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的波動，當然逃不過許老的眼睛。
    他“看”到了。
    但他毫不在意。
    手中的長槍，抖出一個尖銳的弧度。
    哢嚓一聲。
    那禁錮許老的空間壁壘，直接被輕易撕碎。
    許老提著槍，繼續往寧天這邊走去。
    嗡。
    又是一個空間壁壘生成。
    許老同樣一槍撕裂。
    嗡嗡嗡。
    不斷有空間壁壘誕生。
    阻攔在許老靠近寧天的路上。
    “徒勞。”
    許老輕嗤一聲，槍尖不斷震動，攔在他路上的空間壁壘一個一個被撕裂。
    但徐晴朗似乎不曾放棄，甚至嗡嗡聲更加頻繁了。
    一個一個空間壁壘在許老周圍展開。
    前麵，後麵，左邊，右邊。
    甚至於頭頂、腳下，都冒出一個個空間壁壘。
    就像一堵堵懸浮在黑暗中的無形牆壁。
    阻隔了許老的所有前進方向。
    但許老毫不在乎，一語道破徐晴朗的心思：“這不是單純的空間阻隔，你在空間之中，又藏了空間。”
    “你是想讓這些空間，一起爆炸來傷害我？”
    說到這裏，他搖搖頭：“可惜，這些空間不夠。”
    “就算成百上千個空間一起爆裂，也遠遠不夠。”
    話語落下，他手中長槍一掃。
    砰砰砰！
    浮動在許老身邊的空間壁壘，齊齊炸裂。
    但就像許老所說的，僅僅是十數個堆疊在一起的空間一起爆裂，對他這個神魔級的強者而言，遠遠夠不成傷害！
    支離破碎的虛空碎片，打在許老的長槍上，發出叮當之聲。
    但許老本人幾乎毫發無損。
    許老繼續往前，再次遇到了堆疊在一起的十數個空間。
    他依舊不在意，手掌一動，槍尖刺出。
    可這時候，徐晴朗卻忽然動了。
    他在快速後退。
    他爆發出最快的速度，飛快地遠離許老！
    不對勁！
    許老猛然察覺到了異樣，刺出去的長槍戛然而止。
    他發現，自己身前的空間裏，居然藏著一個小小的乾坤袋？
    不！
    不止是他身前的一處空間！
    他周圍的空間裏，密密麻麻，全都是乾坤袋！
    可乾坤袋有什麽危險的？
    就在許老疑惑的瞬間，他周圍的空間忽然爆裂。
    那些支離破碎的空間碎片，打在許老身上，依舊不能帶來任何傷害，卻足以將那些小小的乾坤袋撕碎。
    嘩啦啦，一塊一塊晶瑩剔透的神品靈石，從破碎的乾坤袋裏傾瀉而出。
    它們搖晃、它們碰撞、然後滋地一聲……爆出細微的火花。
    火花……？
    不，是火！
    是光！
    這一瞬間，許老終於明白了徐晴朗真正要做的是什麽。
    然而已經晚了。
    下一刻，轟轟轟——！
    十數個空間瞬間炸裂，巨響之中，靈石爆炸的火光，化作熊熊烈焰，在整個街道上瘋狂燃燒！
    這一刻，黑沉的永夜之城的天亮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光。
    溫暖的、明亮的光，在黑暗中緩緩搖曳。
    人群驚呆了，隨後爆發出歇斯底裏的驚叫：“跑！跑！”
    “快跑！”
    “快跑啊——！”
    瘋狂的大叫聲裏，所有看見光的人都開始了狂奔。
    而比人群狂奔之聲還要瘋狂的，是永夜之城中的黑暗。
    先是低沉的嗡鳴聲，而後是沉悶的咆哮聲，最後化作尖利的呼嘯聲，就像是無數冤魂，在黑暗中萬鬼哀嚎！
    濃稠的黑暗醒了！
    它尖嘯著，從四麵八方湧出，遮天蔽日地張開了恐怖的深淵巨口。
    它吞噬光亮。
    它腐蝕光亮。
    它消化光亮。
    凡是沾染了光亮的，都是黑暗吞吃的對象！
    一些跑得慢的人，隻是後背還映著靈石爆炸的餘暉，他們的身體就被黑暗瞬間腐蝕。
    皮膚剝落，血肉腐朽，再過片刻，整個人都噗地一聲消散在黑暗裏，悄無聲息化作黑暗的一份子。
    “啊！”
    “好痛……！”
    尖叫聲不斷在黑暗中回蕩，聽得人肝膽俱裂。
    玉公子是跑得最快的，她顧不上自己的傷勢，爆發出這輩子最快的速度，紮入了黑暗之中。
    她沒事，隻是衣袍被些許腐蝕。
    可她很快就聽到一聲淒厲至極的哀嚎。
    是許老！
    身處爆炸最中心的許老，也浸染了最多的光明。
    那些明亮灑在他身上，黑暗仿若餓瘋了的猛獸，瘋狂撕咬著他的身體。
    一直不曾受傷的許老，頃刻見了血。
    他尖叫著，瘋狂地往前衝去，他想要從爆炸中心逃走。
    可許老隻往前跑了幾步。
    當！
    一柄剔透如水的長劍，攔在了他的路上。
    是寧天！
    此時的寧天，同樣被洶湧而來的黑暗腐蝕，可他似乎一點都不在乎。
    “許老，別急著走啊。”
    “你不是要殺我嗎？”
    許老怒吼一聲：“滾開！”
    他手中長槍甩出，恐怖的力道幾乎能將人震碎。
    寧天沒有強接，順著長槍的力道，在空中翻了個圈，落在地上。
    而後，右手翻轉長劍，再一次攔在了許老逃遁的路上。
    “你瘋了！”
    渾身是血的許老呲牙大叫：“黑暗一樣會吞噬你的！”
    嘀嗒嘀嗒，鮮血滿身，寧天卻笑了：“我不在乎。”
    寧天不斷阻攔著。
    哪怕隻是阻攔一點點。
    卻足以讓光明的餘暉在他身上沸騰，讓黑暗在他身上腐蝕！
    阻攔一個呼吸。
    滋滋滋！
    許老的皮膚在黑暗中逐漸融化，露出猩紅的血肉。
    阻攔兩個呼吸。
    許老的血肉化為黑色的泥漿，順著全身流淌而下。
    阻攔三個呼吸。
    許老的骨骼也開始腐朽。
    不知道過去多久，許老幾乎不成人形！
    縱然他是神魔，是強者，是場中所有人裏最強之人。
    可永夜之城的黑暗，足以吞噬一個神魔。
    “混蛋，混蛋！你陪我一起死！”
    “一起死！”
    許老拖著腐爛的身體，朝寧天瘋狂爆發。
    空！
    就在這時，許老身前的空間爆裂，火光升騰。
    恐怖的黑暗再次湧動而來，蠕動著，呼嘯著，一點一點將許老吞噬殆盡。
    此刻的許老已經動不了了。
    他高大的身軀，隻剩一幅淋漓的骨架。
    距離他不遠處的寧天更為淒慘，但他露出白骨的臉上帶著笑意。
    他輕輕說了什麽，紫色的流光一閃而逝。
    下一刻，一個血肉恢複、巔峰狀態的寧天出現在許老眼前：“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跑了吧？”
    “因為，我有時間回溯啊。”
    聽到寧天的話語，許老凹陷在眼眶裏眼睛，幾乎充滿了怨恨。
    “奸詐！”
    “畜生！”
    “你該死……”
    哢嚓！
    黑暗洶湧中，許老的骨架徹底碎裂。
    而那爆炸的光輝也徹底被黑暗吞噬殆盡，整個永夜之城，再次陷入了無邊的黑暗和寂靜。
    無窮的黑暗中，似乎宣告著永夜之城的規矩。
    光明不存，黑暗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