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
    淩飛風終於暴露了自己的最終計劃。
    死！
    他要淩霜死！
    但一個神尊，沒那麽容易死的。
    看看此刻的淩霜，縱使被最信任的玉英一劍穿心，重傷嘔血，卻依舊挺立不倒。
    就算幾萬大軍圍殺她，她獨身一人，她若一心突圍，拚著重創，也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所以，淩飛風精心設下了這個死局！
    用一個覆蓋全場的煉化大陣！
    用數萬舊人的性命作為籌碼！
    用“大義”與“仁慈”作為繩索，死死套在淩霜的脖子上！
    他不僅要淩霜死，還要在她死前，徹底摧毀她所堅持的一切！
    要麽，親手屠戮她想要保護的子民，背負萬世罵名！
    要麽，犧牲自己，換取舊人暫時的喘息！
    這才是淩飛風真正的殺招！
    陰毒、狠辣、誅心！
    “淩霜，這兩個選擇，你選一個吧。”
    淩飛風淡淡催促。
    淩霜的一張臉，已經死白一片。
    “下不了決心是吧。”
    淩飛風輕笑一聲，隨後猛地捏碎了手中一塊玉符。
    哢嚓。
    下一秒，廣場上的金色光芒，陡然刺眼起來！
    廣場最中央的巨的靈石，此刻不再是溫潤的白色，而是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瘋狂旋轉的黑色漩渦！
    一股恐怖絕倫、無法抗拒的吞噬之力轟然爆發！
    “啊——！”
    “我的身體……！”
    “救命啊……！”
    淒厲的慘叫聲，瞬間從廣場邊緣炸響。
    隻見最外圍的一些實力低微的舊人，身體如同被投入強酸般迅速融化、消解！
    他們的血肉、骨骼、甚至魂靈，都被那恐怖的吞噬之力撕扯、抽離。
    化作一縷縷猩紅的血色能量，被巨大的靈石漩渦瘋狂吞噬！
    煉化大陣，開啟了一角！
    一時間，驚叫和哭嚎在人群中瘋狂蔓延！
    人群開始推搡、開始驚叫、開始混亂。
    踩踏開始了。
    人群裏的銀月臉色劇變，他連忙就要出手。
    卻被寧天按壓住了手臂：“不要動，再等等。”
    銀月有些不可置信：“還要等？現場已經亂了……”
    寧天的眼神，卻閃爍著一絲冷靜至極的光芒：“還要等。”
    此刻的淩飛風，站在半空中，欣賞著奔逃的舊人。
    人太多了。
    以致於一旦驚慌起來，都不需要他展開殺戮。
    人擠人、人踩人，就能殺死一片舊人。
    淩飛風看向淩霜，大聲道：“淩霜！看到了嗎？”
    “要麽，你親手吸收他們，證明你與我們站在一起！晉入神尊巔峰！”
    “要麽……”他嘴角咧開一個殘忍至極的弧度：“你就自絕於此！用你的命，換他們暫時苟活！”
    “選吧！我的好侄女！”
    此時的淩霜，靜靜懸浮在大陣上方。
    她看著這一切。
    看著淩飛風猙獰的臉。
    看著無數執劍軍冰冷的注視。
    最後看著那些驚懼混亂的舊人。
    曾經那麽支持她的舊人們，此時早就嫌惡她、遠離她，那些質疑她的舊人們，更是看她如魔鬼。
    她還看到了，那個曾給她飴糖的小姑娘，正在混亂的人群裏，恐懼地哭泣，被推搡，被擠壓，下一刻就要被人壓在腳下。
    淩霜猛地抬手。
    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小姑娘從人群裏托舉了出來。
    孤零零的小女孩，被拉至半空。
    可她的身體還在不斷顫抖。
    一雙眼睛更是通紅無比，哽咽地哭泣著。
    甚至於看向淩霜的眼神，充滿了驚恐和畏懼，再無之前的仰慕和澄澈。
    淩霜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最後，她什麽都沒說。
    隻是輕輕地、將小姑娘放置在廣場中央那巨大的靈石頂部。
    這裏足夠高。
    小姑娘不會被人踩踏到。
    隨後，淩霜露出一絲笑，那笑容極其複雜，帶著無盡的悲涼、自嘲、釋然。
    “三叔……”
    她的聲音很輕，卻奇異地穿透了所有的驚懼和哭嚎，清晰地傳入淩飛風耳中：“你真的……很了解我。”
    聽到這句話的淩飛風，表情微微一頓。
    淩霜看向他，目光仿佛穿透了時光，帶著一絲追憶的恍惚：“是啊，你當然了解我。畢竟，是你……把我養大的。”
    這句話，讓淩飛風的表情更加複雜起來。
    原來，老黃王子嗣眾多，為了平衡和培養，他將自己的子女，分散交給不同的心腹重臣教養。
    淩霜，正是被托付給了淩飛風。
    從懵懂孩童到豆蔻年華，再到亭亭玉立，淩霜的成長軌跡裏，處處都有淩飛風的影子。
    他是她的長輩，也是她的老師，也曾是……她心中最信任的長輩。
    也正因如此，淩飛風這個看起來惡毒的“小人”。
    才能設下眼下這一出，針對淩霜性格弱點的絕殺之局。
    嗡嗡。
    廣場上煉化大陣的金光，還在閃爍。
    映照在淩霜蒼白而平靜的臉上。
    長久的的沉默後。
    在淩飛風的注視下。
    在玉英愕然的表情裏。
    在無數舊人驚慌失措的聲浪裏。
    淩霜輕輕地、吐出了三個字：
    “好，我死。”