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通人性。
    且品階越高、實力越強的劍，越通人性。
    而最通人性的，則是誕生了劍靈的劍。
    烏號劍這樣的劍，自然是有劍靈的。
    可劍靈，尋常人是看不到的。
    隻有此劍認主，才能被主人看到。
    此時，屠青華看不到烏號劍的劍靈。
    但大概能想到，這個劍靈對寧天百般示好，對自己，卻是百般嫌棄。
    這一想法劃過心頭，屠青華的眼睛都微微發了紅。
    不甘，嫉妒，怨恨。
    屠青華的心裏，翻湧起了各種情緒。
    同一時刻，傳音令裏也傳出李小蘭的聲音：
    “我就說嘛，烏號劍可是淩霄山三大神劍之一。”
    “怎麽著，也不會不選張正，反而選個什麽都不是的旁人，”
    說到這裏，她似乎發現自己這麽說不太好，趕緊開口道：
    “這位叫王風的弟子，我不是說你什麽都不是，你別介意。”
    屠青華怎可能不介意。
    但他強忍心緒，低頭開口：“李山主說的是，弟子有自知之明，我自然是……比不得張師叔。”
    就在他話音落下，便聽得一陣金鐵嗡鳴之聲。
    微微抬頭，便看到天幕忽然裂開一道漆黑縫隙。
    是劍林秘境崩了？
    不，不是秘境的問題。
    那漆黑的裂縫中，一縷一縷墨色劍氣滌蕩而出。
    凡是被這墨黑劍氣席卷的地方，紛紛崩裂出細細的裂縫，密密麻麻的劍群，更是如遇帝皇般悄然避讓。
    “斬業劍！”
    廣場中，透過水鏡的景象，淩一認出了那墨色劍氣是什麽。
    淩霄山三大神劍之一的斬業劍！
    它，居然也來了嗎？
    下一秒，隻見墨色劍氣如瀑布傾瀉，隨後一柄通體全黑的長劍，在天幕下顯形。
    正是斬業劍！
    斬業位於石山，和雪山一南一北，相距極遠。
    所以，它來得也比較遲。
    此時，斬業劍突然調轉劍尖，如黑色流星般繞著寧天盤旋，每一圈都激起層層漣漪。
    那漆黑的劍氣，居然凝成一朵朵黑色蓮花，圍繞著寧天綻放。
    “這是神劍認主的征兆！”
    廣場上，看著這一幕的西京，都忍不住有些感慨。
    又是一把神劍，屬意“張正”。
    淩霄山可真是撿到寶了。
    這時候，原本安靜下來的烏號劍，突然發出清亮的劍鳴。
    隨後，一道金色劍芒暴漲三丈，竟是把一朵朵黑蓮全部斬碎。
    斬業劍一頓，立刻不甘示弱，劍身劇烈震動，黑色劍氣洶湧而出。
    “它們要打起來了！”
    龍元霸低低喊出一句。
    果然，下一秒，兩把神劍就在空中相撞，激起無數衝天劍氣。
    “夠了。”寧天清喝一聲。
    兩把神劍頓時安靜下來，隨後一左一右，如溫順的寵物懸浮在他身側。
    同一時刻，淩一長久抱著的那柄水藍色長劍，也開始嗡嗡震動。
    似乎也想要衝入秘境，可那兩把劍一較高下。
    淩一都忍不住小聲道：“碎星，你這是幹什麽？”
    “什麽，你也看中了張正？”
    “你之前不是看中寧天的嗎，你這也太三心二意了……”
    別人聽不清淩一的小聲開口，可一旁的李小蘭聽得清清楚楚。
    她有些口幹舌燥。
    淩霄山的三大神劍，向來各自為戰，千年難得一見同框。
    如今卻打算同時認主同一個人？
    甚至為了此人，爭風吃醋？
    這等奇事怕是要載入淩霄山史冊！
    她吞了口唾沫，卻是立刻給寧天傳音：“你身邊的兩把劍是烏號和斬業。”
    “這兩把劍，你可以挑一把……不，如果可以，你兩把劍都要了，也沒有關係！”
    聽到李小蘭這麽說，附近的一些弟子都驚了。
    兩把劍都認下？
    居然還能這樣！
    但仔細想想，入劍林挑劍從來沒說隻能挑一把。
    隻是劍主能力有限，往往隻能挑一把罷了。
    像“張正”這種引得萬劍青睞的，淩霄山自然也不可能拘束他的挑選。
    兩把都是神劍，全要了又不是不行！
    這時候，傳音令裏傳出寧天淡淡的聲音：“不急，我再挑挑。”
    說話間，隻見水鏡裏的寧天，居然真的開始挑劍了。
    他手掌一揮，下一刻，盤旋在半空中的萬劍，立刻分出十道流光，排著隊懸浮在寧天眼前。
    而寧天仔細打量著送到自己麵前的劍。
    從劍柄看到劍刃，從劍鍔看到劍身。
    然後搖搖頭，又換了一把。
    “這……”
    廣場外，看著水鏡裏的景象，一群人都有些懵了。
    寧天真的在一把一把挑劍？
    李小蘭忍不住了：“這烏號劍和斬業劍，已經是劍林中最好的劍，你還挑什麽？”
    “最好的又不一定是最適合我的。”
    “我覺得，我最好挑一挑。”
    寧天的回答讓李小蘭頓時說不出話來。
    的確，最好的不一定最合適。
    可比不上烏號和斬業的劍，真的適合寧天嗎？
    李小蘭想說出這句話，可她又有一個直覺。
    自己這麽說了，寧天一定會反駁！
    啪！
    此時，秘境裏的水鏡再次被劍氣震碎。
    李小蘭立刻取出新的水鏡，隨後深呼吸一口氣。
    既然寧天願意挑，就讓他挑吧！
    左右，劍林秘境還穩得住。
    李小蘭耐下心來等著，廣場上的其他人也隻能等著。
    “劍身有缺，不行。”
    “劍形太瘦，不行。”
    “劍柄太窄，不行。”
    “……”
    寧天慢慢挑劍，絲毫不急。
    看著這一幕的屠青華，大概知道寧天這是在做什麽了。
    他這是在耗時間，等他的附身消散！
    附身是有時限的。
    屠青華被寧天的燈下黑耍了一通，反應過來回到雪山的時候，隻剩下半刻鍾了。
    但這半刻鍾，殺寧天也足夠了。
    哪想到萬劍齊發，劍林動蕩，引得外界用出水鏡。
    如此，秘境裏的一幕幕都展現在外。
    屠青華一時半刻根本動不了手。
    啪。
    屠青華看到，天幕上的水鏡再一次在劍氣的縱橫裏崩碎。
    隨後，一麵新的水鏡展開。
    此時此刻，距離他附身消散，還有三十多個呼吸。
    隻要他抓住機會。
    爭取在舊的水鏡破碎，新的水鏡還沒生出的時候，殺了寧天。
    這也不是不可以！
    屠青華心裏一動，可下一刻，他就聽到了嘈雜的人聲。
    “是張師叔！”
    “張師叔……”
    “天啊！好多劍！”
    有人來了，那是順著劍群、追到雪山下淩霄山弟子們。
    他們終於到場了。
    這群人來得真是夠巧啊！
    屠青華此時差點一口血嘔出來。
    但他明白，這隻怕也是寧天的設計！
    深呼吸一口，屠青華咬著牙，忍不住開口：“張師叔還沒選完嗎？再選下去，隻怕秘境不穩，就要撐不住了。”
    寧天看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地道：“李山主都沒說什麽，關你屁事。”
    “……”
    屠青華再次深呼吸一口，不，深呼吸兩口，三口。
    不知道呼吸了幾口氣，他才吞下了這口氣。
    隨後不再多說什麽，閉上了眼睛。
    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
    屠青華已經不是屠青華了。
    高瘦弟子恢複了自己的神思，可惜他腦子暈暈乎乎的，並記不得之前發生了什麽。
    “這就走了？”
    寧天算了算時間。
    屠青華的附身時間還沒到。
    所以，他這是主動撤走了神魂。
    “還有一段時間，居然不等到最後一刻。”
    “耐心太少。”
    寧天點評著屠青華。
    隨後也停下了挑劍的動作。
    他對水鏡外的李小蘭一笑：“李山主，我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