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鮮血的瘋狂湧動，慢慢變成溪流，再變成淅淅瀝瀝，最後悄無聲息。
    鍾雪衣肚腹之間的血洞，正在一點點愈合。
    所有人都看到了。
    碩大的血洞裏，髒器先長出，隨後是筋膜，隨後是肌肉，最後是皮膚……多費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鍾雪衣的肚腹重新變得光潔平坦，沒有絲毫傷痕！
    這是……命運之核的力量？！
    一行人看得有些心驚。
    他們沒想到，命運之核還有這樣的能力！
    鍾雪衣再次解釋：“我和命運之核融合了。”
    “每一次傷我，都是對命運之核力量的消耗。”
    “除非我願意主動獻出，不然它不會和我分割。”
    如果鍾雪衣不願意，命運之核他拿不走！
    申承嶽微微眯眼。
    命運之核，是命運一脈最神奇的東西。
    他追逐了很多年，才在兩百多萬年前捕捉到一絲氣息，可最後依舊消失無蹤。
    本以為命運之核徹底隱匿了起來，卻沒想到，在鍾雪衣的身體裏。
    “你剛才說，你想知道一個真相，什麽真相？”
    申承嶽終於看向鍾雪衣，正視了這個女人。
    此刻的鍾雪衣，俏臉一片蒼白，看起來整個人有些虛弱。
    顯然，命運之核雖然幫她痊愈了傷口，可那些流逝的血液、劇烈的傷痛是存在過的。
    “我想知道，當年上三界九靈宗覆滅的真相！”
    鍾雪衣直言道：“我是九靈宗的遺孤。”
    “這麽多年，我無父、無母、無來處。”
    “直到不久前，我才得知覆滅九靈宗的人是衍天宗主……也就是申宗主你。”
    “但我很疑惑，在上三界並不起眼的九靈宗，為什麽會和命運之核有關係，申宗主你是如何知道的，又是如何對九靈宗下手的？”
    她說話間，視線死死盯著申承嶽。
    這些事情，當年僥幸活下來的九靈老祖並不清楚，其餘九靈宗之人也早就亡故、唯一能告知她真相的，也隻有申承嶽了。
    這時候，其他勢力的長老們也紛紛看向申承嶽。
    申承嶽微微皺眉，卻不說話。
    眾人還以為，這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但很快就聽得申承嶽冷聲道：“這件事太小，我記不清了。”
    “宗主，我這裏有記錄。”
    此時，紫微一脈的女脈主站了出來，她手中有一本青藍色的書卷。
    “宗主近三百萬年來的事情，起居注都有寫明。”
    申承嶽臉色微鬆：“那你查找一番。”
    嘩啦啦，紫微脈主迅速翻找了，不一會兒，似乎就找到了結果。
    她遲疑了一下。
    隻聽申承嶽道：“念。”
    紫微脈主這才開口：“新曆九億三千六十八萬年，宗主循命運之核氣息而往，偶經九靈宗。為絕其密，一並除之。”
    簡單來說。
    沒有什麽複雜的前因後果。
    沒有太多的恩怨情仇糾纏。
    九靈宗和命運之核沒有任何關係。
    當年，申承嶽隻是追逐命運之核的氣息而去，湊巧途徑九靈宗。
    為了讓命運之核的事情保密，他順手將九靈宗滅口罷了。
    所以，申承嶽記不住、記不清。
    “你明白了嗎。”
    申承嶽淡淡道：“沒有太多真相，隻是我怕泄密，隨手除之而已。”
    “一宗之人全滅。”
    申承嶽說到這裏，似乎有些醒悟：“這的確有些殘忍了。”
    但很快，他就跟上一句：“隻要你把命運之核獻出，我可以在上三界重設一個九靈宗，就由你繼續當宗主，你們九靈宗需要的靈石、弟子，我都可以補上。”
    “如何？”
    對申承嶽而言，這已經是最大的補償了。
    重設九靈宗！
    給靈石，給弟子！
    甚至還有一層給九靈宗當靠山的意思！
    這對一個小宗門，那可是天大的好處。
    其他勢力的長老們，微微吐了口氣。
    顯然是覺得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補償？”
    “不用了。”
    鍾雪衣淡淡開口。
    她徹底明白了，隻是微微還有些恍惚。
    她曾以為九靈宗會有什麽“大秘密”，會和衍天宗有什麽“大恩仇”。
    但真相，隻是申承嶽不曾記得的一件“小事”。
    “一件小事。”
    鍾雪衣抿著唇，輕聲道：“九靈宗於衍天宗而言，就是沒人會在意的螞蟻。”
    “就像人某天踩死了幾隻螞蟻，人怎麽可能放在心上。”
    “不過沒關係的。”
    鍾雪衣又笑了一下：“人不會放在心上，螞蟻會放在心上。”
    “螞蟻還會忽然蹦起來，狠狠咬上人一口。”
    她看向一群人：“你們一定會記得今天的，會記得清清楚楚，記得印象深刻。”
    聽著這樣的話，申承嶽眼皮微微一跳。
    其他人也感覺到異樣了，紛紛繃緊肌肉：“她要做什麽？”
    此刻，鍾雪衣高喝出聲：“老祖，開始吧！”
    九靈老祖應了一聲，渾身鼓漲，一雙手散發出金光。
    屬於神王的力量蔓延開來。
    “動手？”
    看到這一幕，那一群長老有些忍不住嘲諷：“區區一個境界不穩的神王，動手又能如何？”
    他們可是一行人，可都是神王！
    下一秒，九靈老祖動手了。
    但他沒有針對任何人，也沒有攻擊任何人。
    而是攻擊了自己腳下的宮殿！
    金光響起爆鳴，如同巨大的光柱一樣，瞬間穿透瓦當、穿透房梁、穿透屋簷、穿透地麵……直達金殿的最深處！
    嗡！
    所有人耳邊都傳出一聲輕微的轟鳴。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個聲音，場中所有人都是心髒一縮。
    “怎麽了？”
    有人警惕道。
    有人喊了一聲：“地在動！”
    一群人這才發現，自己腳下的大地在顫動。
    整個九靈宗，都陷入了一場狂暴的地動！
    可地動又能如何？
    小小的地動，根本傷不了他們！
    當即就有人騰空而起，迅速遠離地麵，一個連一個，隻是片刻，一行人就升入高空，居高臨下俯視動亂的九靈宗。
    那些騰起的煙塵，似乎傷不了他們分毫。
    “這麽點距離，不行哦。”
    鍾雪衣站在塌陷金殿之上，三千青絲在狂風和塵土中翻卷，她露出一抹微笑：“上下萬萬裏，無一可活。”
    說著，她看向崩塌的九靈宗。
    寬闊的九靈廣場，碎裂。
    高聳的九靈塔樓，碎裂。
    守護整個九靈宗的九靈鍾，碎裂。
    八萬青山、三千溪流，全部碎裂。
    今日之後，九靈宗不存。
    但鍾雪衣在笑：“寧天，師傅不止是幫你收尾，師傅更是幫自己報仇。”
    “這一波帶走八十六個神王，這仇……足夠了。”
    下一刻，鍾雪衣的身形被席卷而來的的火焰吞噬。
    “不對！”
    “這不是地動！”
    這一刻，騰空的楊長老似乎看出了什麽。
    她一雙眼睛，流轉出青藍色的光芒。
    隨後，那青藍色的眼睛猛地一凸，楊長老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雞，伸長脖子瘋狂嘶喊：“是塌縮！”
    “是塌縮！”
    “星辰塌縮！”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