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前，凡晟原本就沒有多少物件，一說可以下山，他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打算高高興興地下山去，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回家機會，他還在盤算著下山後做什麽，見到一個月不見的阿爹又該說什麽。

    “凡晟，跟著我去沔瀧鎮上玩一玩吧，我一定會好好款待你的。”當凡晟正在收拾的時候，趙卓門也不敲地走進了他的屋子。

    “噢，不了，下山的時辰才十天，那樣會趕不過來的。”凡晟也沒有在意趙卓的突然闖進來。

    “會趕過來的，我有馬車，來回路上還用不了三天。”趙卓還在爭取。

    “可是阿爹還在家等著我，我得好好在家陪他幾日。”凡晟還一心要回家去。

    “那好吧，你的家在哪裏，我可以送你一程。”趙卓的臉上略顯出了些惋惜。

    “就在胄山山下，嗬嗬，我想肯定比你快多了。”凡晟這時還笑了起來。

    “胄山山下？”趙卓一聽，卻即刻變了臉色。

    凡晟就知道趙卓會很意外，不禁又笑了一聲，卻不知趙卓早已見過自己的家。

    “坐北朝南，一片農家菜園，那是你家？”趙卓突然又很驚訝。

    “是有一些上山的人從我家門口路過，你見過我家菜園，並不奇怪。”凡晟則說的是十分淡定。

    “壞了。”趙卓忽又自拍了一下額頭。

    “壞了？什麽壞了？”凡晟見狀便正色問道。

    兩刻鍾後，胄山山下，田園門前。

    凡晟在家門口愣住了，一個月不見，他沒想到家裏早已變了模樣，主室的房子變大了，變漂亮了，兩側的側室卻都還在，比較可氣的是，房子的後院拴了兩匹馬，正在啃食園裏的蔬菜，一大片菜園，已毀得不成樣子。

    站在凡晟的身後，趙卓顯然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少爺，少爺，你這麽早就下來了，我還等著上山接你呢！”正在這時，順子從主室窗內探出頭來，一見是少爺趙卓在院門外，他一臉興奮地跑了出來。

    而見得順子，凡晟即刻也明白了趙卓為何會連說了兩聲“壞了”。

    順子走近，趙卓無言以對，就見凡晟不動聲色地走進了院子，當凡晟進去時，順子還奇怪他是什麽人，會如此反客為主，見得趙卓一個退開的手勢，他才退讓到了一側。

    趙卓則忙跟著凡晟進了院子。

    “阿爹。”一進院子，就見凡晟在怔怔地喊道。

    “這裏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跟在趙卓一旁，順子直接講道。

    回頭看著趙卓，凡晟不禁又愣愣的問道：“你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不是，我隻是讓順子在附近找一家住處，好讓我需要他的時候，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他選擇的這一家，剛好是你家，早知如此，我是肯定不會答應他的。”趙卓忙上前解釋了起來。

    “我阿爹呢？”凡晟貌似沒有生氣。

    趙卓不知，不由看向了順子。

    “那老農啊，他二十多天之前就搬走了，而且我可把話說到前頭，是他心甘情願要賣這座房子的，我也給了他不少金子，可是一點兒都沒有虧待他。”順子才又講道。

    “他去了哪裏？”凡晟直接看向了順子。

    “這個，我不知道，離開的時候他趕著馬車上了北麵的路，再遠就沒有放在心上了，他走的時候，也沒有交代他還有個兒子啊。”順子搖了搖頭又一臉無辜地回道。

    聽此一言，凡晟走向了那已經改造過的主室，等他走出了兩步，就又聽順子在說道：“那房子太久了，我就讓人改了改，兩邊的屋子是打算掀掉，還沒有來得及，我能說的，隻有這些了。”

    與此同時，趙卓又忙跟上了凡晟。

    “找人對我來講，不是件難事，我父親水陸兩路都有認識的人，我這就讓人去一封快書，幫你找你阿爹回來，你要是高興，這房子也能幫你恢複成原來的樣子。”趙卓在凡晟的耳邊說著，希望可以挽回些凡晟對自己的誤解。

    凡晟知道，趙卓有這能力說到做到，可他並沒有因此有責怪的意思，也完全聽不進趙卓的話，隻管去到了那主室門口，看了堂內一眼，又走向了一旁的側室，走進了從小在這裏長大的屋子，默默無語，一言不發。

    “凡晟，你在聽我說話嗎？”趙卓隨又跟著凡晟進了側室。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凡晟早已是坐在了熟悉的桌前，愣愣地發起呆來。

    “凡晟……”搞得趙卓也接不下去了。

    見凡晟還是無動於衷，趙卓也默默坐到了桌前，不知該如何是好。

    順子沒有跟進來這側室，凡晟趙卓二人就這樣幹坐了足足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趙卓按耐不住，先走出了屋子，他吩咐讓順子去準備吃的，看來這十天裏的第一天，他是打算在這裏度過了。

    天色漸漸黑了，這農家小院卻是燈火通明。

    第二天一早，院子裏的一切並無變化，就連凡晟在屋子裏發呆，也出奇的相似，竟沒有想到，凡晟不吃不喝了將近一整天，甚至於都不理會趙卓一字半句。

    顯然趙卓也失了耐性，這一早就收拾了衣物，拉過了順子備好的馬，打算離開這裏，離開前，他還特意去凡晟所在的屋外停留了一時，隨後歎息了一聲，才出了院子。

    順子跟他一起要走，在後麵把門給合了起來，也是靜悄悄的一言不發，這二人更像是被驅逐了出去，或者說，他們原本不屬於這裏。

    緊接著，二人騎著馬一前一後離開了。

    “嗷嗷——”也在趙卓二人走遠之後，凡晟的耳朵裏突然又聽到了這熟悉的喊叫。

    凡晟心頭一愣，頓時便站了起來，不曾想他剛一站起來就覺得腿腳麻木，一下又癱軟了回去，連站起來的筋骨都軟了。

    不過他醞釀了兩下力氣，還是站了起來，先是扶著桌子，扶著牆壁，隨後才又強撐著自己的身子，挪步出了屋子，朝著院外而去，雖不見了阿爹，可是這小狐狸早已被他視作成了親人，此刻的他，太需要這親人的安慰了。

    不一時，凡晟也消失在了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