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天過後。
    那艘老舊的星舟，成功抵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顆名為“青”的荒星。
    灰撲撲的天幕下，小青門就佇立在一處青翠的山坳裏。
    山林清朗，將大門掩映得有些斑駁，青石台階兩旁，長了不少草植，風一吹，颯颯地響。
    寧天看到，守在大門旁的、是個年紀不小的老頭。
    他抱著胳膊，縮在一處老樹下，正在瞌睡。
    阿照有些不好意思，立刻喊了一句：“王師弟！醒醒！”
    那個叫做王師弟的老頭頓時一激靈，隨後猛然醒來。
    “啊……？”
    他看著阿照，迷迷糊糊地開口：“大師兄，你回來了？”
    “你又睡著了！”
    阿照似乎有些生氣：“好幾次了，你都這麽睡在了外麵！”
    “外頭風大，你的身子骨可吃不消，我看你還是去內門修養吧。”
    聽到這裏，老頭立刻叫起來：“不不不，我不去內門修養，我不能浪費宗內的資源。”
    “我看門就好了，大師兄，我可以看門的！”
    聽到這裏的明心忍不住地好奇。
    她原本是覺得阿照以為老頭看門偷懶、要懲罰他。
    結果沒想到，阿照居然要把他安排到一個更舒服、更容易修養的地方？
    這是什麽操作？
    似乎是看出了明心的疑惑，一旁的紀山開口了：“以他的資質，本不用來守門的。”
    “隻是八十年前入了一處秘境，傷了根基，修為全部跌落，回到了凡人境界。”
    “他自覺實力不濟，羞於當內門弟子，便跑來守門。”
    明心聽到這裏，越發奇怪：“都已經跌落到凡人境了，你還讓他守門？”
    一般來說，宗門的守門弟子，不會是最強的，但也不會是個凡人。
    宗門若是遇了什麽險，一個凡人弟子沒有任何傳輸信息的可能。
    紀山卻是回答：“小青門有一千三百十八個弟子。”
    “隻要沒有做出不仁不義之事，小青門會收納他一輩子。”
    明心追問：“即便修為跌落，實力下降？”
    “當然，”
    紀山解釋道：“修為跌落、實力下降，又不是‘不仁不義之事’。”
    是啊。
    修為跌落、實力下降，絕非“不仁不義之事”。
    隻是寰宇一向強者為尊。
    沒有人會在意實力弱小之輩。
    即便是魔界，對於“王師弟”這樣的人，隻怕也不會留下。
    小青門這樣的宗門，反而太少太少。
    明心吃驚不已。
    寧天卻是大概猜到小青門這麽做的原因。
    應該和紀山有關。
    紀山從最底層爬上來，自己創立宗門後，對於門下的弟子，沒有太多要求。
    他要的，隻是盡可能庇佑他們。
    因為紀山有時候會幻想，如果自己和姐姐當年沒有遇上屠三。
    而是拜入了一個宗門。
    是不是未來就會不一樣？
    “好了。”
    此時，紀山打斷阿照和王師弟的對話。
    “小王，你繼續守門。”
    “如果吃不消，就去內門。”
    老頭連連稱是，隨後退到一旁，讓開一條路。
    待看到明心和寧天進門後，還忍不住小聲對他們道：“小青門很好的！”
    “非常好！特別好！”
    “兩位師弟師妹，千萬不要嫌棄！”
    明心和寧天笑了一下，對他點了點頭。
    越往裏走，他們越可以看得出小青門的風格。
    輕鬆。
    舒服。
    小青門的弟子不算多。
    但每一個遇到的，都帶著笑意。
    “這個小青門，我有點喜歡的。”
    明心看到最後，忍不住小聲說道。
    寧天也很欣賞。
    在一切唯實力論的寰宇，小青門絕對算一股清流了。
    “接下去，二位就在這裏休息。”
    紀山安排著兩人的住處，最後又對寧天說：
    “你要的東西，最多一個月，不，最多半個月。”
    “我會給你準備好。”
    寧天點頭：“好。”
    萬曉生雖然給他提供了三個身份。
    但寧天沒有直接拿來用。
    而是打算看過紀山給的身份再說。
    論起信任度，老實說，萬曉生是比不過紀山的。
    接下去的日子，寧天和明心就在小青門落了腳。
    新來的明心，徹底很快融入了小青門內部。
    寧天則沒有接觸太多小青門的人。
    一直處於閉門修行的狀態。
    阿照倒是忍不住問過：“師傅，寧天怎麽不出來走走？”
    紀山一句“你別管太多”讓他閉了嘴。
    之後又過了幾天，終於有了結果。
    紀山興衝衝找到寧天。
    “完成了！”
    紀山拿著三個身份卷軸，整個人都很興奮：“我都做好了，不會有問題！”
    寧天接過卷軸，展開細看了一眼。
    紀山的身份卷軸，更加細致。
    人物的出生、幼年、青年、成年，每一段經曆都十分詳細。
    甚至還附有此人不同時段的留影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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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憑空塑造。”
    “這三人的身份，在寰宇中都是從出生到成人，經曆皆可查驗。”
    “隻不過這三人都在近十年間，進入某個秘境，沒有再出來。”
    “命牌還亮著，人是活著的，隻是蹤跡不尋。”
    “所以你化形為這三人，不會太有問題……”
    紀山在一旁仔細解釋著。
    “麻煩你了。”
    寧天點點頭，收下卷軸，接下去怎麽做，他已經有了計較。
    “不麻煩，不麻煩。”
    紀山連連擺手，一點都不覺得麻煩。
    他看出了寧天立刻要走的意思，也沒有挽留，隻是道：“之後，你若是真的殺了那人，你可以給我留一個影嗎？”
    “我想看看他的死狀。”
    說完，他意識到什麽，立刻改口道：“如果麻煩，就不用留影了。”
    “你隻要告訴我。他死了就行。”
    說到這裏，紀山又改口：“不，不用告訴我。”
    “他那樣的身份，若是死了。”
    “整個寰宇都會知道，我也會知道的。”
    可寧天卻平靜道：“我會提前請你過來觀看屠三身死。”
    紀山直接一愣。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寧天揮了揮手：“走了。”
    他踏出了門。
    等紀山追出去，人已經走遠了。
    隻能看到寧天遠去的背影。
    紀山忽然忍不住咳嗽起來，一張嘴就是血。
    那是他的暗傷。
    他雖然是無垢之體。
    但早年被屠三殺過一次，就算活了過來，身體也廢了大半。
    能活到今天，還有這個修為，已經十分不易了。
    按照正常規律，他的日子也不多了。
    但紀山微微咬了咬牙：
    “姐姐，我一定會……活得更久一些。”
    “一萬年、十萬年……還是三十萬年、五十萬年。”
    “我一定會、等到那一日的到來。”
    “我要……親眼，看到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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