，但在走上這條路時，在成為二位數前永遠隻是普通的四位數靈格……借用王朝之力，知名的朝代往往能構建起模擬創星圖，憑借模擬創星圖倒是不會弱於三位數神靈，但星圖和王朝相連，在王朝曆史被收束為毀滅的箱庭內很難顯現。

    “這種大範圍的曆史很難隱瞞下來，在箱庭是近乎公開的，從三皇五帝，到秦皇漢武，到隋唐宋明，皇帝能做到什麽程度，皇帝做到什麽程度會有何種程度的靈格，在這方麵，箱庭已然有足夠的參考資料。”

    “島國天皇上諫天災這一傳聞所帶來的功績，以及這份功績能形成的靈格，不是晉升二位數後能否達到如今天叢雲劍程度的問題，而是這一傳聞壓根就沒辦法觸及到三位數，和人類最終試煉根本就扯不上關係。”

    陸明微微咂舌。

    從四位數直升二位數……或許，比起從三位數升級二位數，九成九的三位數連契機都找不到，從四位數直升二位數，反倒理論上是能走通的一條路？

    似乎蠻腳踏實地，似乎能看見前景——然而可能性幾乎為零，至少從三位數晉升二位數的有，從四位數晉升的暫時沒聽過。

    不過……

    陸明微微點頭“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

    陸明說道“二位數存在一種共性，即存在幾率，作為神靈的耶和華隻是三位數，神之子他耶穌卻是二位數，此外還有釋迦摩尼，有李耳……天從雲劍既然是二位數的武具，應該有類似的性質才對！”

    金絲雀舉手“但天叢雲劍確實有這種特性，就算是無神論世界觀中，島國同樣供奉著天叢雲劍。”

    陸明笑道“島國還同時供奉著八尺瓊勾玉和八尺鏡呢，這兩件也是二位數神器嗎？”

    當然不是，要是島國三神器都是二位數，島國還能混得這麽慘？

    金絲雀搖頭“功績不夠。”

    存在‘八咫鏡’是天照大神神體的說法，這是天照在邁向二位數的嚐試，甚至取得了一定進展。

    陸明若有所思，依照箱庭的世界觀，他莫名想到了一點……兩次世界大戰。

    比起老子的道，比起釋迦摩尼的佛，比起耶穌的聖經，八咫鏡的傳聞，真就隻在島國，量級過小，對人類史影響力不夠。

    按照常理考慮，天照會不會想著擴大自身的影響？島國如果影響力足夠，如果島國有一段時間世界第一，最少要對世界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好比說，陸明記憶中的二戰，東亞共同體……

    一波賭國運，成了天照晉升二位數，輸了連腿都被打折，天皇是天照血脈的正當性都被否定？

    按照這種猜測，可隨之而來的問題是，箱庭如今收束到的公元年為止，沒有兩次世界大戰，那應該是討伐反烏托邦魔王後，在反烏托邦魔王徹底消失空出的人類史份額中，為了爭奪利益才發生的。

    如果說在一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島國抓住機會入侵席卷整個東亞東南亞，失敗後天照腿都被打折，選擇犧牲自己鑄造了隻有皇室能用的天叢雲，邏輯倒是通順了……可如今，天叢雲劍就已經是二位數了，天照和月讀神已經掛了，反烏托邦魔王還活著呢。

    陸明試圖回想，原著之中，似乎確實沒說過，天叢雲劍的晉升是何時？甚至，陸明就不記的原著說過這劍是二位數，或許是他沒注意？

    ……嘖，真神隱秘的幹涉，強行犧牲？怕是箱庭的天照被忽悠瘸了？

    心中將這種異常點記下，陸明說道“功績不夠這點暫且放在一邊，如果說無神論世界觀這邊，天叢雲劍作為日本供奉的三神器，功績雖然不足晉升二位數，但也不低了，那……存在神明的世界觀呢？”

    陸明微微搖頭，箱庭的核心世界觀是神靈和人類互為觀測，因此引出了有神論和無神論兩種世界觀，在箱庭中不論兩種世界觀各自有多少世界，哪怕每個有神論世界對應一個無神論世界，箱庭核心處的判斷，兩種世界觀中個體的功績比重同等重要。

    陸明聳了聳肩“老子在有神論世界觀中是道德天尊，耶穌是神子，釋迦摩尼是佛祖……天叢雲劍是個什麽東西？他在無神論世界觀中功績尚可，是島國的國寶，在有神論世界觀中，他又是什麽東西？八岐大蛇尾部發現的劍？大多數三位數神靈在無神論世界觀中影響力壓倒性的不足，天叢雲劍應該是反過來的，應該是在有神論世界觀中壓倒性的不足。”

    “而這種不足……”陸明聳肩“應該是被島國諸神補充上了？”

    雅典娜沉默了瞬間，微微點頭“應該是如此，我理解了……金絲雀？”

    金絲雀聳了聳肩“已經提示的很明顯了……大概。”

    金絲雀帶上一款平光眼鏡“我簡單說明一下，若有不對，請師父您斧正。”

    “首先，能解釋這一點的，是島國被習以為常的傳統，島國三神器，八咫鏡被視為天照的神體，是神靈的象征，八尺瓊勾玉傳聞是天皇妹妹所有，是皇權的象征，唯獨剩下的天叢雲劍，和諸神與人類毫無關係，來自於八岐大蛇這一‘怪物’體內。”

    “島國官方解釋時，天叢雲劍有‘征服者象征’的一麵，我是能理解，從古至今，勝利者都有將敗者的一切收歸己有，視為榮耀的誇耀自身功績的行為，但這裏有些不同。”金絲雀抵著太陽穴，忍不住搖頭“將怪物產出的戰利品視為榮耀也就罷了，視為……三大神器之首？”

    “既然如此，這征服的定義便有待商榷了，在島國神話中，提及須佐之男迷昏八岐大蛇後，用從父親伊邪那岐神處繼承的十拳劍打算斬下八岐大蛇的尾巴，十拳劍斬到天叢雲劍上，卻被崩裂了一個缺口。”

    金絲雀攤手“這究竟算是誰征服誰呢？”

    如果這隻是事跡，天叢雲劍就是b，就是比十拳劍鋒利，誰也挑不出理來，但問題是……

    哪怕須佐之男的十拳劍就是渣渣，島國神群也可以宣稱，十拳劍一擊斬碎天叢雲劍，並將十拳劍視為島國三神器之一供奉。

    這是神話，是島國神群散布的神話——為宣稱天叢雲劍的強大，這種行為對於島國神群已經有利到，不惜拿十拳劍來做墊腳石。

    或者，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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